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鬼谷是個亂墳崗，處於兩座高山之間，極窄的谷地亂石層層，車馬難行。由於地勢險峻，山高林密，多年來一直是埋葬窮人的地方。由於窮人多是一領席捲了就埋，風吹雨淋下，白骨隨處可見，入夜之後更是鬼哭狼號，是人人談之色變的禁地！
“這是戰機，越是地勢險峻的地方，越顯得雙方的軍事才能。
沈嬈突然拔腿往外跑，鄭思方在後面急喊，”沈嬈！“
沈嬈邊跑邊說，”我一會兒就回來！“說話間已經跑得遠了！
鄭思方跺下腳，大叫着，”小六子，開車過來！“
沈嬈記着昨天晚上蕭陌城說的話，如果她有事，可以去找修鎖的，她記着地方，她要去問問看，是不是他真的是去鬼谷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得極快，不祥的感覺十分明顯，她要勸他不要去，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兩支軍隊對決，他孤身一人，又能如何？
鄭思方開車追出來，在沈嬈身邊放慢速度，”你上車，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沈嬈擺擺手，”不用！“
鄭思方擰眉道，”你這麼跑下去，等你跑到，他都沒有影兒了！“
沈嬈一聽立即拉開車門跳上來，”去城東十里鋪！“
車子一路疾駛，很快到了十里鋪。沈嬈在看到”您來一杯“酒館后讓鄭思方停車，她跳下去站在酒館門前張望。
鄭思方在車裏盯着她，看能不能找到蕭陌城。
可是沈嬈東張西望了半天，沒有找到修鎖的。她看到旁邊有個修鞋的，就上前去問，”您好，我想打聽個人，這邊有沒有個修鎖的？“
修鞋的是個老頭兒，乾乾巴巴的，頭髮鬍子都沒有幾根，他抬起頭，小眼睛還有眼屎糊着，癟着嘴說，”有啊，今天沒出攤兒！“
沈嬈一聽急忙問，”那您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那老頭慢慢悠悠的說，”死了！“
沈嬈瞪大眼叫道，”什麼？“
那老頭眯着眼說，”你叫什麼？這年月天天死人，有什麼奇怪的？你修鞋不，不修的話，靠邊！“
“大爺，那，那……”沈嬈很想問問，這老頭認不認得蕭陌城，可是蕭陌城沒有提過這個人，她不敢冒險。
“孫大爺！”
“咣！”隨着鄭思方一聲稱呼，一塊銀元掉到老頭兒面前，明晃晃的在地上打轉。那老頭閃電般一伸腳，用露着三根腳趾的鞋踩住，快速的伸出枯樹一樣的右手，把銀元迅速的拿起來，狠狠吹了一口，放在耳邊一聽，立即兩眼放光，“真的！”
鄭思方一撩袍蹲下來，“孫大爺有一怪，不見錢口難開！”
“你認得我？”孫大爺不客氣的先把銀元裝進自己破包里，“要問什麼，跟我來！”
孫大爺三五下收了攤子，頭前就走。鄭思方拉了愣怔的沈嬈跟在後面。
走到一條小衚衕底，孫大爺坐在向陽的地方才說，“問吧！”
“不是我問，是這位小姐問，她問什麼，你就答什麼。”鄭思方指一下沈嬈。
“一個問題一塊！”孫大爺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樣子，“多問多掏錢。”
沈嬈愣住，這麼貴？問鄭思方，“他是誰啊？”
“他是誰不重要，你叫他孫大爺就行，只要你想知道的，他都能告訴你！”鄭思方笑着說，“對吧，孫大爺！”
“對，童叟無斯！”孫大爺還強調一句。
沈嬈想了想問，“你知道蕭朗嗎？”
“知道。”孫大爺很乾脆的答。
沈嬈喜道，“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孫大爺沒說話，伸出乾枯的右手掌攤着，沈嬈不明白，“怎麼了？”
鄭思方在那掌心放了一塊銀元笑說，“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啊？”沈嬈嚇了一跳，這老頭兒兩個字就掙了一塊錢啊！
“他領着幾個弟兄去鬼谷了！”孫老頭倒是守信，收錢就回答了問題。
沈嬈張嘴又想說話，可是一想這麼貴，先問什麼好？
鄭思方笑着說，“你想問什麼就問，不要怕我付不起！”
“好！”沈嬈想一下，反正她這麼遠過來，就要是問個結果的，不可能無功而返。
“他會有危險嗎？”
孫老頭擋住鄭思方付錢的手，“等等！”他對沈嬈說，“小姐，我老孫頭兒只知道發生過的事情，我不是算命的，不預知未來！”
“啊？”沈嬈一聽，人家說的不無道理，可是這才是她最關心的。
鄭思方把那一塊錢還是塞到孫老頭手中，“跟他去的都是什麼人？”
“哦，這個我知道！”老頭兒大大咧咧的把錢又丟進破包，“去了四個人：王大力力大無比，鍾司義槍法無敵，仇大炮擅使火藥，孫小千那個死小子，專干溜門撬鎖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哼！”說到最後一人，孫老頭的語氣明顯的不快起來。
“哦，這麼說，他還是有幫手的。”沈嬈低聲道。
孫老頭兒抬起渾濁的黃眼珠看看沈嬈，“你這麼關心蕭朗，你是他媳婦兒啊？”
沈嬈一下羞紅了臉，鄭思方也沉了臉道，“這個問題，十塊錢！”
孫老頭兒立即捂住自己的破包，“不用答不用答！”他急促的連聲說著，生怕沈嬈一個回應，剛剛進包的錢全部倒出來！
想想也不可能問出別的了，沈嬈對孫老頭兒深鞠了一躬，“謝謝您大爺！”
孫老頭兒連連擺手，“別別，我這受不起！咱們這是做生意，你付錢我回話，說什麼謝不謝的！”
“我是想請您幫我帶個話兒，如果，您能見到他，請您務必轉告他：沈嬈在等他！”
“沈嬈在等他！”孫老頭兒重複了一遍，搖頭說，“我老頭子一輩子都是問話答話掙錢，還沒有傳過話，這收多少錢呢？”
“你可真是名不虛傳的財迷心竅！”鄭思方又在孫大爺的手中放了三塊銀元，“這行嗎？”
孫大爺看着猶豫着，“三塊……”
鄭思方作勢伸過手去，“多的話……”
孫大爺立即把錢收起來，“我一定傳到！”
從十里鋪出來，已近正午，沈嬈頭靠着車窗，一言不發。
“餓不餓？要不咱們吃點東西再回去！”鄭思方提議道。
“不用！”沈嬈輕聲答，眼光仍丟在窗外。
鄭思方想一下說，“你猜剛才孫老頭兒說的四個人，都是做什麼的？”
“你知道？”沈嬈好奇的回過頭來。
“略有耳聞。”鄭思方說，“我來說，你來猜，像你這麼聰明，相信你一定可以猜得出。”
“我試試吧！”
“第一個王大力，家住碼頭附近，特長是力大如牛！”
“他……是做苦力，扛貨的！”沈嬈想了下說，“他住在碼頭附近，方便隨時接活兒！”
“對！第二個，”鄭思方笑着說，“仇大炮，擅使火藥，可以自制各種威力的炸藥，運用自如。”
“他是……賣鞭炮的！”
“又對！”除了賣鞭炮的，哪有人可以明着擺弄火藥？現在戰事這麼緊，哪支軍隊都對火藥看管緊要！
“第三個人，孫小千，這個你先猜猜，他跟那孫老頭兒什麼關係！”
“孫小千，孫大爺？”沈嬈念着他們兩個人的名字，眼前一亮，“是父子？”她懷疑的問，“這個孫小千不會就是那個修鎖的吧？”
“說對了，這就是個修鎖的！”鄭思方呵呵的笑起來，“你是奇怪為什麼孫大爺說自己兒子死了吧？”
“對啊，哪有好好的咒自己孩子的！”
“那是因為啊，孫小千不僅學會了孫大爺打聽各方消息的本事，還學會了溜門撬鎖，坑蒙拐騙。孫大爺認為兒子壞了他的名聲，所以不認這兒子。他們倆天天坐在一起出攤，就像不認識。孫大爺還處處說自己的兒子死了！”
“哦，原來是這樣，剛才還嚇了我一跳！”沈嬈拍拍胸口說。
“還有最後一個，這個難一點，他叫鍾司義，行伍出身，身手不錯，尤其是槍法極准，百步穿楊，百米滅香，絕無虛發！”
“行伍出身，他是個軍人，現在不是了嗎？”
“十年前就不是了，犯了軍紀，被開除軍籍了。”
“犯什麼軍紀？”
“醉奸侍女！”鄭思方說，“不過他到最後被開除軍籍也沒有承認！”
“他是條漢子，肯定是被冤枉的！”聽到這話沈嬈立即想起蕭陌城也是這樣被冤枉的，還差點搭上性命。
“你猜出他現在做什麼了嗎？”鄭思方扭頭問她。
“像他這樣的人，肯定是多年在部隊的，一旦離開部隊，可能做什麼呢？保鏢？武師？”
“嗯，猜的差不多。他現在是教官，專門負責訓練非軍的特殊人員。”
“非軍的？”沈嬈奇怪的說，“還有這種人？”
“像你說的保鏢、武師，都屬於這種。現在不是冷兵器時代，槍戰難以避免，這是他的強項！”
“嗯，這四個人各有所長，又隱藏在老百姓中間，就像是大鼓書里的隱世俠客！”沈嬈不無崇拜的輕叫！
“呵呵，他們四個是很有本事，可是他們現在可都聽命於蕭陌城啊，蕭陌城才是隱世大俠呢！”
提到蕭陌城，沈嬈剛剛有一些生氣的臉又灰暗下來，她輕咬着下唇，“鄭大夫……”
“你別想去鬼谷！”鄭思方先拒絕了她，“那地方別說我的車是開不進去的，就是能開進去，馬上兩軍對戰，我們去了只能做炮灰。如果你是因為擔心蕭陌城，就乖乖的隨我回去，只要他能平安回來，他一定會來找你。你如果真的去了，反全是分他的心！”
“我知道……我聽到劉三兒說崔軍偷襲的消息是你傳給蘇軍的，你怎麼會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