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設定之淵
田若夷好些天睡不安穩。自從大峽谷被朱子駿“剷平”后,施南城簡直風聲鶴唳,大哈數垮了,朱子駿認為在施州府再難找到對手,從此可以橫着走路豎著爬坡,一連在城中抓走好些個疑似“革命黨”。
其實,對於大峽谷山匪的倒台,施南城的百姓沒幾個高興的,用紅兒的話說,有山匪在,百姓還有點打抱不平的指望,連大哈數都被幹掉了,就只好在家中燒香拜佛。田府上下,尤其是團丁,暗地裏都為於清水擔心。
田若夷睡不着覺的時候,會想,為什麼要替她操心?這個惹事精,害死二哥,搞壞田家,死也活該。可是,她還是時常想到那有着一張紅彤彤爽利面貌的女子,派厲行去打探各種消息。
有天半夜,室外正淅淅瀝瀝下雨,她將田非哄睡着,難得地感到困,靠在床上剛打了個盹,感覺有人進屋,就說:“紅兒,今晚莫出去睡了,在屋裏陪我。”
沒有得到回應,她也繼續闔目睡覺,忽然間得了個警醒,睜眼時嚇了一跳,一個大個子佇立在她的床前。
她正要呼叫,卻被闖入者捂住嘴,“田三姑娘,是我,大哈數,不要慌!”
田若夷驚魂難定,仔細看了看,闖入者確實是大哈數,不過現在的他神色憔悴,雙眼佈滿血絲,衣衫襤褸,半點兒也沒有以前大當家的氣慨。她沉聲喝問:“你,你來做什麼?!你們大峽谷的事,可跟咱們田家無關!”
大哈數說:“三姑娘,我是來求你幫忙的!”
“求?”田若夷不禁多看了大哈數兩眼,“求”這個字,哪怕拿把鋼刀擱在大哈數脖子上,也不像這位大當家能說出口的。她覺得有趣且好笑,昂首看着他,說:“喔?大當家的求我小女子什麼事?”
“三姑娘,於清水受了重傷,急需醫藥,所以我來求你!”大哈數的下一句話,立即將田若夷驚起,“她,她怎麼了,現在哪裏?”
這是讓大哈數無比羞愧的事,他萬萬沒想到,在危急時刻,又是於清水這小女子從獅子頭的槍口下將救了他,並且在與獅子頭扭打時,因走火而腹部中槍。
當時情況緊急,他只能用隨身的金創葯和山上草藥為於清水止血。到天亮時,收到幾名殘存山匪的報訊,朱子駿已攻下大峽谷。大哈數環顧左右,以此時的兵力,根本無法反攻回去,於清水又受重傷,只有施南城中才有好醫好葯,無奈之下只得帶着她混入施南城躲藏起來。可是,朱子駿同時在施南城中大肆搜捕,他無法找到好大夫,急切之下,只能求助於田若夷。
田若夷就問:“你們究竟躲在什麼地方,安全嗎?”
“在一位兄弟的家裏,不太平。”
田若夷當機立斷,“我們田家在城西還有一所小宅子,平常沒有什麼人,我讓厲行領你們過去。”她叫來紅兒,囑咐道:“去請何醫生,就說,說我不小心碰傷了。”何雲前幾個月來施南城開了一家診室,與田家來往密切。
何雲看到於清水的傷勢,就明白怎麼回事,手腳利落地替已經暈迷不醒的她止血消炎,對大哈數說道:“這丫頭真是命大,幸好子彈從腹下穿了過去,沒有留在體內,不然已經耽擱了好幾天,失血又發炎,神仙也救不回!”
田若夷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使於清水撿回一條命,與大哈數及幾名心腹手下在田家別苑潛藏蟄伏起來。朱子駿哪肯善罷干休,在施南城裏差不多挨家挨戶地搜羅,拎出不少避禍的山匪。
於清水受槍傷后時清醒時糊塗,直到何雲替她上了西藥,打了針劑,才算真正脫離生命危險。這幾天,大哈數可算衣不解帶,沒日沒夜地照顧她。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男人,居然學會了熬粥煮飯做菜,還聰明地從何雲醫生手頭學來了扎針的技術。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於清水一天賽一天地恢復起來。
數不清是哪天的傍晚,已能下地走路的於清水一覺醒來,慢慢開門踱向小院,隔着老遠便聽到“察察”的磨刀聲,走近一瞧,大哈數正聚精會神地打磨那把從不離身的佩刀,不時拿起火槍嘗試瞄準。
“大當家的,你要做什麼!”於清水發問,聲音喑啞。
大哈數看到她,趕緊上前扶住,道:“怎麼不一聲不響就出來,摔倒了不是好頑的!”
“大當家,我在問你呢!”
“呵呵,還能幹什麼,為兄弟們報仇唄!”大哈數拿起刀吹了一口氣,“你的身體快好了,我也放心,不拿下朱子駿的狗頭,我大哈數還怎麼立身為人?!”
“你單槍匹馬闖警察局?”於清水急得連聲咳嗽,“你不是去報仇,是嫌自己的命太長!”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死有何怕!只要對得起兄弟們,死就死!”
於清水又急又氣,還想再說兩句,又一時說不出來,卻聽有人朗聲說:“只怕你還沒挨着朱子駿的身,就已經被亂槍打死。這樣的死法,黃泉下見你的兄弟們,恐怕抬不起頭吧!”
聲音從大門外傳來,於清水立即聽出是何雲的聲音,忙讓大哈數開門。
何雲走進院子,呵呵笑着說:“我在門外就聽到大當家的豪言壯語,真是英雄啊!”
大哈數自然聽得懂話音,訕然一笑。
何雲坐到水井旁石墩子上,說道:“其實啊,大當家要想殺朱子駿,也不是沒辦法。”
“什麼辦法!”大哈數精神一振。
“大當家,我何雲的身份,也不瞞你。”
大哈數曬笑,“革命黨嘛?也真是奇怪了,好好的醫生不當,你為嘛要當革命黨?”在數次何云為於清水療傷時,兩人之間的談話沒有特意避開大哈數,大哈數早就猜出了八九分。
何雲微微一笑,“醫生?醫生只能療小傷,治不了這個國家和世道的大病。我今天治好的病人,明天就可能餓死,可能被惡人害死,卻沒有辦法伸冤,你說,當醫生頂多大的用?”
大哈數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何雲道:“不扯遠了,方才講到殺朱子駿的辦法。其實我們革命黨在警察局、綠營兵和新軍里都有人,這回朱子駿偷襲大峽谷,我們也得了訊,趕緊派人去通知你,誰知跟田府報訊的一死一傷,沒能幫着你,心裏很抱愧!”
“既然警察局都有你們的人,豈不是近水樓台,取朱子駿的性命如同探囊,還跟我講什麼?”
“是啊,殺朱子駿不難。大當家,要逞一時意氣,為你的兄弟們報仇,有我們的人相助,不難。”何雲站起身從井裏勺了水,大喝一口,繼續說:“可是,大當家你想過沒有,朱子駿死了,總督又會派新的警察局長,他還是會繼續剿滅大峽谷,你是不是再殺新局長?新局長被你殺了,是不是還殺下一任?這樣無窮無盡,大當家,你殺得完嗎?”
大哈數皺起眉頭,“不然還能怎麼樣,當山匪的,無非就是跟朝廷作對。我殺不完,還有子子孫孫呢!”
“你就讓自己的子子孫孫當土匪,見不得天日?”何雲有意無意地掃了於清水一眼,“你也捨得?”
大哈數頓時被噎住了,反問何云:“不然,何大夫你還有什麼辦法?”
“當然有辦法!”何雲說道:“滿清政府腐敗無能,我們革命黨就是要推翻他,建立新的政府!”
大哈數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道:“去了舊皇帝,來了新皇帝,咱老百姓的日子還不是一樣,少來哄我!”
“不一樣!”何雲說:“我們要建立的是民主、共和的政府,人人平等,再也沒有什麼丫環奴隸,再不許奴役百姓。大當家,你要做的是報私仇,而我們革命黨要做的,是天下為公,只要推翻了滿清政府,自然就打倒了朱子駿這樣的人,人人有飯吃有衣穿,共享太平盛世,這是多好的時光啊!”
何雲這人說話曼條斯理,絮絮叨叨勸解大哈數許久,到底將他勸得有些動心,暫時收起了他的佩刀。
朱子駿剿平了大峽谷,得到上級的嘉獎。不過,僅僅嘉獎而已,他渴望已久的升職訊息,像石落深潭,沒有半分聲響。不多久,他總算打聽到原因,剿山匪算不得大功績,現下朝廷最頭疼的是革命黨。拿住了他們,才算立下大功。他想到於清水,尤其是於清水手裏頭的那本革命黨人名冊,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弄到手!
到了八月份的時候,他還是沒能找到於清水。於清水彷彿從施州府、施南城憑空消失,朱子駿豎起他靈敏的鼻子,竟然摸不到絲毫蹤跡。就在他一籌莫展,對着下屬大發脾氣的時候,朱三娃突然前來稟報。
朱三娃是個有盤算的人,自一年前幫朱有理抓到於清水,就在府里得到擢升,重新當了府丁的大頭目,得意了好些時日。不過,待朱子駿回到施南城,他又動起新的主意,當府丁頭目有什麼出息,如果能在警察局裏混個一官半職,那是祖上墳頭冒青煙,為此,他可謂鞍前馬後動盡了心思討好朱子駿。這樣的人,朱子駿當然善加利用,這回就派他在田府左右巡梭,以圖找到線索苗頭。
將朱三娃喊進辦公室,也不理他的點頭哈腰,直接問道:“怎麼樣,有譜沒有?”
朱三娃先點頭又搖頭,把朱子駿惹火了,一拍桌子,“快說!”
朱三娃就說:“我沒看到田府的上下有異樣,所有的僕人團丁,老實規矩,沒跟外頭的人有什麼聯繫。”見朱子駿臉色沉肅,連忙跟着一句,“不過,我打聽到,過幾天是大日子,也許有譜。”
“什麼大日子?”
“八月十三,您曉得吧,是那死鬼田二少爺田明誠的生祭,這生祭,在施南城可不是小事,聽說田三姑娘一早部署祭品祭禮,那天要好好地去他哥哥的墳頭拜祭一下。”朱三娃湊上前,神神秘秘地說。
“生祭?”朱子駿蹙眉思索。
“大少爺,你說,那於清水如果活着,會不會冒險去祭拜呢?”朱三娃陰笑着。
於清水會不會在生祭那天出現,朱子駿心裏頭沒有底。人都已經死了,生祭有什麼意義?那於清水會冒這麼大的險出現?不過,這於清水的腦袋一般人猜不透,誰知道她會不會按常理出牌,本該打一筒胡牌的卻點個沖?無論如何,死馬還得當活馬醫,他猶豫片刻,召來幾名心腹,一五一十地部署下去。
朱子駿想得沒錯,在是否拜祭田明誠的事情上,於清水又犯起了犟,她哪裏管大哈數和何雲的阻攔,堅持要去墳頭上看一看,為此差點跟大哈數刀兵相見。最終,大哈數只得讓步,同意她在入夜以後喬裝出行。
八月十三那天清晨,田若夷便帶着滿車的祭品前往田明誠的墳墓,厲行則帶了三四名團丁隨從。
田明誠葬在東城外橐駝山七里坡上,田若夷一行人抵達擺上祭品認真地祭拜一番后,已至午後。朱子駿和十餘名手下埋伏在山坡的樹林中,半點也不敢打野,卻始終不見於清水的蹤影,個個餓得肚癟頭暈,心中叫苦,卻不敢說出口。
田若夷祭拜后,卻沒有急着離開。朱子駿看着她先是圍墓地轉悠一圈,指指點點,大概是安排僕人留意維護和修繕墓地,接着遣走僕人,枯坐在墳前,嘴裏喃喃自語,似乎在跟墳里的朱子駿說話,也不曉得在說些什麼。只有厲行圍着她沒有離開,看來十分重視她的安危。關於此次田若夷的出行,厲行也向他彙報過,朱子駿自然不露端倪,只當不知道厲行已經背叛了他。對於背叛他的人,朱子駿已然想好如何處置了。
西邊的落日像承受不住人間的悲情,搖搖晃晃往下墜落,田若夷終於站起身,揮手吩咐僕從收拾乾淨,往山下走去。七里坡的路是石階路,倒很些歷史,原先上坡的路很難走,到了明朝嘉靖年間,一位叫孫懷藝的人花了35000文錢修砌了350多步石階,方便了行人,也留下佳話。
田若夷才下得一兩步石階,卻見山下飄飄然行來一道清秀人影,不是於清水是誰?
於清水行走如風,不多時就來到田若夷面前,輕輕喚了聲:“三妹。”
田若夷冷眼看她,“三妹也是你喊的?你來這裏做什麼?”
於清水說:“今天日子不同,我來看看你二哥。”
田若夷在於清水身前一攔,“止步,你沒有資格拜祭我二哥,快點滾!”
於清水看着她,面帶懇求,也改了口:“三姑娘,讓我過去吧,我只呆一會兒,馬上走。”
田若夷索性伸手攔住於清水的去路,“沒得商量的,你不能去。你害死了我二哥,我二哥也絕對不想看到你。趁我沒發脾氣之前,快點走!”
於清水見田若夷如此,脾氣上頭,一把將她攘開,蹬蹬蹬幾步邁上台階,直往田明誠的墳頭而去。
旁觀這一幕的巡捕大為歡喜,對朱子駿說:“於清水果真露面了,大人真是神機妙算,咱們上去抓捕!”
朱子駿自若地笑着,“急什麼,到手的山芋跑不了,先看看這對姑嫂的戲。有得好看!”
果然,見於清水不理勸阻,田若夷上了火,伸手奪了厲行手裏的火槍,對準於清水說:“再要不走,我就開槍了!”
於清水斜眼看她,“哥哥死了,你就要殺嫂子,田若夷,你安的什麼心?”
田若夷恨聲說:“你算哪門子的嫂子,早就被我們田家掃地出門,少在這裏賣弄身份,我呸!”
“不會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於清水冷笑道:“說起來好像你有多在意你哥哥,在意你們田家。你那點心思,瞞得了別人,騙得了我?你最在意,還不是田家的產業。現在可好了,你是田家的救命恩人,又趕走了我,那大嫂也是個不中用的,你正好將田家佔有已有。真是沒有想到啊,一個田家收養的女娃子,現在真的鳩佔雀巢,成為田家的主人了!田三姑娘,田若夷,你好心機,好手段,我佩服,佩服!”
“你,你胡說八道!”田若夷大怒,指向於清水的槍口也在發抖,“你在這裏胡亂污衊我,信不信我真的開槍打死你!”
“開槍啊!”於清水朝田若夷逼近,“打死我好了,就在你哥哥的墳前,就在這裏,讓厲行這些人都看着,看你田三姑娘的真面目!”
田若夷氣得不知說什麼好,“咔”的子彈上膛,“好,讓我殺了你!”
“果然露出真面目啦!”冷笑聲中,於清水揚起斗篷,舉止瀟洒地也抽出一支火槍,對向田若夷,“你以為我會無備而來?田若夷,我們學槍的時候不分高下,今天,可就能夠分出高下了!看一看,鹿死誰手!”
“喂,二姨奶奶,喂,若夷,你們,你們!”厲行驚惶地左右相看,“你們不能這樣,有話好好說。快,快放下槍!”
於清水看向厲行,喝道:“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你給我滾到一邊去,不然小心我槍走火!”
田若夷也喊:“不用你幫我,讓我親自動手!”
兩人激烈爭吵,對峙間,不知不覺已靠近山崖。
厲行急得大喊:“懸崖啊,危險,兩位姑奶奶,過來一些再說,好不好!”
“不好!”
田若夷斷喝一聲,眸中凶光乍現,提腳踹向於清水,於清水狡不及防,閃退時站立不穩,“啊”地一聲,立即墜落下山。田若夷並不罷休,提槍又朝她墜落的方位打了一槍,提膛想要再發一彈,厲行箭步衝來搶走槍,喝道:“行了,若夷,再打下去就會驚動人,若夷,你殺了人啦!走,咱們快走!”拉住田若夷,便要趕緊逃離現場。
“現在走,晚了!”朱子駿哈哈大笑着從樹林裏跳出,揮手讓巡捕將田若夷和厲行團團圍住,“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吧,田若夷殺人人證物證皆在,還不帶走!”
“不許帶走他!”厲行合身將田若夷護在身後,“大人,您要抓的只是於清水,放過我妹妹吧!”
“原來,你背叛我的原因,就是這個?”朱子駿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厲行,“她是你親妹妹?”
見厲行點頭,朱子駿仰天哈哈大笑幾聲,“這麼說,我們繞來繞去,還算得上是親戚?”忽地沉下臉,“你這種卑賤的東西,憑什麼跟我做親戚!”提槍朝厲行開了兩槍,正中胸腹,厲行撲倒在地。
“哥,哥!”田若夷驚惶失措地抱起厲行,見他的鮮血汩汩流血,顯見活不成了,不由悲痛欲絕,淚流滿面地呼喚道:“哥哥,你不能死,咱們還沒有正式相認,你還沒有帶我去認祖歸宗啊!”
可是,無論她怎樣叫喚,厲行還是在吐出一大口血后,慢慢地閉上雙眼。
聽說田若夷犯殺人罪被抓,田老太太再度病倒。覃碧珠終於得償所願,田若夷被捕,厲行死了,田家和團丁終於全部掌握到她的手中。她懷抱着田非,心滿意足,心想,這個孩子也是天賜給她的,只要好好管教,自然能孝敬她,繼承家業。
不過,她只歡喜了兩天,第三天的清晨,田若夷居然被送回了田家。送田若夷回家的是朱子駱,為救回她,他差些跟老爹和哥哥斷絕關係。不過,被送回來的田若夷有些奇怪,不僅不能理家視事,還時常對着牆壁說話,發起怒來又打紅兒又打朱子駱。
田慶連忙請來何雲醫生看病,給出的結論更讓人難過,說是田若夷驚嚇和傷心過度,精神失常了,需得好好調養,至於何時能夠恢復,實在難以預料。朱子駱摟着田若夷傷心得說不出話,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就是現在想將田若夷娶回朱家,那田老太太還暈迷不醒,不能搭話呢。
覃碧珠懷疑田若夷裝瘋,那日傍晚來到她的房中,故意在她面前抱起田非,作勢往地下甩,田若夷沒有半分反應,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