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學院風雲【下】
“這次輪到我們出題,想好問藍神樂題目?”安逸蛋甩了甩銀盆子裏玫瑰花瓣,它提議道:“青螃蟹和紅螃蟹比賽跑步,誰贏了?”
“紅螃蟹熟了,青螃蟹贏了。這個問題藍大人五歲回答過了。”季嫣然擦拭安逸蛋光滑表面:“同為風凌大陸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童,蕭大哥和藍大人從小彼此切磋。”
“那換一個,蕭皓月什麼東西咬牙切齒?”安逸蛋在銀盆子微微滾了幾圈,銀有消毒作用,它剛才可被蕭皓月不留情面扔在地上,好多細菌。
“拉鏈。”隔着紗帘子,隱約聽到蕭皓月有氣無力的聲音,他挑開紗帘子:“安逸,誰有興趣看一顆蛋洗澡,需要把風?”
“紗帘子搭配銀色澡盆,加上少許玫瑰花瓣,那是羅曼蒂克。
蕭皓月你還真是沒有一點浪漫的細胞,都沒有。”
安逸蛋看向季嫣然微微疑惑的眼神,它忽然讚美:“季嫣然倒可以試試,洗完后你一定會比現在,更漂亮。”
安逸蛋讚美季嫣然漂亮,讓她很開心,自然不會拒絕它的問題。
“季嫣然,誰天天去看病?”安逸蛋問道。
“大夫。”季嫣然笑着說。
“測試,有結果?”蕭皓月拿起紗絹包裹安逸蛋。
“題目必須要這個世界有的東西,螃蟹、大夫之類,像‘拉鏈’季嫣然就沒聽懂,如果出量子力學之類的謎題,陪審團一定認為我們的腦子壞了。”
蕭皓月開始就告訴安逸蛋,每個空間都有它自己的法則,遵從法則是生存在世界的第一步,原來是這個意思。
蕭皓月眼眸一動,拿起紙扇,他好不自在的煽了煽,他忽然想到一個現成的謎題:
“有幡被風吹動,二僧辯論。
一說,風動,一說,幡動,爭論不已。
六祖禪師慧能,他聽到爭論,便插口,他說。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你們的心,在動。”
安逸蛋不為所動。
它不覺得,能回答出‘白馬非馬’的藍神樂猜不出禪宗謎語,它思索片刻,說道:
“我更傾向斯芬克斯之謎:什麼東西早晨用四條腿走路,中午用兩條腿走路,到了晚上,用三條腿走路?
謎底,我們都知道,人。”
一個時辰討論結果,風凌書院校場艷陽高照,已經接近午時。
“幡被風吹動,是何原因?”蕭皓月問道。
安逸蛋嘆氣,聽着蕭皓月說出既定的問題。它之所以沒有反對,只是蕭皓月一句話。
風凌大陸,沒有和尚。
簡單的問題,引起四周校場中人群討論。
有人說,風動。有些人說,幡動。這些反應,都在他們意料之中。
“既不是風動,也非幡動,而是人……”藍神樂緩緩的說。
蕭皓月手中摺扇一隔。
“人,是衡量世間萬物的尺度。”藍神樂語氣頗為霸道。
蕭皓月挑眉:“人憑藉感覺認識世間,藍大人認為‘感覺’,是衡量世間萬物的尺度?”
藍神樂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四周喧嘩,蒸騰之聲,此起彼伏。
安逸蛋想到,事情似乎朝向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他們兩人精彩的辯論,就此展開。
“請問藍大人,風在吹拂時,我們中有人會感覺冷,有些人不會感覺冷,而有些人會感覺有一點冷,對不對?”蕭皓月狡猾的問道。
“是的。”藍神樂點頭。
“那麼,風自身特性是冷或不冷,還是說,‘感覺’冷的人來說冷,‘感覺’不冷的人不冷?”蕭皓月又再問道。
“是後者。‘感覺’冷的人冷,‘感覺’不冷的人,不冷。”藍神樂坦然的說。
“既然這樣。
那麼,風就應該對每個人,呈現出同樣一個狀態。畢竟,人的‘感覺’是衡量萬物的尺度。是不是,藍大人?”
蕭皓月剛說完,書院裏便有一些眼明的學生,他們已經聽懂內在的根結,紛紛起鬨鼓掌。
風,從未對人呈現同樣的狀態,冷或者不冷,都只有每個人不同的感覺。
尺度,是一種標準。
‘感覺’無法變成一種特定的標準來鑒定。‘感覺’又怎麼可能,是衡量萬物的尺度。
“蕭公子說的,很有道理。”
藍神樂和煦謙遜的微笑,他忽然轉換語氣,繼續說道:
“你看,連風這樣看不見的無心之物,都需要人來給它下定義。
更何況,那些看得見的東西,如‘被風吹動幡’,更需要人的意見來表達。
可見,人就是萬物的尺度。”
眾人聽得入迷,恍然之間不知如何反駁。
第二局,勝負已定。
藍神樂,他贏了。
“人是衡量萬物的尺度?!囂張的藍大人,完全在狡辯、狡辯、狡辯。”安逸蛋不甘心在心裏罵道。
“別這麼沒風度,小師妹。
藍神樂以辯才出眾,聞名帝都,風凌大陸第一才俊的名號豈非浪得虛名。”
蕭皓月聳肩,他倒是輸得心服口服,藍神樂可不像他們兩個作弊,人家是真才實學。
“一比一平,最後一局,誰出題?”安逸蛋問。
“陪審團。”蕭皓月蹙眉,他想了一下:“不是院長,就是二皇子。”
事實上,人想法無法探測天意。
午時用完午膳后,陪審團人員陸續到齊,只差院長。眾人等了約莫半個時辰,艷陽高照的午後,書房廂房傳來火光,院長被燒死了。
上天,給了最後一場謎題。
院長死了,兇手是誰?
當安逸蛋還在換算,一個時辰兩個小時,午時為中午11點到下午1點,院長被燒死的那段時間大約在,中午11點到下午2點,三個小時裏。
迎面而來一股焦味,院長書房大門敞開,窗戶也打開着,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水跡流淌地面。
“藍大人,如果你有月俸三百銀,妻妾美婢十六房,還捨得自己被燒死?”蕭皓月把安逸蛋交給季嫣然,向藍神樂使了個眼色。
“院長生活安樂,桃李滿天下,自縊可能很低。”自殺有損名聲,藍神樂有些受不了蕭皓月把‘妻妾美婢十六房’這麼直白說出來,院長還曾是蕭皓月你的夫子,給他留點顏面。
他們讓季嫣然和安逸蛋等在門外,兩人進直走了進去。
“季嫣然,我們能在院長的門外懸挂一條紅繩子?
除了蕭皓月和藍神樂,其他人都不可以擅自越過紅繩,走近書房?”
雖然大火燒過的房間,再加上救援中潑水,線索已經被破壞,但至少該保留下最後一點痕迹。安逸蛋轉身問她,季嫣然是大將軍的女兒,多少有些特權。
季嫣然讓身邊侍衛心腹懸起紅繩,甚至讓他們站在門外兩邊,她吩咐:“若有人想要進去,無論何人,都必須在此紅線外等候。”
她望向遠處一抹深黑,又說:“若有人問起,就說是藍大人與蕭公子的命令。”
二皇子凌承風身穿一身深黑,他聽了侍衛的話,臉色更為冰冷,卻也沒有掃藍神樂面子,站在門外等候。
眾人一見二皇子都遵從,無人敢上前放肆。
“殿下,臣請求先去醫治救火受傷的病患。”方清渺上前拱手。
“孤與你同去。”凌承風瞥了一眼被燒毀殘垣斷橫,有一根燒成黑色木栓。短時間不會有結果,與其乾等不如做些正事。
“季嫣然我們也去幫忙。”安逸蛋望了一眼季嫣然,她神色遲疑,安逸又轉向方清渺:“你打算用什麼方法醫治傷者?”
“毒熱熾盛,清營湯合黃連解毒湯。”為表禮貌,方清渺稍作解釋。她卻未想到對方接下來的話,讓她決定帶一顆蛋去醫治傷者。
“水牛角粉、生地、玄參、銀花、黃連、丹參、麥冬、黃芩、黃柏、山梔、甘草,入水煎煮。內服效果太慢,適合長期治療,現在有個更快捷的方法,只要方清渺,你帶我去。”
空置的廂房裏,坐滿救火而受傷人群,痛苦叫喊響徹房間,也無法減輕他們的疼痛。
“現在可以說了?”方清渺懷抱着安逸蛋,或許別人只聽懂安逸所報的藥材,她卻知道那是清營湯合黃連解毒湯的藥方,一字不差。
“你們現在把傷員,按照受傷程度,分成三組,分別以白、紅、黑來命名。
白色,稍有燒傷傷口輕微。紅色,四肢手臂都均有燒傷。黑色,全身上下都已經燒傷,已經昏迷。”安逸蛋轉向來幫忙的學生說。
“方清渺你現在只要準備大盆冷水、乙醇,喔,是高純度高粱酒,從紅色傷患開始到白色最後是黑色,一次把他們燒傷處浸入冷水半個時辰,再用高粱酒清洗傷口,最後把這個塗滿患處,包上布。之後再用你的方法給他們灌入湯藥。”
安逸蛋一邊說,一邊拋出一個物件,一道白光后,桌子上多出一些微黃色結晶性粉末,磺胺類是十九世紀運用最早的合成抗菌葯。
方清渺微微點頭,又疑惑的問:“為何從紅色中等傷患開始,把最重黑色傷患,放在輕微白色傷者之後?”
“這樣,最好。”安逸蛋含糊其辭,它一轉身:“你可以不相信我。”
方清渺有些猶豫的將藥粉末撒入紅色傷患,傷者叫聲明顯減輕后,她毫不猶豫的開始用安逸的方法。
二皇子凌承風在聽到她們的對話后,看安逸蛋的眼神明顯微妙許多,他甚至在方清渺忙不過來的時候,主動接管安逸蛋。
“讓孤來猜猜看,你這麼做的理由。”凌承風眯起眼睛,他說:“如此,能活人最多。”那顆蛋從開始已經捨棄黑色患者,宣判死刑。
“那也讓我來猜測,凌承風來這裏看望傷者的理由,你問過所有人之後,院長書房的門是在大家進去救火時才被打開,之前門被栓住。”安逸蛋接口。
“你也看到,門口落下木栓殘片,切口是向內彎折。”殘片切口向內彎折,門之前被栓住鐵證,凌承風只是想確定,另一件事。
“窗子?”安逸蛋忐忑的問。
“窗子也一樣,在救援時被學生從外面撞開。”這就是二皇子凌承風,來看傷患的原因。
“密室殺人。”安逸蛋搖晃兩下,頗為興奮。
“你如何知道,院長書房沒有暗室?”凌承風奇怪,有暗門,即使門和窗子被關閉,密室就不成立。
“如果院長室有暗門,暗門這麼大工程,有也是院長自己建造,院長不可能不知道暗門的存在,院長還會傻乎乎被大火燒死?”
安逸蛋想到,大火燒皮膚的灼熱感,就算院長昏迷也疼醒,逃跑。
“這是一場,密室殺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