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系統執行者
來人蹲下身來,正對戚曉的眼睛清澈而純真。他以一種聽着極其柔和安靜的聲音說:
“小姐,我願意幫助你。不要哭了,你的情況不太好,得好好保養才是。”
戚曉用力眨眨眼睛,想努力把眼睛裏的淚水擠掉,卻引起了更大的疼痛——不僅僅是眼睛閉合牽動了肌肉和神經,就連淚水淌過眼角都像在傷口上撒鹽一般……
“別動。”男人輕輕扶住了戚曉,同時一隻手在她的面前一揮。令戚曉驚訝的是,臉上的疼痛感立刻消失,好像有一陣春風拂過的感覺,似曾相識。
她猛的想起來,鄧麒每次給她換藥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從來沒有疼過一次。當時只是理所當然地以為本該如此,現在才發現他用了多少心思。
想到這裏心裏就是一暖,想迅速見到他的心情更為急切。她抬頭對男人說:
“我想去一個叫黑色森林的地方,請問你可以幫我嗎?”
“黑色森林?”
出現了疑惑的聲音,戚曉努力辨識對方的表情,卻根本做不到——眼睛的狀況根本沒有好轉,淚水清理乾淨后,反而出現了霧狀的視野,所有東西投射的形狀都不真切。
這似乎是個艱難的決定,對方遲鈍片刻后說道:“小姐,你知道黑色森林是什麼地方吧?”
“不知道,但是我的朋友在那裏,他們遇到了麻煩,我得去找他們。”
男人聽到這話后又是一愣,想了想才說:“小姐,請你不要怪我麻煩,黑色森林是個是非之地,以你的狀況去了恐怕也幫不上忙。不如這樣,你告訴我你的朋友們在那裏做什麼事情、大概方位是多少,我好聯繫正規的防衛力量去救他們……”
戚曉搖搖頭,帶着哭腔說:“我不知道,他們被人追殺,有直升飛機丟了燃燒彈下來,所有的東西全都被燒毀了,我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男人總算嚴肅起來,畢竟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可是“系統”規則中明令禁止使用的,不管是哪一方勢力,也不管在哪一個區域如此行事,只要查到,這個最大的後台就會採取嚴酷的手段對他們進行制裁,到時候可不僅僅是查封違禁品這麼簡單了。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就回來。”
男人雙手攙扶戚曉站起身來,同時單手一劃,地上就憑空升起一個檯子。戚曉在朦朧中看不真切,但可想而知這個動作優雅紳士,因為已經引得周圍一些人駐足停留。
男人匆匆跑開后,戚曉獨自坐着,向四周看看,覺得整個世界再次和她疏遠起來。
某個瞬間,她只察覺到一個黑影從余光中衝過來,不等她反應已經整個人都被抱在懷裏,在下一刻,她已經耳邊掛風,就連圍觀人群的驚呼聲都被遠遠甩在後面。
不知為什麼,這個懷抱帶給她的感覺是溫暖和可靠,可能是因為對方雖然動作迅捷且粗暴,但並沒有帶來絲毫的不適感,也可能單純因為上面有熟悉的味道,聞着就讓人心神寧靜。
在進入大樓前,戚曉試着抬頭去看,卻是仍然看不清楚,她用力地眨眨眼,想要看到哪怕是一絲絲熟悉的輪廓,卻也不能夠。抱着她的人似是感受到了她不安的蠕動,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說:
“是我,別亂動。”
久違的鄧麒的聲音,聽着都有點不真切。
但這不友好的聲音聽起來並不美好,壓根沒有電視劇里生離死別後男主突然出現的驚喜感,也沒有危急關頭男主悍然救場的感人效果。
戚曉心裏的美好憧憬像泡泡一樣破了無數……這個人就不能學學剛才那位的儒雅風度嗎?對女士說話總該注意一點吧。還是他說話就一定要這個樣子,不膈應人就不舒服……
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的工夫,戚曉眼前已經閃過了好多個場景,再看時已經回到了房間裏最初她摔倒的地方。
見兩個人出現,宇伯立刻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怎麼樣,戚曉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鄧麒把戚曉放回躺椅上面,挑了挑眉毛說:“沒什麼,除了似乎對人家執行者隊長的風範相當憧憬外,她也做不了什麼。”
被戳穿了心事,戚曉有點臉紅。但鄧麒的話綿里藏針也立刻被她抓到,不客氣地說:“喂,你這人怎麼說話呢,別總想處處壓我一頭,就算救了我也不可以!”
“好好好,就聽你的。等明天你上了通緝榜,看你還囂張不囂張。”
鄧麒攤開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說的話卻是如同驚雷一般傳到戚曉的耳中。她猛的從躺椅上坐起身來,滿臉震驚:
“你……什麼意思?”
“知不知道剛才那位是做什麼的?哼,明明剛才就說了,看你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不說也罷。”
戚曉見鄧麒擺出賭氣的模樣,趕緊好言安慰道:“拜託,我這不一直都沒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嘛。剛才也是擔心你們的安危才跑到街上去,就連遇到了什麼人都不知道。給我講講唄,知道了就不會犯錯誤了。”
“真的?”鄧麒斜眼看。
“當然是真的!”戚曉堅定道。
“哼,多說一句,你也知道不該犯錯誤,明明走的時候都說了不要亂跑,轉頭就忘。就算我們真遇到麻煩,你也應該先打理好自己再想辦法去營救我們,不然大家一起玩完,也不算什麼值得驕傲的深情厚誼。”
“我知道啦。”戚曉垂頭喪氣地說,感覺人生再一次受到了質疑。
“那好吧,你現在的眼睛什麼感覺?”
“有光了,只是……誒,不對,不是要說剛才碰到的那個傢伙嗎?怎麼突然轉變了話題?”
“一會兒說,聽我的,先回答問題。”
戚曉能感覺到鄧麒的臉距離她很近,似乎在認真觀察她瞳孔中的樣子,沒來由的,她的臉上有些微微發熱。
“就是……就是像起了一層濃霧,只能看到最模糊的輪廓,可以識別活動的物體,但那是什麼就完全看不清了。”
鄧麒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塊,這個表情戚曉看不到,只是在小小地腹誹這個人怎麼還距離我這麼近,到底要看多久才算完……
兩個人正談話間,後面風風火火走過來一個傢伙,抓着一塊毛巾在頭上擦來擦去。亂蓬蓬的頭髮雖然洗過,看上去還是一個樣子,倒是臉上白凈了許多……他看到客廳里的場景先是一愣,然後才朗聲問道:
“咦,鄧小哥,這位姑娘是怎麼回事?”
鄧麒正在前傾着身子思索,被這突如其來的洪亮聲音嚇了一跳,腳下就有些不穩。這時候,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底傳來——他的半隻腿因為吃力已經麻木了。
於是,在宇伯和錢來的嚴重,鄧麒好像碰瓷一般,被人一聲吼就嚇得超前倒去,不偏不倚剛好和戚曉來了個人工呼吸……
戚曉只覺得眼前的黑影突然變大,直到所有的光全被擋在外面,然後就感覺到一對溫熱的唇印在她的嘴上,心裏隨之就是一動。
“我丟!”就像前面是致命毒藥一般,鄧麒直接原地“起飛”,在空中完成了一個一百八十度轉體,落地后惡狠狠瞪向錢來,喝道:
“老匹夫!我忍你很久了!”
“怎麼了嘛,難道你嫉妒我的發量?”
宇伯聽到這話當即“撲哧”一聲笑出來,有一說一,鄧麒的實驗室里幾乎都是“聰明絕頂”的人。他本人倒是沒什麼禿頭的跡象,可每天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歸是會受到一點影響的,不過嘛,這顯然不是重點……
“你放屁!無恥小兒,你三番五次挑戰我的底線,真當我不會動你嗎!”
“又發生了什麼……我表示一頭霧水啊,剛才明明是你自己碰瓷……”
錢來炫耀般的拿起一把梳子,在濃密的頭髮間梳過。看着前段被梳子截住的大量頭髮彷彿決堤的洪水一般湧現,屋子裏的另外兩個人都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頭髮,那可是頭髮啊……科研人員和程式設計師都最最羨慕的頭髮——彷彿這也變成了一種原始的衝動。
遺憾的是,帥不過三秒,錢來的梳子在理到一半的地方就被卡主。到底是太久沒有清洗,就算這次用了將近半瓶的洗髮水,還是有相當大一部分糾纏在一起。兩個人被錢來“啊”的慘叫聲驚醒,趕緊上前去幫錢來把梳子從藤蔓一樣糾纏的頭髮裏面“拔”出來。
於是,原來的求救聲進化到了第二版本,錢來開始為自己的頭髮求情了:
“我靠!你們別打擊報復啊!別直接拽,很疼的!”
鄧麒冷笑一聲,手上一用力,梳子連帶着無數根“頑固”的頭髮生生被拉了起來。宇伯和鄧麒頓覺心頭一陣大快,就見錢來捂着腦袋大喊:
“哇,你們這幫惡毒的人,想不到同為科研工作者,你們竟然這樣對待同仁!令人不齒!”
“少廢話,趕緊過來看看這姑娘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你們得賠我頭髮。”
“你到底看不看?”
鄧麒手裏玩弄着梳子,手上連貫的動作劃出一副筷子挑麵條的經典動作,但放在此刻,寓意為何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錢來立刻認慫,縮着脖子跑到戚曉近前。
眾人的目光才重新聚集到戚曉身上,但這位臉上到現在都紅得像顆蘋果,痴獃的神情好像中了迷幻劑一般。
鄧麒見狀,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拎”着脖領子將戚曉舉到空中。失去支撐的戚曉立刻張牙舞爪掙紮起來,臉上的紅暈也迅速褪去,大喊道:
“鄧麒,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負心漢!剛才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老娘一個解釋!”
敢情是把剛才的吻當做安慰了嗎?誰會去做那麼無聊的事情,鄧麒心裏吐槽着沒有接話,默默把戚曉定在空中,她的臉上則剛好定格為齜牙瞪眼的神情。
鄧麒衝著錢來揚揚眉毛,後者心領神會,走到戚曉近前仔細檢查起了眼睛。不多時,這位就陷入了沉思,然後凌空一劃,從空氣中拿到一個破舊的箱子,又從裏面揪出來一連串的瓶瓶罐罐,隨口問了句:“我的房間在哪裏?”
宇伯幫着他把東西送到房間去,很快裏面就傳來熱鬧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是在研究土製炸藥,小的爆裂聲不絕於耳……
大概一頓飯的工夫,錢來捏着根試管走了出來,其中盛裝的淡紫色液體鄧麒怎麼看怎麼不放心,搖晃幾次沒看到有沉澱析出,又問道:
“錢來,你是學什麼出身?”
“我啊……化學家。”
“不對吧,那你怎麼又會搞機械,又會搞醫學?”
“我會的可不僅僅是這些。自學的唄,很簡單。”
錢來滿不在乎地回答,同時從鄧麒手裏搶過來研究成果,回身去往一個有滴液孔的小瓶裏面倒。
“不是,我還沒同意你用藥吧?”鄧麒心氣不足地說道,就聽錢來撇撇嘴說:
“怎麼,難道你打算帶她去醫院嗎?別忘了,她現在可能已經是系統重點關注的人物了。別說去醫院登記,估計一出樓門就會被公共系統上報行蹤。要是被人控制住提取了記憶,搞不好我們在的地方也會暴露,在場的人一個都逃不了。”
錢來指了指地上,意指腳下的房間,挑釁般地看向鄧麒。
鄧麒皺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