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夢魘
林安好剛摁下接聽鍵,房門突然打開,一隻手猛地把她拖了進去。
“啊!”地尖叫一聲,手機從手裏飛出去,下一秒,后脖頸上被人重重敲了一下,林安好昏死過去。
歹徒剛把林安好打暈,馮希茜就一腳踹在林安好肚子上:“臭婊子,說了不許你打電話求助,你還是打了,等死吧!”
對着林安好一陣亂踢,直到踢得滿頭大汗,再也踢不動,馮希茜才蹲下來。
她把林安好的頭髮撥開,將林安好的臉露出來。
也不知道是這些天哥哥馮希源把林安好照顧得太好,還是和梟旭堯離婚林安好根本不在乎,林安好看起來沒有太多變化,渾身上下,還是帶着一股妖氣。
尤其是這張臉。
不得不承認,林安好很美,就連馮希茜看着,都覺得這張臉賞心悅目。
但是,馮希茜恨透了林安好的這張臉。
既然所有的男人都喜歡這張臉,既然旭堯哥為了這張臉能對她馮希茜做出那麼殘忍瘋狂的報復行為,那麼,就把這張臉毀掉吧!
馮希茜腳上穿着雙十公分的高跟鞋。
以前上學的時候,馮希茜在網上看見過一段視頻,一個腳穿恨天高的女人,用腳踩住小貓的頭,鞋跟剛好從小貓的眼睛裏扎進去,小貓痛得拚命掙扎扭曲,女人那隻穿高跟鞋的腳,卻紋絲不動。
當年看見那段視頻,馮希茜就覺得是股強大的視覺衝擊。
馮希茜還記得,同班同學看見這段視頻,大多都義憤填膺,氣得怒罵女人冷血、殘忍、不是人,還有幾個女同學心疼小貓,哭起來。
可馮希茜當時卻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暢快。
當時,她害怕同學們嘲笑她變態,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麼多年過去,馮希茜越來越感覺到,自己身體裏有股邪惡的力量在作祟。
就好比現在,她很想重溫一下當年那種暢快。
她想知道,自己的高跟鞋從林安好的眼眶裏踩進去,會是什麼情形?
如果林安好變得跟鬼校花子一樣恐怖,梟旭堯,還有哥哥,他們還會爭先恐後地去愛這個賤女人嗎?
修剪精美的長指甲從林安好幼嫩白皙的臉頰上滑過,馮希茜輕聲道:“安好,我給你整整容哈,你等着,你等着。”
第二句“你等着”說出來,馮希茜猛地站起身,抬腳就往林安好臉上踩。
眼看鞋跟就要觸碰到林安好的眼皮,馮希茜眼角餘光突然掃到林安好的手機。
收回腳,她把手機撿起來看了一眼。
看見通話記錄最後顯示着沐飛的號碼,馮希茜愣住了。
沐飛?
剛才跟林安好通話的人,不是梟旭堯,居然是沐飛?
馮希茜無比吃驚。
林安好這個賤女人還真是有手段,連沐飛都能勾搭上。
馮希茜不敢和沐飛硬碰硬。
沐飛身後有軍方支持,玩兒政治的男人,她惹不起。
把手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直到將屏幕踩裂開,馮希茜才留下一名歹徒處理夏靜好,讓另一名歹徒背上林安好,跟着自己從後門離開。
明明很謹慎,但,沐飛來得實在太快了。
而且,和受過專業訓練,極其擅長追蹤的沐飛比起來,馮希茜根本不值一提。
她帶着林安好離開小旅館的時候,沐飛明明還沒趕到。但,這一路逃亡,有好幾次,馮希茜都差點被沐飛堵在死胡同里。
要不是她還有幫手,大概早就被沐飛活捉了吧?
現在雖然把沐飛甩掉了,但馮希茜不敢保證什麼時候,沐飛也許會再次如影隨形地跟上來。
看了眼後視鏡,馮希茜的心“撲通撲通”亂跳。
很多路都封了,想要離開江城是不可能的。
怎麼辦?
她就帶了兩個人,那兩個男人是她花錢雇來的,從第一次偷拍林安好和梟天佑的照片時,這倆人就在替她做事。
以前,馮希茜出手大方,給的價格足以讓兩個亡命徒替她賣命。
這次,為了讓兩人死心塌地幫她做事,馮希茜在等王艷艷把夏靜好弄去小樹林的過程中,下了大血本。
她陪兩名歹徒玩兒得很嗨,讓倆人隨意在她身上發泄,還承諾事情結束后,由着他們玩兒。
男人和女人之間就是這麼回事兒,經歷過張晨陽之後,馮希茜早就開竅了。
她很清楚,哪怕再窮兇惡極的歹徒,只要你把他搞爽了,色令智昏下,他們也能變成女人手裏聽話的小綿羊。
好比之前留在小旅館處理夏靜好的那個,明知道留下來是等死,那傢伙還是義無反顧。
至於另一個,在把馮希茜和林安好轉移到這輛車上后,他就自己開着麵包車將沐飛的人引走了。
說起來,這倆歹徒也算有情有義,要不是他們幫忙,馮希茜現在可能早就被關在監獄裏了。
不過眼下馮希茜的情況不算好,她獨自一人帶着林安好,像只驚弓之鳥,四處逃竄,不知道要去哪裏?
林安好被打昏了,綁得跟粽子似的丟在後備箱裏,馮希茜又給林安好注射了鎮定劑,林安好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這麼逃下去不是辦法,沐飛能出面,要不了多久,全國就能通緝馮希茜,她帶着林安好根本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就一起死吧!
眼睛裏閃過一抹凶光,馮希茜狠狠踩下油門……
馮家老別墅跟梟家老別墅一樣,也位於近郊,依山傍水,環境優美,佔地面積很大,更像個山谷中的莊園。
“小姐怎麼回來了?”管家笑着把門打開,迎接馮希茜回家:“不是明天訂婚嗎?”
“我回來拿點東西,等下就走。”馮希茜問:“楊伯,我爸媽還有我哥哥回來過沒?”
“沒有,早上夫人還說,小姐明天和梟先生訂婚,這幾天會非常忙,最近都會和先生一起住在市裡,不回老別墅。少爺就更不可能回來了,先生和夫人不在國內的時候,少爺一年也不會回來一趟。”
馮希茜當然知道這些,她不過為了確定一下。
沒有家人在,她的計劃才能順利實施。
直接將車駛向後院,經過灌木環繞着的,如同迷宮般的小路,眼前居然顯露出一棟隱藏在樹木間的灰色建築。
看見這棟建築,馮希茜臉上露出幾分邪惡。
這棟建築和醫院一樣,設有急救通道,汽車可以直接開進去。
馮希茜一路暢通無阻,開進一間類似於倉庫的大房間,她才從車上跳下來,向一扇小門走去。
不到十分鐘,小門打開,馮希茜又走出來。
這回,她身後跟了個男人。
男人穿着隔離衣,頭上戴着隔離帽,臉上戴着口罩和防護眼罩,手上和腳上分別戴着乳膠手套和雨靴,還戴着腳套,看不清面容,也分辨不出年齡。
但他個子很高,而且瘦,跟在馮希茜身後,像一根挺直的筷子,又像個硬邦邦的機械人。
馮希茜把他領到汽車前,打開後備箱。
看見後備箱裏昏迷不醒的林安好,男人防護眼罩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裏面燃燒起某種瘋狂的火焰。
他先用戴着乳膠手套的手一寸寸觸摸林安好的臉,摸了足足兩分鐘,才低下頭,將戴着口罩的臉,緊緊貼在林安好臉上。
男人的反應讓馮希茜非常滿意,她湊到男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又拍拍男人的肩膀,男人終於直起身。
他把林安好抱出後備箱,直接走進小門。
馮希茜沒有跟進去,她坐回車上,臉上帶着扭曲的猙獰笑容,安靜等待。
林安好,你不是想知道十年前的秘密嗎?不是想知道你爸爸媽媽是怎麼死的嗎?那你就去陪他們吧!
……
林安好是被一陣“刺啦”的噪音吵醒的。
眼睛有點睜不開,眼皮很沉重,像墜着鉛。
她想坐起來。
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着,連腰和脖子,也被皮帶捆着。
她怎麼了?
腦子裏漸漸回憶起一些事。
她準備離開江城,在火車站候車室接到馮希茜的電話,夏靜好被綁架,她在火車站外看見電子大屏播放梟旭堯的新聞發佈會,她去救夏靜好。
好多事,好多事。
她給梟旭堯和馮希源打電話,發短訊,他們不回應。
最後,她找了沐飛。
然後,沐飛把電話回過來。
她剛接通電話,房門突然開了,一隻手伸出來把她拖進去。
然後呢?
這是哪裏?
用力,再用力,終於睜開眼睛。
耀眼的,白茫茫的世界,天堂嗎?
她是不是死了?
“刺啦”的噪音還在繼續,彷彿要把她的腦子炸裂。
而且,那響聲,就在耳邊。
林安好緩緩扭頭看過去。
一個人,醫生,正面朝著她,穿着隔離衣站在距離她很近的手術台前做手術。
做手術?
為什麼只有一名醫生,沒有護士?甚至,連助手都沒有?
這樣的手術,要怎麼做?
林安好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手術台上。
手術台上都是血,在無影燈的照射下,顯得神聖又詭異。
做手術見血很正常,林安好跟着馮希源上手術,也是血里來,血里去。
可是,這張手術台上的血?
林安好突然覺得很噁心。
因為,手術台上不是一個病人,而是一具屍體。
對,就是一具屍體。
屍體完全被開膛破肚了,距離很近,林安好甚至能看清楚它被劈開成兩半的胸腔里,那些花花綠綠,被染色和切片的臟器。
而那名醫生,手裏正拿着一把電鑽,對着屍體的頭顱用力往下鑽。
一邊鑽,他還一邊在本子上記錄。
這是屍檢所嗎?
那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難道,她被人當成屍體,送來進行屍體解剖?
渾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間豎起來,林安好拚命想要掙扎,嘴巴里也發出“呃呃”的響聲。
大約林安好鬧騰得動靜太大,醫生停下手裏的動作看過來。
儘管他包裹得嚴嚴實實,儘管連他的臉都看不清,連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林安好卻透過防護眼罩,無比清晰地看見了醫生眼睛裏的瘋狂。
這是個……精神病患者嗎?
馮希源曾告訴過林安好,精神病患者完全是潛意識在控制自己,而正常人,是顯意識在控制自己。
所以,精神病患者,尤其是嚴重心理障礙者,認知、情感、意志和動作行為等心理活動,都會出現可持久的明顯異常,眼神會顯得不在意識上。
那時候林安好覺得馮希源講述得很空洞。
什麼是眼神顯得不在意識上?
此時此刻,她完全明白了。
太可怕了,被這樣一個眼神不在意識上的人盯着的感覺太可怕了。
林安好能明顯察覺出,她在對方眼睛裏,不是一個活人,她是一具屍體。
而這具屍體,是這名患有嚴重精神分裂的醫生,手裏的實驗道具。
眼淚一下子掉下來,林安好像一頭被人釘在砧板上的魚,拚命扭動身體,想要掙脫。
看見林安好這個樣子,醫生顯然很興奮。
他連手裏的電鑽都來不及放下,一步步向林安好走過來。
林安好的魂都要被嚇掉了。
這傢伙要幹嗎?
他是準備在她腦袋上鑽幾個窟窿,還是打算用手術刀也給她開膛破肚?
走開變態,不要過來,走開!
她在心裏吶喊,嘴巴卻說不出話。
她啞巴了嗎?
馮希茜給她吃了什麼?為什麼她不會說話了?
終於,醫生走到了林安好面前。
看見林安好睜眼醒過來,他似乎很開心。
伸出血淋淋的手,他想摸一下林安好的臉。
但在手指即將觸碰到林安好時,他又停下來。
看着自己染滿鮮血的手套,他顯得有點遲疑。
過了幾秒鐘,他突然把手套脫掉,隨手扔在地上。
然後,他把防護眼罩和口罩也取了下來,就這麼怔怔地看着林安好。
林安好的頭皮一陣陣發麻。
這個人,這是個男人。
他看起來不年輕了,大約四十多歲,但他的眉眼,隱約有馮希源的影子。
他很白,慘白。
如果不是因為臉色太差,不像活人,男人應該算是長得很好看。
但他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像小說里的吸血鬼。
他是……誰?
信息量實在太大,林安好還沒回過神,男人突然低聲喚道:“若卉!”
下一秒,他居然俯下頭,用臉在林安好的臉上輕輕蹭起來,像只撒嬌的小奶狗似的。
如同被一萬伏的高壓電突然擊中,林安好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了。
若卉?媽媽的名字,媽媽就叫若卉。
這個和師父長相至少五分相似的男人,他是誰?
他跟媽媽,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用這麼親昵的動作對待自己?
他是不是,把林安好當成媽媽了?
“若卉?”彷彿陷入了某種夢魘,男人的目光空洞,表情欣喜又痛苦,他一下一下蹭着林安好的臉,“你終於回來了。你原諒我了嗎?我一直在等你啊若卉。現在你回來了,那我帶你去極樂世界好嗎?我們一起去極樂世界,就我們倆。”
太可怕了。
這樣被一個精神病患者親昵實在太可怕了。
腦子裏彷彿有什麼破土而出,林安好根本不敢繼續往下想。
就在她的思想即將陷入遊離狀態時,男人手裏突然多出一支注射器。
他看了林安好一眼,微笑着把針頭扎進自己的血管。
看見注射器里淡藍色的液體被一點點推進男人的身體,林安好的心臟差點從嘴裏蹦出來。
這傢伙要自殺嗎?
死吧,趕緊死吧!管他是誰,管他跟師父有什麼關係,這傢伙絕對腦子不正常,林安好不要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不要在他手下變成一堆碎肉。
還沒來得慶幸,男人就把注射器從自己手臂上拔出來了。
然後,他沖林安好笑了一下,低下頭,在林安好的額頭上親了親,沒有一秒鐘停頓,異常嫻熟地把針頭扎進了林安好的血管,彷彿,已經這麼做了一輩子。
驚恐地看着剩餘的淡藍色液體被男人推進自己血管里,林安好的眼淚瘋狂地飆出來。
他給她注射的什麼?
毒藥還是毒榀?
她不想死,去他媽的極樂世界,她不要跟着這個腦子不正常的老男人一起死。
她要回家,她要見梟旭堯。
旭堯,救我,快來救我旭堯。
我不想知道真相了,我只想要你,你快來救我,抱緊我,我害怕!
彷彿看不到林安好臉上的驚恐和淚水,男人爬上床。
他在林安好身邊躺下來,輕輕抱住林安好,用夢囈般的聲音在林安好耳邊輕輕哄騙:“若卉,睡吧!我們一起睡,這是一場無比美妙的夢,我們永遠也不醒來,我會永遠永遠陪着你,睡吧,睡吧……”
男人的聲音像催眠曲。
不知道是被他的聲音蠱惑了,還是藥物起作用了,林安好的眼皮又變得沉重起來,越來越重。
最後一點意識消失之前,林安好聽見房門開了,聽見了腳步聲。
她多希望此時此刻能看見梟旭堯的臉,師父的也行,哪怕是慕天佑,都好。
但沒有。
腳步聲漸漸走到床頭,林安好看見了馮希茜的臉。
那樣的得意,那樣的獰笑,那樣的瘋狂。
是的,瘋狂。
在馮希茜眼睛裏,有着和男人一模一樣的“眼神顯得不在意識上”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