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自盡
“你也不要逼我！”程思慕何等貞烈，何曾受過此等令人髮指的威脅與委屈？
鼻腔一酸，眼眶含淚，程思慕果斷取下髮髻上的玉簪，毫不猶豫地往自己心口刺：“你若來強的，便去要我的屍體吧！！”
說時遲那時快，宋子崖眼疾手快箭步而上，一把抓住簪子，沉聲深情道：“你死了，我絕不苟活！”
“我也是！”馮若沁抱住程思慕，嗓音軟糯，目光卻是無比決絕。
趙世皓面色鐵青，咬着后牙槽，豎起右手食指：“本世子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只要宋子崖立即從我眼前消失，我可承諾，只在新婚之夜寵幸程姑娘，本世子言而有信！”
“我走！”宋子崖大喊，深深凝望程思慕與馮若沁，輕聲呢喃“我走了……”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程思慕含淚輕誦“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馮若沁也熟讀過《上邪》，最後五字與程思慕異口同聲：“乃——敢——與——君——絕——”
“我等你回來。”程思慕抿緊了嬌潤的嘴唇，晶瑩淚珠滾滾而落。
馮若沁哭道：“子崖哥哥多保重……若沁會保護好思慕姐姐……不讓人欺負她的……”
宋子崖仰天苦笑：“好好好，那我便放心了。”
他正要走時，一位翩翩女子端着茶點拐過迴廊，那端正五官，面容秀麗的不是嚴嫣烈還能有誰。
“宋恩公……”嚴嫣烈見兩位仙子妹妹與宋子崖面有悲色，又見趙世皓這班生面孔，頓覺不妙，又不知如何應對，只能端着托盤呆立原地。
趙世皓瞥了一眼嚴嫣烈一眼，頓覺此女頗有姿色，配得上自己，今晚正好用來侍寢，於是上前兩步，在嚴嫣烈盤中隨意挑了塊豆沙糕，咬了一口，眼神露骨地盯着她胸口，側臉問堂妹：“這位姑娘是？”
趙澈思略一猶豫，如實相告：“她叫嚴嫣烈，是太守何深秀前幾日從青樓擄來的琴——”
趙世皓話沒聽完就扔了糕點，力度大到糕點碎末飛濺在嚴嫣烈頸項與臉上。
“原來是個妓子！”趙世皓把剛吃下去的糕點吐在花圃中“看着白白凈凈，其實卻是藏污納垢之輩。本世子平生對這等自甘墜落的女子最是厭惡！”
嚴嫣烈聞聽此言，心中最傷處被狠狠地刺穿，刺得千瘡百孔，登時淚如雨下。
“滾滾滾，都滾出本世子的地方。”趙世皓袍袖一揮，便有親兵用刀刃逼迫宋子崖與嚴嫣烈前行。
“兩位仙子妹妹保重。”被逼臨走前，嚴嫣烈仍不忘幫助過自己的兩個恩人。
“快點快點！”士卒們有意用刀柄尖戳着嚴嫣烈后臀及私隱部位，就因為把她當作了妓子，便肆意羞辱催促。
嚴嫣烈強忍哀傷與侮辱，加快腳步奔向前院。
“放心。”在宋子崖與趙澈思擦肩而過時，這姑娘朝他簡短地說了這兩字，目光炯炯。
宋子崖點點頭，回望被女兵們團團圍護並阻攔起來的程思慕與馮若沁，大步朝着前院而去。
遠遠望着嚴嫣烈狂奔的身影，宋子崖忽然覺得不對勁，一向琴不離身的她，這次被趕走怎麼沒把古箏帶上？
意識到這一點后，宋子崖急追上去，可是因為距離過遠，他從王府追到大街，又從大街追到城外，如果不動用麒麟神瑞的力量，始終與嚴嫣烈相差三四十丈距離，無論如何追不上。
可宋子崖不能動用麒麟神瑞，否則會提前耗盡血液中含有的金烏命元，一旦麒麟神瑞產生飢餓，他又要被迫吸食人血。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宋子崖發現嚴嫣烈不見了。
宋子崖放眼四顧，因為時近黃昏，加上前方林深草密，地勢較低，根本看不清狀況。
“嚴嫣烈——”宋子崖高聲呼喊，然後靜下來聽回應，意外發現前面有流水聲。
宋子崖心頭一沉，急奔上前：“這嚴嫣烈在魯州生活了一年多，自然熟悉城內外環境，難不成跑來投水？”
撥開草叢，穿過林木，一條大江赫然在土坡下方，江水清澈，滾滾向前，投江自盡的嚴嫣烈早被江水衝出百十丈，沉沉浮浮竟不掙扎，分明準備泰然受死。
宋子崖眉頭一擰，怎能見死不救，跳下坡去，就地一滾抵消衝擊，起身就是全力狂奔。
奈何江水太急，而嚴嫣烈其人，已經在金光粼粼的江面上不見蹤影。
“別別別……”宋子崖大急，催動麒麟神瑞，全身瞬時冒火，金烏命元燃燒起來，力量成倍提升，一個衝天飛躍，轉瞬落在嚴嫣烈消失的水域。
宋子崖入水之後，周身火焰不熄，將那氣泡翻滾，泥沙俱起的漆黑江底照得一清二楚，旋即發現一身鵝黃色長裙的嚴嫣烈，在河床上一動不動地隨流懸浮。
宋子崖急潛到底，一把抓住嚴嫣烈，心念所動，麒麟神瑞的火焰便帶着他衝出江面，重墜落地。
宋子崖兒時曾見大夫急救溺水之人，現下有樣學樣，猛按嚴嫣烈肚腹，狂拍她后心，一陣折騰，就聽她哇得嘔吐起來，繼而劇烈咳嗽。
宋子崖渾身火焰漸滅，坐倒在地斥責：“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別人的污言穢語？”
嚴嫣烈抱着自己瑟瑟發抖：“……我心裏苦……全天下所有人都覺得我很臟……我不自愛……人人都嫌棄我，沒人能幫我……”
宋子崖脫下外套絞水：“這裏就咱倆，哪來的全天下人？再者說，剛在江里洗過澡，哪裏髒了？”
“恩公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蟲，怎知你什麼意思？”宋子崖一本正經地接道“我剛救你一命，難道不是在幫你？？還是說，你覺得我不是人？”
“不不不……”嚴嫣烈連連擺手“宋恩公……求你別再插科打諢……摳字眼逗我……”
“我偏要逗你，否則你再尋死，豈不浪費我一番苦功？”宋子崖站起身來“想想你爹娘的仇，想想你生死未卜的大哥，有這麼多事沒完成，還有空尋死，省省吧。”
嚴嫣烈默然，四下里除了蟲鳴外，只剩晚秋時節江邊風聲中的牙關打戰。
宋子崖嘆了口氣，伸手拽着嚴嫣烈到岸邊密林的背風處，動用麒麟之力生火取暖。
驚得嚴嫣烈張口結舌：“宋恩公……你的手指好像着火……了……”
宋子崖沉聲怪笑，嗓音乾枯而滄桑：“……實不相瞞，其實我不是人！”話音落處，宋子崖朝嚴嫣烈大力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