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突如其來

『見到阿涁的那一天…我承認…我有一瞬間的迷失……十幾年的相處，幾年的相思，

突然化作了一個真真切切的人…出現在我面前了…那種心情…是說不上來的……

就像你和偌風一樣，久別之後見面了，一定是有喜悅又激動的…更何況我跟她……

正如你所見…我當時抱着她…緊緊地抱着她…沁兒你一定很難過很失望對么？……

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也懵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可後來，我捫心自問，無愧於你。

我抱着的，是一段記憶，是一個映象，也是一個人。這個人可以是男人，可以是女人，

可以是老叟，也可以是孩童，只不過那碰巧是一個美麗的女子罷了。我想通這點之後，

我才確定我沒有背叛你。本想馬上跟你說清楚，可是阿涁突然說，要跟我破鏡重圓。

她說我承諾過，要一輩子保護她的。我記起這話，猶豫了很久。我想，我是依戀她的。

我不知道這種依戀是不是喜歡，我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依戀。所以我打算想想清楚，

不傷害你，也不傷害她。她又跟我說了很多她這些年的波折經歷，她的確受了很多苦。

於情於理，不論以甚麼身份、甚麼立場，我都該對她好一些，儘可能多補償她一些。

況且她當年離開京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我沒能保護好她。後來她不斷暗示想我娶她，

我是不願意的，但她動輒就哭天搶地，我厭煩之餘也有憐惜，強迫自己對她好一點。

她沉魚落雁、娉婷婉順，但縱使她有千般萬般好，在我眼裏全都不如沁兒。

當我想跟她挑明了說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她跟三王爺竟有些聯繫。』

『啊？……怎麼可能呢？』四王妃兀地插進話來。

『唔…小梨子他們搜出了她與三王爺來往的書信。』他輕輕一笑。

『哦？在哪兒查到的？』沁兒趕緊追問。

『這個么…是機密了。總之我知道了她接近我的始末，心下消去了對她所有的愧疚。

我甚至有點感謝三王爺呢，這樣我就不用再對她心存歉意了。我幾次三番試探她，

也給過她機會，但她就是不鬆口、不認錯，那也怪不得我了。從小一起長大……

如今變成這樣…也真是無話可說。』六王爺空嘆一口氣。

『所以…你也就看着…她受辱於三王爺？』薰蕈打着冷戰道。

『對。即使這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不過…也是她應得的。』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恨意，

『我討厭女人，更討厭找麻煩的女人。現在加上一條…最討厭傷害沁兒的女人。』

『…她有…傷害過我？』除了用指甲掐我那一次，還有過？

『多了。笨丫頭，你自己不注意而已。』他無可奈何地把她拉入懷中，又狠狠地道，

『不管是誰，只要傷害沁兒，只有，死。』

沁兒的腦海里浮現出他把阿涁的腦袋抽三頓扭三圈再打三個結的情形。

『佐熙…不要對她這樣了…她也是一時糊塗……』她寒噤。

『她每次都企圖搶走你相公哎，你還要求我饒她？』他好整以暇。

『唔…就當是為我們的孩子積德嘛。』沁兒一副菩薩心腸的模樣。

『恩……這倒算個正當理由。那你說，要怎麼處置她？』

『我說呀？咱們就仁慈一點好了…不用太麻煩，把她用推入地牢裏頭呆幾天，

渴了就喝屍體的腐水，餓了就吃蟑螂和臭蟲，沒勁了就送她幾個半死不活的太監，

把她放出來之後扔到護城河裏洗洗身子，過個兩天再撈上來，如果手腳被魚吃了，

那一定痛苦難當，不如讓小啟載着她多摔幾次，摔斷了就沒知覺了，會好很多，

可她若感到生不如死，就乾脆直截了當些，讓她在五馬分屍和亂箭穿心二者選其一，

恩…這樣聽上去會好很多…也很有善心…對不對呀，佐熙？』

沁兒使勁地搖了搖已經成木雕狀的六王爺，又轉頭問向四王妃和薰蕈，『你們……

怎麼不說話呀？是覺得還太善良了么？為甚麼呢…我們要懂得寬恕人家呀……』

她擰起眉心，一副『阿彌陀佛』慈悲為懷的信女。

『沁…沁兒…你…你確定六爺會聽你的嗎？』薰蕈結結巴巴地問道。

『恩？不聽我的？佐熙，你真的很讓我失望！』沁兒捏緊六王爺的手臂。

他急於辯解。

『你不用說了！可是你不覺得，把她扔到青樓之中實在過於殘忍了嗎？！』

『……』

『……』

『……』

其他三人全都沉默了。

沁兒可真不是一般的善良啊……

三日之後。

煥然一新的振緕宮。

皇上肅穆莊嚴地正襟危坐，比起當初宣判二王爺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聲音初愈，還微有沙啞，『三弟，朕與你該說的，昨日已全都告知於你了，

今日不再多說。對於此次弒君篡位之事，朕除了震驚、心痛、悲憤，還有懊悔。

朕懊悔朕對於兄弟、臣子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沒有對你們多加關心、

嚴加管束。但朕對你們個個都是真心實意，問心無愧。你們如此這般，朕無能為力。

罷了罷了，多說無益。願你們來生成為坦坦蕩蕩、忠君愛國的好臣子罷！』

作為皇上，他恨了，狠了，累了。作為涁政熙，他痛了，悔了，哭了。

對於一國之君這個位置，他有了更加深透的理解和更加堅固的意念。

隔斷勇敢，乾脆利落，仁義寬容，遊刃有餘，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這些都是做好一個明君的標準與要求。

但……一個『情』字，卻要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

兄兄弟弟，君君臣臣，靠的是『情』來維繫。

無『情』，則無義。家將不家，國將不國。

『涁宸熙，謀權篡位，勾結黨羽，毒害皇上，綁架太后……斬立決！』

『梁丘宸，謀權奪權，勾結黨羽，陷害臣子，綁架太后……斬立決！』

『梁丘雅，勾結黨羽，毒害皇上，偷盜令牌，殘害忠良……斬立決！』

……

一炷香之後，所有參與此事的大臣、官員或權貴竟有七十人之多！

更別提一些打下手、跑小腿、傳書信之類的小人物了。

情節不分輕重，統統，斬立決。

皇上這次是真真很下心來，不留後患了。

『朕向來賞罰分明。此次許多忠臣愛卿護國有勞、救駕有功，該賞！

四王爺、五王爺、六王爺、屠轀、楊玟、四王妃、楊夫人、側福晉薰蕈……加封一品，

賜黃金千兩，玉帛千匹，飾物萬種……除了這些文臣武將之外，還有兩個特別人物，

朕也要特別獎賞。偌風，朕封你為烈奕將軍，同級四品！阿涁…朕封你為…媛敏郡主，

同級五品！佈告天下，咸使聞知。』

阿涁有功…是因為她撿到的那封從靈州寫給三王爺的信，裏面全是些貪官污吏的佐證。

她趕緊把這個交給皇上，趁此邀功。

皇上一邊說著一邊瞟着沁兒。

她昨晚央求他好久，別把她封為那個甚麼甚麼郡主的……她說她不要，亦不屑。

『聽說你們還望朕完成你們兩個要求，說說看罷。』皇上的龍顏總算恢復了些神色。

『我…咳，望皇上允了小臣，與沁兒完婚！』偌風厚着臉皮大聲說道。

『臣妹望皇上將臣妹嫁與…六王爺。』阿涁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卻堅定不移。

『啊？呵，朕可真沒想到，你們的心愿都是請婚？』皇上意味難尋，『偌風想娶沁兒，

阿涁想嫁六弟？』

『是，還望皇上成全！』他們振振有詞。

『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朕既答應你們，就不會反悔。不過六弟和沁兒願意與否？』

皇上還是很人道的。

『皇上…恕臣多此一言。』楊玟卻突然走了出來，『婚姻大事，皆有父母作主。

六王爺的親事由皇上指定，小女的婚事也應由臣判奪。微臣願意將小女嫁與烈奕將軍。』

沁兒只感覺一陣眩暈。

爹爹他說甚麼？！他…他不是收下佐熙的聘禮了么？怎麼還能反悔？！……

『好，那就這麼定了！十日之後是良辰吉日，朕定當與眾位重臣愛弟擺大宴喝好酒！』

————————————————————————————————————

下次更文：明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