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年間,西湖邊寶石山下住着一戶姓宋的兩兄弟,長得非常相像。弟弟八歲時,父母雙亡,靠着哥哥拉扯長大。日子雖說過得不濟,兄弟感情卻沒得說。

轉眼過了十年,哥哥宋友康娶了妻子。宋嫂出身貧苦,頗有兩分姿色,典型的賢妻良母,善待鄰里,鄉親和諧,里裡外外料理得井井有條。偏巧還有一手做豆腐的手藝,一時間遠近聞名,就連大戶人家都隔三差五差遣小廝購買。

平日裏宋友康上山砍柴下湖捕魚補貼家用,趕上漁汛晝夜不歸,弟弟宋友德年紀還小,就在家裏幫襯嫂子豆腐營生,日子越過越紅火。

宋嫂磨豆腐的時候常念叨,攢夠了錢給小叔子娶門好親事,做個小本買賣,苦日子也就到頭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原本鄉鄰都是相同生活水準,沒有高低之分,還能保持一團和氣,眼睜睜看着宋家興旺了,自然有人眼紅。

時間久了,閑話就出來了。

哥倆兒本來長得就像,宋友康又經常不歸,左鄰右坊謠言就出來了:宋嫂長得那麼水靈,其實就是個狐媚子,勾引小叔子滋陰駐顏;叔嫂倆晚上磨豆腐,磨着磨着就摸到床上去了……

一時間謠言鋪天蓋地,食客們嫌棄豆腐腌臢,好好的生意就這麼冷落下來。

這些話多多少少傳到宋友康耳朵里,老實本分的宋友康生性樸實憨厚,根本沒把這些話當回事兒,反而安慰妻子和弟弟宋友德:“豆腐生意不做了,我多砍柴打魚,有我在,還害怕養活不了這個家?”

宋嫂雖沒念過書,做人道理卻懂得精透,深知“樹大招風”,謠言起來了,四處爭論是欲蓋彌彰,也就安心料理家務。

宋友德是個明白人,哥嫂忍着名聲疼他,自己不能不懂事兒。就跟哥嫂借了筆錢,往返蘇杭做點綢緞、雨傘的小本生意,常年不回家。哥哥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曉得弟弟是個要臉的人,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轉眼又是一年多,宋友德風來雨去,生意做得頗有成色,重陽節更是坐着四人轎子回鄉,邀請左鄰右坊大擺宴席,酒到酣處當眾跪拜哥嫂,發誓一生敬若父母,哥嫂當場熱淚縱橫。

人心就這樣,開個豆腐作坊,鄰里看不過眼亂嚼舌根子,如今宋友德成了大商人,反而都服氣了,爭先恐後搶着敬酒,阿諛奉承。

當晚喝得盡興,送別賓客,一家三口藉著秋意喝了兩盅雄黃酒,聊聊這幾年生活,唏噓感慨,到了三更時分才回屋而睡。

四更時分,宋友德睡得正香,忽聽隔壁宋嫂一聲慘叫,他急忙披衣起身,守在屋外詢問。

宋嫂嘶聲哭泣:“你……你哥,不行了。”

宋朝禮教極為嚴苛,無論何時擅入哥嫂卧房都是倫亂綱常的大事。宋友德急忙召集鄉里,請幾位年歲長的翁嫗入屋,只見宋友康周身赤裸,趴在床上早已死了多時。

詢問其間過程,宋嫂支支吾吾不願多說。鄉鄰看此情形有了計較,“酒後上馬易跑空”,十有八九是宋友康酒後行夫妻之事沾了“馬上風”送了性命。

仵作驗屍也證明了鄉鄰推測,可憐好好一個家就這麼抽掉了主心骨。

送葬那天,宋友德摔了瓦罐,幾次哭昏在哥哥墓前,宋嫂更是尋死覓活,雙眼哭出血淚。鄉親們見此情悲切,這才從心裏徹底消了“叔嫂私通”的謠言。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燈下黑2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燈下黑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