六、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六、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王志新一直漲紅着臉站在一旁,連句話都沒說。等那女人進了屋,才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桃花,這……她……她就是我一個普通的朋友,你別誤會啊。”
桃花淡淡地說,“她是誰跟我有關係嗎?”
王志新趕緊說,“對對,桃花說的對,沒的丁點關係。你等等我,穿了衣服咱就走。”說完,抓了桃花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這次,桃花破例地沒有躲開。
王志新急急忙忙返回屋子,任憑那女人憤怒地質問和吼叫,頭也不抬地穿了衣服,跑回院子時,桃花已經走了。
從那天起,桃花知道了:男人是可以一面跟你如火如荼地談戀愛,另一面也可以躍馬橫刀地跟別的女人睡覺。雖然她一直否認跟王志新這段關係是談戀愛。
之所以前面說了這麼多跟歌廳無關的東西,是因為這些事情都對桃花後來的人生軌跡產生着影響,多多少少註定了她最後走的道路。
桃花從十四歲開始懂人事兒,十六歲開始處對象,這在金魚兒當時看來是決不可理會的,說明她至少是個不太正經的女孩。金魚兒是十九歲才對男孩子有了特殊的興趣,一直暗戀某一位白馬王子,然後二十歲果斷出擊,等他大學一畢業,對外面的花花世界還沒來得及感知時,立刻死皮帶臉地跟人家扯了證。
其實女人一般都挺傻的,認準了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就像金魚兒,講實話自己的男人實在是挺丑的,可不知為什麼,越看越耐看,幾十年了,如今竟然能看出老鮮肉的感覺了。
而桃花不同,她更多的是把男人當成一種工具。上學時她就把男生當成炫耀或阻擋麻煩的工具,外表貌似給外人一種很隨便的感覺,其實,她的內心卻是封閉拒絕的,直到她結了婚。
在進歌廳之前,桃花是結過婚的,恰恰是這段婚姻,把桃花重新投入了萬劫不復,激發了她那顆隨便的心,讓她外表和內心終於統一了。
桃花和王志新分手后,那個宋老二開始拚命地追桃花,在同學面前,儼然以桃花男朋友自居。桃花也不當面承認,但也從來沒否認過,搞的宋老二有些稀里糊塗的。
宋老二大名叫宋天泉,跟桃花同屆不同班,長的人高馬大,壯實如牛。宋老二這小伙其實長的蠻帥的,放到現在捯飭捯飭,也能算半個小鮮肉。可那時不興這個,要是哪個男孩是娘娘腔,那絕對是大家嘲諷的對象,是大家用來開心的玩物。那時候,男孩時興是力量和速度,女孩子也崇拜擁有力量和速度的男孩,所以,體育生和能打架的男生是追求的目標。
宋老二深知這一點,他從二年級開始,在技校里逐漸稱王稱霸,仰仗的是後面有一群社會小哥們。
此時汽改廠一帶的混混正處在群龍無首的空檔期,如日中天的亞男一夥逃的逃,散的散;何勝利已廉頗老矣,更注重把廠子裏的東西如何倒騰出來,能不打架就不打架,名聲也大不如從前;而後來的一霸小張軍還沒羽翼豐滿。在這真空期,稍微有點實力的混混就自立山頭,網絡十幾個人整天在大市場附近招搖過市。
那前後三四年的功夫,露天大市場的十字路口處幾乎天天晚上有打架的,大呼小叫着磚頭棍棒的亂飛。衝突大部分都是突發性的,走了對面,扔出一句話“你瞅啥”,然後二話不說就開戰。
當時刮刀已經很少有人用,官方查的太緊,抓到了無論有沒有傷人,最少就是三年,這叫攜帶兇器罪。再說,這些小混混也真就沒那個膽量用刮刀去攮人,別看平時吹的自己一個人能單挑一個連的人。
所以混子們打架大都就地取材,抓到什麼用什麼。老英拉麵攤兒後面就是王大媽家的院牆,不到一年的時間,幾乎被打仗的混混拆乾淨了。
但那段時間,算是汽改廠家屬區最安靜的一段日子,至少沒有發生過真正傷人致殘的案件。
宋老二也時常參與混混的小打小鬧之中,完事第二天去學校可勁兒一頓神吹。他吹牛逼的時候一定會拉上桃花旁聽,極力表現自己在戰事中有着如何突出的作用,跟打了勝仗的公雞總要立刻跑到母雞面前炫耀一番,有着異曲同工的作用。
桃花就笑吟吟地不說話,看不出來她是欣喜還是擔憂,等宋老二問桃花,“我牛逼不?”
桃花依舊不說話,只是微微地點下頭。
宋老二總覺得桃花有些看不起自己,就更想證明自己在汽改廠一帶有多麼的厲害和有名氣,所以,當王志新再一次聊騷桃花的時候,他果斷地扎了王志新。王志新的傷並不嚴重,刮刀僅僅在左大腿留下一道8厘米長的血痕,宋老二從腰間拔出刮刀那一刻,手就已經哆嗦了,下刀時愣是沒敢往肚子上扎。
王志新倒地后,有人報了案,派出所的人趕來時,宋老二已經逃之夭夭,直到第二年才重新在汽改廠附近出現。
本來就剩兩個月畢業的宋老二就這樣一個衝動,失去了進廠就業的機會,這以後他就完全混入社會,靠着吃這碗飯討生活。
這之後一直到現在,他跟桃花的關係也一直不錯,甚至有點若即若離的感覺。用桃花的話說,“我要是用宋老二幫忙的話,讓他去殺人他都沒二話。”
而宋老二似乎也很默認這一點,有一次同學會他喝多了,當著好多同學面說,“我這輩子的真愛就是桃花一個人,唯一後悔的,是沒在上學的時候把桃花睡了!”
大家這才恍然,哦,原來上學的時候你倆真的沒事兒啊!那後來有沒有事兒呢?
這是后話,咱們以後再說。
桃花畢業時綜合成績全班排第二,就被分配到了汽改廠南廠的設備科當鉗工,一個挺不錯的工種,每天只要給車間裏的老師傅蒸飯和取飯盒,其餘時間就是看報紙和嘮閑嗑。班組裏二十幾個人就兩個女的,另一個女人姓劉,四十多歲,有着一對傲人的雙峰和碩大的屁股。沒人攀比她們干多干少,所以無事可做就是上班,有時他倆也想動動手幫忙,忙碌的師傅們卻嫌她們在床子上添亂。
日子就這麼悠哉悠哉地過着,桃花現在也是掙錢的人了,大海也不像從前那樣要求她幾點幾點回家,出去還要報告去向了。桃花每個月工資和獎金有70塊錢,他交給大海40,剩下的都買了好看的衣服,桃花喜歡穿,而且是特別喜歡的那種。
桃花十九歲那年冬天,有天上午剛剛開了工資,她和主任請了假,拉着劉大姐要去市裡買衣服。南廠這面沒班車,倒是中午11點半北廠有趟去市內的班車,南北廠離着有好幾公里的距離,兩人就站門衛室里堵去北廠的過路車。
不多會,從廠子裏開出來一輛東風,門衛大哥攔下來跟司機說了一聲,桃花和劉大姐就鑽進了駕駛室。東風是拉煤的,從北廠的煤場往南廠倒,開車的是個小夥子。
桃花嘴裏說著謝謝,一屁股坐在司機的邊上,她這才發現,原來還是個漂亮的小夥子。
司機對着桃花和劉大姐點點頭,發動了車子,隨着車子的晃動,小伙哼起了李春波的《小芳》。小伙的嗓音不錯,吐字也不像邊城人那樣有股海蠣子味兒,一曲唱完,桃花使勁兒地鼓起掌來。
“你不是本地人啊?”桃花問。
“是本地的啊,怎麼這麼問我?”小伙歪着頭問,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身邊竟然坐着個大美人。
上車時,桃花為了個圍巾在臉上,擋住了除了眼睛之外整個臉。
兩個人就此東拉西扯起來,完全把劉大姐晾在了一邊。
韓紅軍也知道了眼前搭車的女孩叫胡桃花,設備科鉗工班的,未婚。
桃花知道了小夥子姓韓,叫紅軍,是複員軍人,在黑龍江當了四年汽車兵,去年才轉業到了地方。正趕上汽改廠擴大生產,急需會開車的,韓紅軍便被分派進了汽改廠。
當時,工廠里的司機都比較吃香,一是不像其他工種那麼累,再一個就是能公車私用,還能從廠子裏倒騰東西出來不被發現。韓紅軍由於不是汽改廠子弟,也就不是車隊調度何勝利的親信,平時低調的很。在大家眼裏,韓紅軍是個老實本分的小夥子。
桃花見小伙說話一板一眼的,加上又是個司機,在心裏就給他多打了幾分。
本來兩個人不同車間,也沒工作上的來往,小韓家又是市內的,想接觸上也沒那麼容易。可陰錯陽差的是,桃花和劉大姐逛完街回來,在北廠門口等過路車時,竟然又遇到韓紅軍。
這次是韓紅軍主動停了車,“回南廠?”
“呀,是你呀韓大哥,這不剛回來,等車吶。”桃花笑着應道。
“大冷天的別等了,上車吧!”韓紅軍拉開車門,拍了拍座位。
“你去南廠?”桃花跳上車問。
“不去,煤拉完了,我一會兒去市內拉配件。”
“市內啊,方向相反。”
“戚,相反怎麼了,也不看看誰搭車,一個來回十幾分鐘的事兒。坐好,走嘍。”
“哈哈,謝謝你韓大哥,緣分啊!”
“就是就是,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