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突破規則的人
傍晚,在吃飯前的寧靜時光里,房間裏的人各自忙碌着手頭的事情。
宇伯鼓搗着白天時候從街上淘來的“寶貝”,這是一件據說可以擾亂空間的信號發射器。現在上面的一些部件出了問題,他正試圖修復。
“然後呢?你打算做什麼,搞出來惡性的社會事故可是要被判死刑的哦。”
“emm……哪有,老夫只不過想進行一場小範圍的實驗罷了,看看有沒有他們說的那麼神奇……”
“胡言亂語,那都是騙你的話。一把年紀的人,又沒有老糊塗,被人隨便恭維幾句就找不着北了,這麼簡單的騙局都看不出來嗎?”
鄧麒頭都沒抬,不屑地嘲諷道,老頭子撅噘嘴,懶得搭理他,自顧自繼續拆卸部件了。
下午的時候,宇伯誤打誤撞闖進一處地下黑市,又誤打誤撞地展露了一手功夫,讓別人誤以為是同道中人,成功以“低價”把這物件從黑心的商販那裏搞到了手……
只不過,這是不好的事情,他本着照顧其他人的考慮,含糊其辭想敷衍過去,卻被鄧麒一語戳穿,還鄭重警告說:
這是社會法則中明令禁止使用的儀器,可能會對社會的穩定和平衡產生極大的破壞作用,一旦被發現就會面臨極其嚴重的處罰,可能一輩子都得住在異空間監獄當中。當然更嚴重的情況下,就算是被流放到恐怖的地方或者直接處死都是很可能的事情……
戚曉靜靜聽着鄧麒誇張的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至於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其實很簡單——只能說在任何世界都有瘋狂的科學家,他們不滿足於現狀,喜歡挑戰規則——這個規則並非人類的社會秩序,而是具有引申義一種解釋:限制人類前進、阻礙科技不斷攀升的框架。
科學家們喜歡做的是突破,而瘋狂科學家們喜歡做的是瘋狂的突破。總之都是想要跳出限定的範圍看看外面是什麼景色,換言之——
這個世界當中已經有人發現這個世界的不真實性,或者說,他們處於某種力量的監控之下,如果能突破,就能上升到“造物主”的高度。只要能搞清楚“法則”,就能自由修改整個社會的發展,甚至達成控制歷史的進程的目的。
有利益就會有團體,這個行當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有茫茫多沒有被安逸生活蒙蔽了雙眼的人投身其中。從最開始的小科學家團體崛起,到身家巨富的財閥暗中加入進來,發展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地下市場也隨之迅速發展壯大,屢禁不息。
宇伯手裏的東西不過是這些隱秘組織私自交易的一些產品罷了。
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取得成功,否則明天醒來就可以看到天空中出現破裂的窟窿,以及那之後深邃且渺遠的黑暗……
鄧麒面前平行攤開了五張投影顯示屏,兩隻手飛快地點觸,一目十行地翻看新聞簡報,從犄角旮旯的犯罪通告中尋找可能存在的規則盲區。
他對宇伯的事情絲毫不上心,毫無疑問,這老頭子肯定被別人當做有錢又沒頭腦的“大爺”,成功騙他掏錢的招式沒有一萬也有一千。沒猜錯的話,只要稍稍做戲,讓他對自己的武功充滿自信,然後假裝認同並趁機推銷,他肯定就乖乖掏錢了……
而這兩樣事情,在鄧麒眼裏都是最小兒科的行為,他就算閑到無聊也不會去做,有這功夫還不如研究一下這個世界存在的bug,找到破解逃出去的辦法。
那個姓劉的其實已經無法控制世界的全局。對這種宏大的結構來說,他只能構建一個類似胚胎的東西,等着它慢慢發展,最多提供一定的助力加快它的發展。能不能出得去、有什麼辦法出去劉半仙並不比他們懂得多。他自己可以做到,但並不意味着可以隨便帶人進出。
如果出不去,豈不是要和這裏面所有平凡的人一樣被困一輩子、再默默無聞地死去?
默默無聞已經是當今時代大多數人的標籤,安逸的生活唾手可得,可以說幾乎不存在奮鬥的方向和動力。除卻少部分天生喜歡“和自己作對”的人,但他們做的事情往往不僅僅是和自己過不去,更多的是和整個社會過不去,所以才會有很多所謂的“惡性事件”發生。
不過,這些都是報紙上面的定義罷了,而且處罰一般都十分嚴重,還要專門在報紙上開闢專欄展示出這樣的故事。
這些報道對犯罪手法語焉不詳,只着大量筆墨描繪懲罰措施,但並不能逃過“犯罪大師”們的慧眼,報道都是知情人寫的,他們暴露的蛛絲馬跡都會成為有用信息。說是為了殺雞儆猴,最後的效果卻不過是成為喜歡獵奇的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亦或是有不軌想法的傢伙的最大素材庫。
鄧麒現在就是這類人當中最積極活躍的一份子。他也擁有大部分這類人的特質:冷靜、明察秋毫又喜歡獨行。
至於戚曉,現在就是個孤苦的“殘障人士”,被扶着坐在舒適的躺椅裏面以後就再也無人問津,沒有話語權也缺乏人權——接受人文關懷的權利……
她雖然屢屢嘗試用一些奇怪的舉動來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奈何另外兩個人都興緻勃勃研究手頭的事情,隨口敷衍兩句就沒了下文。到後來她自己都喪失了興趣……
此時此刻,她的面前是一整面牆大小的落地窗,二十三層的視野格外開闊,暮色的天頂之下,蔚藍純凈的天空彷彿觸手可及,天邊垂下的夕陽將橙紅的色彩鋪滿大片的雲彩之上,好像燃燒了起來。
於是,整個天空就像一塊清亮碧透的水晶幕布,上面的火燒雲紋樣外加金光漸層構成了一副長空花捲。遺憾的是,戚曉並不能看到這番盛景。
“鄧麒,現在幾點了?”
看起來她又有些無聊了,時間一分一秒從指間流過,卻還是沒能數到預定的飯點。
“六點,你餓了嗎?”
“沒有。我前面是牆還是窗戶?”
“高達一面牆的落地窗。”
“哇,外面的景色是什麼樣子,還有還有……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戚曉突然充滿活力,聽到這個突兀的聲音,鄧麒總算從電子屏幕上抬起頭來,看了眼窗外,眨眼想了想才說:
“超級漂亮,每天這個時候都是一樣的景色。我不想用語言破壞它的美感,等你眼睛好起來以後就能看到了。”
“好吧。”戚曉撅起嘴,又懊惱地垂下頭去,“不知道我的眼睛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怎麼就一點都沒有好的跡象呢?在醫院的時候醫生是怎麼說的,你換藥的手法有沒有問題啊……”
鄧麒無語,每次給戚曉換藥都是激發了麻醉藥效后才進行的,她當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單單從手法上來說,鄧麒完全復刻了最標準的一套換藥技法,運用隔空的方式精準施行,當然是最好的。
但這是需要保密的,他每次都偷偷進行,就連宇伯都沒機會看到。
“亂說什麼呢,當然沒問題啦,我的手法那可是天下第一。放寬心,現在還沒有到醫生給定的期限,要是到了那時候還沒好,恐怕我就得去醫院討要一個說法了。”
戚曉撇撇嘴:“你才在亂說話,我擔心的是我的眼睛,你想的卻是找別人算賬,真是不分主次,能不能至少表現得靠譜一點?”
鄧麒嘿嘿一笑,摸着腦袋說:“這不是給你打預防針嘛,無論如何都會有解決辦法的,你不要想太多,正好休息些日子,等我們找到了衝出去的辦法,可就沒有安穩日子可過了!”
可能是想到了以後的事情更麻煩,戚曉立刻乖乖地閉嘴不說話了。沉默了有段時間,切屏切得飛起的鄧麒突然問道:
“戚曉,你最近睡得還好嗎?”
嗯?戚曉警覺地抬起頭來,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他不是失憶了嗎?怎麼會知道我睡覺睡不好的事情……
就連一直沒有插話的宇伯也悄悄挑了下眼皮,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怎麼?你有調節的辦法嗎?”
戚曉不答反問,試着套鄧麒的話。
“說到哪裏去了,我最近新找到一個bug,並且成功加強了百分之五百的聽力範圍,閑着沒事就拿你實驗了一下,結果就聽到你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的……”
“什麼!你這人怎麼這樣!”
戚曉探出身子伸手就打,奈何距離掌控有誤,一掌拍在了空氣中不說,整個人還失去平衡向前趴倒……
鄧麒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從凳子上蹦起來,衝破面前的五張顯示屏,穩穩接住了戚曉。他的身後,熒光綠色的0和1編碼掉落一地,空氣中也氤氳着淡綠色的霧氣。在那之後,是低頭但抬眼看着的宇伯。
看到鄧麒起身,老頭子才低下頭去,又自顧自地忙碌起來。
“真是任性,我又沒有聽到什麼,而且就聽過那一次。懂不懂隨時隨地進行科學實驗是科學家必備的素養,我都沒在意你影響我睡覺,不知道你在糾結個什麼勁……”
戚曉咧着嘴,“你”字說了三個后才理清楚話,大喊道:“你這人竟然還要賊喊捉賊!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而且,我怎麼就影響你睡覺了!”
“當然影響啊,本着關心同事的的態度,我只好默默祈禱你趕緊睡着唄,結果你只是意識模糊地在床上亂滾,我可是瞪眼看天花板一直到凌晨三四點誒!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得,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
戚曉再次愣住,雖然覺得他的話里似乎有某種綁架的意味,但卻偏偏不知道該怎麼反擊,只好態度稍稍和緩下來:
“喂,你睡你的覺就好了,誰讓你瞎操心的?我睡不着,你又沒有辦法,就算醒着也幫不到忙,說半天不還是你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好好好,都是我多事,本來還打算給你找個安睡的法子呢,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鄧麒把戚曉送回躺椅上后,賭氣一般地說道,還好像真的生氣了一樣,雙手叉腰,不管戚曉能不能看到,面部表情也十分到位。
宇伯偷偷看向他的眼睛已經不自覺地彎成了一彎月牙,原本裝模作樣、形神具備的鄧麒無意中一轉頭看到這一幕後,立刻張牙舞爪地擺手,暗示宇伯千萬別說出來。
後者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眼睛裏的神采就變得說不清道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