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陸】
“你是風兒我是沙,風兒飄飄,沙兒飄飄,風兒吹吹,沙兒飛飛。
風兒飛過天山去,沙兒跟過天山去!”
這晚,在漱芳齋,小燕子依舊怒氣沖沖。她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苦思如何幫令妃奪回乾隆。想了半天,她想出辦法了:
“有了!我明兒個直接去找那個含香公主,勸她回到她那個‘生薑’去!告訴她,當了‘妃子’,搞不好一年半載都看不到皇上,宮裏已經有一大堆這種‘妃子’了!我還可以帶她去‘拜訪’幾位。就這麼辦!”
紫薇往她面前一站,臉色嚴肅而堅決地說:
“你什麼都不許辦!爾康說得對,我們根本沒有資格去過問皇阿瑪的私事!想管也管不了!何況,我們要面對太后、皇后……自己都搖搖晃晃,沒有站穩,你還在那兒管這個,管那個,把問題越弄越複雜,到時候,我們救不了任何人,還得賠上自己!”
小燕子一聽,就氣壞了,抬眼看紫薇,喊:
“你好自私!你就想到要保護自己,不想保護令妃娘娘!當了格格,你就變了!只想維持自己的身份,別人的傷心,你也看不到了!”
這幾句話說得太重了,紫薇大大地受傷了:
“你這是什麼話?你這樣冤枉我,太沒良心了!我是顧全大局,不能跟着你瞎鬧……令妃娘娘像我們的親娘一樣,我也難過,我也心痛呀!可是……可是……我們能做什麼呢……”
小燕子大叫:
“嘗試去做一些事,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紫薇被她堵得無話可說,臉色發青,金鎖就衝上前來,對小燕子嚷:
“小燕子,你每次都這樣,一生起氣來,就夾槍帶棒,把每個人都亂打一氣!小姐老實,沒有你會說,你別讓她傷心了!以前,你佔據了她的位置,她都不和你計較,她怎麼會在乎‘格格’的身份?你這樣冤枉她,你才是變了!”
小燕子更氣,她每次生氣就會胃痛,氣得壓住胃,說:
“好好好!你們主僕一條心,我鬥不過你們……”
紫薇一跺腳,傷心地喊:
“你真要跟我們‘斗’嗎?你的敵人是我們嗎?你氣死我了!姐妹一場,這麼沒有默契……”
小燕子看到紫薇真的生氣了,心裏好生後悔,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就在兩人都鬧得情緒惡劣的時候,外面傳來小卓子、小鄧子的大喊:
“皇上駕到!”
聲到人到,乾隆已經大步走進,後面跟着太監們。屋裏的人全部一驚。
小燕子看到乾隆,眼眶一紅,身子一轉,就用背對着乾隆,也不招呼,也不行禮,直挺挺地站着。
紫薇看到乾隆,心裏一酸,許多委屈,全部湧上,竟然學着小燕子,也把身子一轉,用背對着乾隆,也不行禮,也不說話。只有金鎖、明月、彩霞三個丫頭,慌忙請安行禮:
“萬歲爺吉祥!”
行完禮,三個丫頭就趕緊去倒茶倒水拿點心。
乾隆看着兩個挺立着,像是木偶一樣的格格,驚愕着。他這一生,還沒面對過這樣無視自己存在的局面。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半晌,才重重地咳了一聲,故作輕快地說:
“喂,兩個丫頭,看到皇阿瑪,連禮貌都沒有了嗎?”
兩個格格,依然挺立不語。紫薇臉色凝重,小燕子用手捂着胃,兩人都是一臉的苦惱。乾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是相當心痛的。對於自己那一耳光,着實後悔着。他深吸了一口氣,就色厲內荏地說:
“兩個丫頭,怎麼回事?還在生氣啊?”說著,走向兩人,彎腰去看小燕子,“小燕子,朕是不是打重了?”
小燕子背脊一挺,什麼話都不回答。
乾隆嘆了口氣:
“朕承認,今天是朕暴躁了一些,不過,你們也太過分了!跑到寶月樓去,已經很不合適,又在那兒大聲嚷嚷,朕這一生,還沒碰到過像你們這樣大膽的格格!好了,朕不追究你們了!你們也別慪氣了,紫薇!”
紫薇把頭一低。
乾隆又嘆了口氣:
“紫薇,在朕心裏,你一直是最溫柔最解人的孩子,你說,朕讓那個‘慈愛’的爹消失了,好嚴重的一句話!那麼,你是不是也準備讓那個‘孝順’的女兒也消失呢?”
聽到乾隆這樣真摯的幾句話,紫薇就無法再沉默了,她被動地轉身,抬起頭來,哀怨地看了乾隆一眼。乾隆接觸到這樣的眼光,一怔。
“紫薇,你想說什麼?”乾隆溫柔地問。
“紫薇不敢說話,怕挨打。”紫薇低低地答。
“朕今天還是破題兒第一遭,打了格格的耳光。哪有一天到晚要打人的?不會挨打了!別板著臉,朕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漱芳齋里的笑聲了!”
紫薇屈了屈膝:
“皇阿瑪,只怕那個笑聲,會被皇阿瑪給切斷了!”
“哪有那麼嚴重?女孩子的心眼就是太多!”乾隆看紫薇,“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雖然給朕打了一個耳光,現在,朕親自來安慰你們,還不夠嗎?”
“皇阿瑪親自跑這一趟,我們兩個心裏非常感激,只是……”紫薇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乾隆追問。
紫薇輕輕一嘆,幽幽說道:
“皇阿瑪!只是……‘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銷’,那是我娘寫的句子。可是,杜甫的‘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把這種無奈,寫得就更加深入了!”她頓了頓,凝視乾隆,“皇阿瑪來看我們,我們受寵若驚。可是,令妃娘娘正在卧病,不知道有沒有人去看她?”
乾隆一震,定定地看着紫薇。紫薇迎視着乾隆的眼光,她那麼溫柔,又那麼勇敢。乾隆內心,被深深地撞擊了。
“朕明白了!”乾隆喃喃地說,“原來令妃不舒服,怎麼沒有人告訴朕?好了,朕也不耽擱了,這就看她去!”
乾隆說著,轉身就大踏步而去。
紫薇急忙屈膝,心悅誠服地喊道:
“紫薇恭送皇阿瑪!”
小燕子連忙回頭,乾隆已經去了。
小燕子高興地把紫薇一抱,喊着:
“紫薇,你好偉大!我冤枉你了!你有你的辦法!你跟他念了一段什麼咒語?什麼這個笑,那個哭的?比我吵了半天都有用!我要學念詩做學問了!”
紫薇看着小燕子:
“不跟我生氣了?”
“哎呀哎呀,我呸呸呸!我是個什麼東西?哪裏有資格跟你生氣?”小燕子喊。
紫薇笑了,小燕子也笑了。端着點心出來的金鎖、明月、彩霞也笑了。片刻,紫薇收起了笑,臉色又沉重起來,正色看着小燕子,說:
“雖然皇阿瑪答應現在去看令妃娘娘,但是,那並不是表示他不要含香公主了。我覺得,含香已經佔據了他的心,恐怕不是任何力量可以扭轉的了。”
小燕子大失所望,立刻垮了臉。
“啊?”
紫薇的話沒有說錯,兩個月以後,乾隆正式冊封含香,成為“香妃”。
含香的身份確定以後,阿里和卓就要起身回新疆了。
這天,乾隆把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永琪和爾康,叫到面前來。
“永琪,爾康,今天叫你們兩個過來,是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兩個!”
“是!”爾康和永琪恭恭敬敬地回答。
“明天一早,香妃要送阿里和卓出城,朕要你們兩個護送香妃一起去。你們兩個武功高強,反應敏捷,朕信得過你們!你們要帶幾個好手,一隊侍衛,保護香妃,絕對不能讓她有任何閃失!到了城門口,就讓他們父女告別,不要拖拖拉拉,耽誤時間,快去快回,知道嗎?”
“兒臣遵旨!”永琪應着。
“臣遵旨!”爾康也應着。
第二天,兩人就帶着隊伍,浩浩蕩蕩地送阿里和卓出城去。
依然是旗幟飄飄,依然是樂隊奏樂,依然是馬隊車隊,前呼後擁,但是,含香的身份,和來的時候,已經迥然不同了。
大清旗幟也飄飄,爾康、永琪騎着馬,帶着眾多的侍衛和軍隊,護送在側。
大隊人馬到了城門外,但見天蒼蒼,草茫茫。
爾康趨前對阿里說道:
“皇上有旨,請香妃娘娘就在這兒和您告別!”
阿里點點頭:
“好吧!不論送多遠,總歸是要分手的!”
阿里策馬到含香車前,含香已經在維娜、吉娜攙扶下,走下馬車。
含香看着父親,眼中含淚。
“爹!一路上,您要多保重!”
阿里不禁惻然,用回語說:
“含香,不要恨爹,你的犧牲,是有代價的!維吾爾族千千萬萬的老百姓,因為你而獲得重生了!爹代替那些百姓,向你道謝了!”
阿里說完,一個激動,就用回族參見王者的大禮,向含香行禮。
含香大驚失色,慌忙雙手扶住父親,淚,便滾滾而下了。
“爹!你怎麼可以對我行此大禮?你心裏的話,我都明白了!你的用心,我也明白了!你放心地去吧!維吾爾族的命運既然在我身上,我無論怎樣,都會委曲求全的!”
父女二人,執手相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了。
風蕭蕭,層雲飛卷。父女二人,半晌無言,似乎天地都為之動容了。
爾康和永琪默默地站在一邊,也深深地感應到這種離別的沉痛。
父女二人,終於放開了緊握的手。
“含香,好好愛惜身體,爹去了!”阿里大喊一聲,毅然策馬,狂奔而去。
回部士兵,跟着去了。回部旗幟,也跟着飄飄而去。
含香肅立在曠野里,臉上帶着凄絕的美麗,目送父親和回部人馬消失。她神情壯烈,衣袂飄然。
爾康和永琪震懾在她那種凄美上,都不忍心上前催促。
阿里和卓兩度回首,最後,對含香揮了揮手,就再不回顧,率大隊人馬絕塵而去,煙塵滾滾,人、馬、旗幟……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了。
含香仍然迎風佇立,白色衣衫,飄飄若仙。
“是不是該催她回去了?”永琪看爾康。
爾康對含香已經充滿憐恤之情,感慨地說:
“李白的詩,我現在才明白了,‘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正是現在的寫照。讓她再停留一會兒吧!”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尖嘯,蒙丹全身白衣,白巾纏頭,白巾矇著口鼻,從城門後面飛躍而出,直奔含香身前,一把抓住含香。四個回族武士同時躍出,分別打向爾康和永琪。
蒙丹對含香,用回語大叫: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跟我走!”
含香抬頭見蒙丹,大震。
爾康和永琪倉促應戰。爾康大叫:
“大家保護香妃娘娘!”
爾康便奮勇地打退身邊的回人,飛躥到香妃面前,一掌劈向蒙丹。
蒙丹在埋伏的時候,已經看到護送的人,竟是在會賓樓“不打不相識”的爾康和永琪,心裏已經有些明白,這場戰鬥又是凶多吉少。可是,錯過這次機會,大概他就永遠失去含香了!他說什麼都不能錯過它!他握緊含香的手,不肯放開,單手和爾康對打。含香經不住兩人拉扯,跌落在地。蒙丹急忙拉起含香。這一拉之間,爾康已經凌厲地劈打過來。
蒙丹只得放開含香,和爾康大打出手。
永琪一個人打好幾個,打得難解難分。永琪邊打邊喊:
“大家上!如果香妃娘娘有任何閃失,大家提頭來見!”
侍衛一擁而上,眾人打得天翻地覆。
爾康和蒙丹一連過了好多招。爾康越打越奇,越看越奇,急喊:
“你是誰?”
蒙丹不語,勢如拚命。
永琪已經撂倒了兩個回族武士。其他侍衛圍攻着剩下的兩個。永琪就搶下侍衛的一把長劍,飛躥過來幫助爾康,嘴裏嚷着:
“居然敢來搶人,我殺了他!”
永琪一劍劈去,唰的一聲,劃破蒙丹衣袖,血跡殷然透出。蒙丹回手應戰,長劍再唰的一聲,劃破蒙丹前胸的衣服。
含香看得心驚膽戰,魂飛魄散,忍不住大喊:
“蒙丹!你放棄吧!我求求你!”
爾康和永琪雙雙大驚,都脫口驚呼:
“蒙丹?”
兩人一喊,手下都慢了慢。蒙丹把握他們這一慢,奮不顧身地舞着月牙刀,直撲爾康面門。爾康靈活地閃過,大喊:
“蒙丹!如果是你,不要做困獸之鬥!我們有備而來,帶來的都是高手!你不可能達到目的!快投降吧!”
這時,另外兩個回族武士,也已被侍衛擺平了。
“蒙丹!”永琪也喊,“你的手下全倒了,你身上有傷,再不投降,難道逼我們殺了你嗎?”
蒙丹放眼看去,眼看四個武士,全部倒地,自己也已傷痕纍纍,不堪再戰,頓時心灰意冷。
永琪已經一劍指向蒙丹的喉嚨口。
“蒙丹!還不認輸?”
蒙丹一把拉下自己的面巾,慘然抬頭,凄厲地說道:
“兩位朋友!殺了我吧!蒙丹但求一死!”
含香踉蹌奔來,對着永琪和爾康,撲通一跪,抬着悲愴欲絕的臉孔,看着兩人:
“含香求你們,放了他!含香給你們磕頭了!”
含香說著,就磕下頭去。
爾康和永琪大驚,雙雙跳開,不敢受香妃跪拜。永琪驚喊:“香妃娘娘!我是五阿哥,你不能拜我,你是父皇的妃子啊!”
“快起來!”爾康也驚喊,“我是皇上的御前侍衛,未來的額駙,你怎麼可以對我下跪呢?給侍衛看了,成何體統?”
含香跪在那兒,眼神黝黑,臉色慘白。
“我是回人,不管你們滿人的規矩!今天,要不然你們就放了他!要不然,就殺了我們兩個,把屍體帶回去交差!你們選擇吧!”含香激烈而堅定地說。
這時,蒙丹忽然躍起,舉起那把月牙刀,橫刀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爾康比他更快,伸手就一拳對他頭上打去。同時,永琪一劍挑了過來,挑開了蒙丹手裏的刀。
蒙丹掙扎了一下,就不支倒地。白色的衣服,被血跡染得殷紅斑斑。
這樣壯烈的表現,使爾康和永琪都大大地震撼了。永琪看爾康:
“怎麼辦?把他押回去見皇阿瑪嗎?”
含香爬了過來,抱住蒙丹的頭,見他渾身血跡,心已粉碎。蒙丹努力睜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含香。含香用白色紗巾,溫柔地拭去他嘴角的血跡。然後,她抬頭看着爾康和永琪,幽幽地說道:
“我們回人有幾句話,翻譯過來,是這樣的:‘你是風兒我是沙,風兒飄飄,沙兒飄飄,風兒吹吹,沙兒飛飛。風兒飛過天山去,沙兒跟過天山去!’我和蒙丹,從小一起長大,他是風兒我是沙。”
爾康震撼極了,看永琪:
“所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也不過如此了!”永琪也震撼極了,看向爾康。兩人很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爾康就蹲下身子,握着蒙丹的胳臂,在他耳邊飛快地說:
“現在先裝死,等我們走了,你趕快回到會賓樓去,讓柳青他們把你藏起來!我們必須把香妃娘娘護送回宮,否則,我們兩個都沒有命了!你好好保重,有句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後會有期!”說完,就飛快地把蒙丹推倒在地,站起身來對侍衛們嚷道,“這個刺客已經解決了!”
永琪就大聲喊道:
“還好娘娘沒有受傷,我們護送娘娘回宮!快把馬車駕過來!”
侍衛駕了馬車過來,懷疑地問:
“五阿哥!我們要不要把這些回人的屍體帶回去?”
“護送娘娘要緊!那些屍體不要管了!”永琪喊。
“嗻!”
含香仍然緊抱着蒙丹的頭,死死地看着蒙丹。
爾康不能再讓他們兩人依依惜別,就把含香一把拉上馬車。維娜、吉娜立刻緊緊地抱住含香,用回語嘰里呱啦地喊着,安慰着。
爾康和永琪便雙雙躍上了駕駛座。爾康一拉馬韁:
“駕!駕!”
馬車往前奔馳,馬隊也奔了起來,旗幟飄飄。
永琪低問爾康:
“回去要怎麼說呀?這麼多人親眼看見,總不能撒謊吧!”
爾康一臉的堅定:
“我來說!”
回到宮裏,爾康和永琪來到乾隆面前。
乾隆已經得到了消息,眼光銳利地盯着爾康和永琪,厲聲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快說!”
“回皇上,阿里和卓走了之後,忽然有幾個回人前來劫持香妃,經過一番大戰,臣和五阿哥已經把敵人打退了。”爾康從容地稟報。
“打退了是什麼意思?怎麼不把他們活捉回來,審問清楚?”乾隆驚疑不定。
“臣已經審問清楚了!”爾康回答。
乾隆驚愕地看爾康:
“你審問了?什麼時候審問的?你又打架又審問?”
爾康注視乾隆,含意深長地說:
“臣想,這次阿里和卓帶着最大的善意來北京,還留下了香妃娘娘,他的誠意,讓人感動,如果因為有人劫美,再弄得有所傷亡,造成民族仇恨,不是辜負了阿里和卓的好意嗎?所以,臣做主,把那個主犯給放了!”
乾隆大怒,一拍桌子。
“你是哪一根筋不對?你把主犯給放了?到底那個人為什麼要劫持香妃?從哪兒來的?你發昏了?永琪,你也讓他這麼做?”
永琪和爾康見乾隆發怒,都跪下了。
“皇阿瑪!請息怒,爾康自有道理!”永琪說。
“你還有什麼道理?”乾隆瞪着爾康。
爾康誠摯地看着乾隆,竟然坦白地說道:
“皇上!那個回人拚死苦戰,被臣和五阿哥打得遍體鱗傷。本來,臣要把他活捉回來,奈何香妃娘娘跪倒在地,苦求我們放了他。娘娘說,回人有幾句話,翻譯過來,是這樣的:‘你是風兒我是沙,風兒飄飄,沙兒飄飄,風兒吹吹,沙兒飛飛。風兒飛過天山去,沙兒跟過天山去!’她和那個人犯,從小一起長大,一個是風兒一個是沙。”
乾隆大震。
永琪不料爾康這樣坦白,也驚看爾康。
爾康就充滿感性地繼續說:
“皇上!聽了這樣的話,臣實在不忍把那個人犯捉回來。臣想,皇上一定不希望娘娘恨皇上,如果這個人犯捉了回來,必然是死罪,那麼,娘娘心裏的恨,就再也無法抹平了。所以,臣就大膽做主,放了他!但是,他已經身負重傷,臣推測,可能活不成了!”
乾隆瞪着爾康,陷進了極大的震撼里,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