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利行當
“走,到我屋裏去,”看到孫秉雲的眼神總朝沙發的方向瞟,馬曉波肥胖的臉上閃過一絲曖昧的笑容,他隨口招呼一聲,又扭頭對王娟說道,“別看啦,秉雲剛洗了澡,你過來給他按按。”
“不用了馬哥,咱們談咱們的,別麻煩......”畢竟與前身的性子不同,孫秉雲的臉皮還沒厚到那種程度。
“怎麼想起跟哥哥見外來了,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推着他的肩膀朝右側的卧房內走,馬曉波笑道,“忘了哥哥跟你說過什麼啦?到我這兒,你就不用想‘客氣’那兩個字。”
被不用分說的推進卧房,迎頭看見的就是一張寬大的席夢思床,在床頭正上方的牆壁上,掛着一幅真人比例大小的掛照,照片里那個渾身**、分腿扶膝而坐的女人分明就是王娟本人。照片照的很清晰,很色情,說纖毫畢現都不誇張。
孫秉雲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跟在幾步外的王娟臉上仍舊掛着那種近乎程式化的笑容,就好像卧室這張**照與她完全無關一樣。
“你躺着吧,”馬曉波前後腳的進了卧房,他示意孫秉雲躺到床上,自己卻走到一邊的單人沙發前坐下,順手拿過兩個茶杯,擺弄着說道,“喝點茶吧,我年初剛從杭州帶回來的明前龍井,地道着呢。一共就買來一斤,送給孫市長一半,剩下這一半,我就自己藏着了。”
孫秉雲根本就沒聽他說什麼,眼前這張鬆軟的席夢思大床上就只有一套被褥、一個枕頭,看起來馬曉波本人也不是經常過來。自己現在就披了一件浴袍,裏面什麼都沒穿,如果真要躺下去的話,走光的危險性太大了,可要是趴着,既不方便說話,又顯得沒有禮貌。
就在他心裏猶豫的時候,兩隻柔嫩細白的小手從腰后纏過來,揪住了浴袍前襟的系帶,看架勢是要給他扯開。
孫秉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的一抬胳膊,雙手死死的攥住已經被扯開一節的帶子,說道:“別,我裏面沒穿東西。”
“噗......”他這一句話把剛剛坐下的馬曉波給逗樂了,“我說秉雲,你沒事吧?我怎麼感覺幾天不見,你跟變了個人似地?”
孫秉雲心頭一動,他知道自己實在不適合扮演前身的那個角色,如果不是因為有這副身子,自己這種程度的冒名頂替,估計能被人一眼看穿。
“這不是因為你在這嘛,”順勢爬到床上,抱着柔軟馨香的大枕頭趴在床位,他含糊其辭的說道,“我可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自己的身子讓個大男人看光。”
“你倒是想讓我看呢,”馬曉波也沒往別的地方想,他面無表情的瞟了一眼站在床邊愣神的王娟,嘴上卻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哥哥這雙眼看女人還看不過來呢,哪有心情去吃你的臭豆腐......茶要弄一點還是淡一點?”
“淡一點最好,濃茶我喝不慣,”孫秉雲趴在床上,鼻孔里充斥着枕頭上發出的馨香。
“哦,可我記得你過去都是喜歡喝濃茶的......”馬曉波愕然道。
“......”孫秉雲感覺有些頭疼,幸好這時候王娟爬上床,柔軟且彈性十足的豐臀坐在了他的後背上,藉著一聲舒適的呻吟,他避開了死胖子的疑問。
“秉雲啊,我聽說你最近往天南那邊跑得比較勤啊,”手裏沏着茶葉,馬曉波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當然,年輕人嘛,喜歡玩是正常的,姓劉的那個女人也的確有些手腕,天南酒店這幾年在她的手裏走的也是越來越順當。不過,怎麼說呢,哥哥不是對姓劉的那個女人有什麼偏見,憑心而論,她不是個單靠臉蛋吃飯的人,奶大心小這句話也不適合她,可關鍵的問題在於,她的心大的有點不靠譜了,路子野的也有些不着邊,被這樣一個女人粘在身上對你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王娟顯然是屬於那種身材苗條但是卻不顯骨幹的女人,她的美臀坐在後背上肉肉的,僅僅隔着一層單薄的浴袍,孫秉雲能夠清晰感覺到她的體溫與肌肉的跳動。
聽馬曉波談到天南酒店的事,孫秉雲騷動的心神猛的一清,他發現自己現在要學習的東西真的很多,除了要學着同馬曉波、孫向南這類人打交道之外,還要適應着抵禦各種各樣的誘惑,如果不加控制的放任自流,或需要不了多長時間,曾經那個“孫秉雲”就要捲土重來了。
先是陳鶴過來沒頭沒腦的說了那麼一番意味十足的話,緊跟着又是馬曉波直截了當的提到天南酒店,孫秉雲可以肯定,前身涉賭欠下一屁股爛債的事,鐵定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想想也是,劉怡霞那女人設套的目的,無非就是要在臨海新海港區建設工程方面得到孫向南的支持,如今這個圈套設成了,她保不齊就會唆使人將消息散播出去,從而給孫向南製造一定的壓力。
如果從這方面考慮,前世劉怡霞之所以走到那一步,其整個事件的背後估計也少不了來自孫向南的推動。不過孫秉雲現在感覺困惑的是,孫向南在臨海等於是一手遮天式的人物,按照前世所知,臨海兩任市委書記於民、習峰海,都只是名義上一把手,這兩個人在九八年之後,都被牽進了臨海**大案里。劉怡霞既然敢同孫向南叫板,那她的靠山又是什麼人?孫秉雲覺得這些藏在幕後的東西,很有可能與自己今生的命運息息相關。
“聽說......你好像欠了那個姓劉的女人一筆錢?”見對方趴在那像睡著了似地不說話,馬曉波試探着問道。他今天覺得這小子處處都透着那麼一股子古怪,過去,這小子可不是那種心裏能藏得住事的人,作為孫市長的膝下獨苗,這小子很能闖禍,而且每次闖了禍之後都會心急火燎的找別人給他擦屁股。可是今天......難不成這狗還真能改得了吃屎?
“你聽誰說的?”孫秉雲扭過頭,將側臉朝着對方,問道。
“呵呵,臨海這地方說小不小,可要說大也大不到哪去,只要出了點事,即便是藏着掖着也難保不會傳出去,更何況你那點事人家根本就沒想着瞞人。”馬曉波晃動着臃腫的身軀,將沏好的清茶推到小几旁邊,笑道,“說說看,你前前後後的讓人家坑了多少?哥哥不敢說自己有錢,但幫你把這件事平了估計也沒多大問題。”
孫秉雲倒是很想將前身欠下的那一筆債了了,可他更清楚,劉怡霞那女人雖然不好對付,但這個馬胖子也絕不是善人,世上原本就沒有不還就能嘗清的債,讓馬胖子幫忙解決了這筆債,與剛出虎口便進狼窩沒有半點區別。
“不用麻煩馬哥了,”笑了笑,孫秉雲若無其事的說道,“這筆錢回頭我自己想辦法。姓劉的擺明就是坑我,這筆錢我就算不還她,她難道還能吃了我?再者說了,大不了我跟老頭子服個軟,就為這麼點錢他還能打死我啊。”
“這麼點錢?”馬曉波皺了皺眉,很明顯,他聽到的消息可不是“這麼點錢”那麼簡單的,難道說自己得到的消息出錯了,亦或是眼前這小子債提防自己?想到之前那個只懂得吃喝嫖賭的紈絝子,馬曉波緊皺的眉頭又鬆開了,他覺得孫秉雲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心眼。
“這樣也成,”沉吟片刻,馬曉波笑道,“既然你自己能處理得了,那哥哥就不多問了,不過你得記着,要是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一定不能客氣。”
“什麼叫客氣?”孫秉雲仰起頭,腆着臉的說道,“我他娘的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客氣。”
“這就對了!”馬曉波大笑,在他看來,這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紈絝子。
孫秉雲不用回頭去看,也知道馬胖子笑的有過開心,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前世那個身份單純的孫秉雲了,而是臨海市建國以來最大貪官孫向南的兒子,是一個膽大心粗、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自己要想擺脫既定的命運,要想在這個**的圈子裏活的更加生動,就必須學會換位思考,學會前身的行事風格,只有這樣才能讓更好的融入這個圈子,才能避免引起某些人的警惕。
馬曉波並不知道對方在轉什麼心思,他朝床上的王娟使了個眼色,又努努嘴,後者心領神會,起身挪坐到床頭,握着孫秉雲的手腕柔聲說道:“來,躺過來,我給你掐掐頭。”
孫秉雲扭頭看了一眼,女人此刻背靠着床幫,兩條誘人的大腿八字分開,那意思顯然是讓自己躺到她懷裏去。
“嗯,王娟掐頭掐的也不錯,不僅舒坦而且醒腦,”馬曉波在一旁附和道,“正好,咱們題外話也說完了,下邊該說正事了。”
孫秉雲心跳的厲害,他現在多少有些明白自己的前身為什麼會變成那種人了,不說別的,就單說這一樁樁送到眼前的誘惑,恐怕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了的。人人的心裏都有**,只不過大多數人都沒有放縱**的機會與能力,而對於那些有機會有能力的人來說,心底的**一旦釋放出來,恐怕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什麼正事?”咬咬牙,孫秉雲若無其事的翻過身,整個人躺倒在王娟的雙腿之間,後腦勺正好枕在她的小腹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躺下的那一瞬間,孫秉雲似乎感覺到身後的女人打了個顫,他詫異的仰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王娟那張完美的令人感覺目眩的臉上仍舊掛着淡淡的笑容,沒有半點的異樣。
“是這樣的,”馬曉波端着一杯茶水走過來,挨坐在床邊上,說道,“知道北京月前進行的出租車行業制度改革嗎?”
“出租車行業制度改革?”孫秉雲心頭一跳,他有些明白這死胖子今天找自己過來的真正意圖了。
九三年,北京出租車制度改革完成之後,臨海緊跟着效仿。孫秉雲記得很清楚,那時候臨海市有大約六千輛出租車,清一色都是天津微汽產的“大發”,也就是麵包車。這些出租車統歸交通部門管理,運營手續基本都屬於私人所有。
當年七月,臨海市在市委常委、副市長廖新民的推動下學習北京的經驗進行出租車行業運營制度改革,在市運管部門之外成立了出租車管理局,同時,分別掛靠在市檢察院、市水利局名下的盾龍、興海兩家出租車公司先後成立。
當年的具體內情以及細節性的問題孫秉雲不清楚,也記不得了,他只記得好像是在七月中旬的時候,市交管、運管部門下達文件,要求全市出租車行業的從業者在月底之前到出租車管理局辦理全新的運營許可證手續,同時,還要選擇指定的出租車公司加盟並訂購新車。也許是兩家出租車公司開出的價碼太高,亦或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八月初的時候,臨海市發生了數千輛出租車圍堵市委市政府的大規模上訪事件,整整兩天時間裏,幾千輛出租車將市委市政府所在的光明路堵了個水泄不通。
最後,是身為副市長的廖新民親自出面,承諾市裡將劃撥專款,以每輛兩萬四千元的價格回購那些已經運營了將近六年的“大發”出租,藉此補償原來的出租車從業者,才最終將這一場風波平息。
一輛即將報廢的麵包車,還能賣到兩萬四的好價錢,這對於當時絕大部分出租車司機來說,都無異於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畢竟到九三年的時候,一輛全新的大發也不過是三四萬的價了。於是在八月最初的幾天時間裏,剛剛成立的出租車管理局門前變的忙碌不堪,大批出租車從業者圍堵在那裏,等着將自己的出租車連同運營許可一起脫手賣掉,人人都唯恐落後一步,搶不到這塊憑空掉下來的大餅。
事實證明,搞不懂國家政策大方向的人,永遠都是被盤剝的對象,就在數千名出租車從業者歡天喜地的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臨海市針對出租車行業的最大一筆盤剝已經拉開帷幕。
八月末,臨海市運管部門經省主管部門批准,正式批發了六千四百輛出租車二十五年期的承包運營許可證,在這六千四百套手續中,除了屬於私人的不到二百套之外,剩餘的大部分都被盾龍、興海兩家出租車公司瓜分。同月,兩家出租車公司分別為大紅、藍白相間的六千餘輛夏利TJ7100出租車正式以包租形式投入運營,租車司機每月除了需要自行繳納各種稅費、油費之外,還必須向公司上繳兩千元左右的“份錢”。
短短三年之後,也就是到九五、九六年的時候,份錢便漲到了全包每月四千元的高價,與此同時,包車人還必須繳納十萬元的保證金,同樣也是在這個時候,臨海市一套出租車運營許可手續的價格已經漲到了三十八萬,而且是有價無市。
在孫秉雲的印象中,前世臨海出租車的運營許可從九三年之後直到零九年,整整十幾年的時間裏,就從來沒有增加過,也正因為如此,一套二十五年期的運營許可到零九年可以暴漲到六十餘萬,盾龍、興海兩家出租車公司自然也從中賺取到了驚人的暴利。
帶有保障壟斷性質的規章制度就是維護特定人群暴利收入的保護傘,這話說得是一點都沒錯。而現在孫秉雲要面對的難題是,他究竟是要做一個謹慎小心的旁觀者,還是加入其中成為暴利收入的享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