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朝洗兒祭
“這說明啊，這孩子跟我親，噥噥噥，是不是啊？小金孫，乖啊，再給外婆笑一個。”
馮氏繼續逗弄着，那孩子倒真跟有靈性似得，又扯了扯嘴角。
這一下可教馮氏樂壞了，抱在懷裏好一番親熱，“小金孫啊，喜歡外婆啊，好，外婆不走啦，就在這伺候你娘坐月子，做完月子，外婆接你們上外婆家去。”
“娘～”周氏一聽，果然就被她算到了，馮氏還真有這想法。
馮氏撇了撇嘴，輕晃着懷裏的孩子，“怎麼了？我本來今天就是來接你的，你爹說，沒這規矩，你要被人罵的，我這才算了。但是滿月回門，金孫吃外婆家滿月飯，這可是誰家都有的規矩。”
周氏擰了擰眉，這規矩確實是有的，她還真不好說什麼，只是心裏擔心……這回娘家容易，到時候再回家……
“嘁，瞧你那愁眉苦臉的樣子，你在這兒有的吃有的喝么？回去娘天天給你吃一隻雞。”
“我在家也有的吃。”
“有什麼呀，葉家現在困難我又不是不知道，葉青的事兒啊，我來的路上也聽說了，你婆婆家裏事兒一大堆，哪有功夫照顧你們娘倆，事兒就這麼定了，等到洗完三，我去跟你婆婆說。”
馮氏不容置喙道，周氏沒有再開口。
那邊葉甄上來喊了好準備洗三了，馮氏這才將孩子放回床上，下樓。
馮氏和李秀蘭先一同把十三娘娘放在了月子房外面走道里，香爐里撒上大米、然後擺上李秀蘭提前準備的三葷，再放上馮氏帶來的，金銀錁子，花兒、朵兒、升兒、斗兒、鎖頭湊上逢八吉利數的小物什，供桌下面放上銅盆，倒上熬好槐條蒲艾水，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
本洗三還要收生姥姥在場一同舉辦，但因周氏是李秀蘭自個兒接生，便省去，直接由馮氏點了香插在大米里，便叫李秀蘭抱來孩子，馮氏洗了，邊洗邊說上些吉利話，什麼“先洗頭，作王侯；后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禮節繁瑣，就不一一贅述。
光腚蛋蛋的小娃子，洗起三來翹起把兒滋了泡尿，現場都樂呵起來，最後由周一竹取了孩子小名兒——年慶兒，意味年年歲歲有慶事，將來等着上了學堂，再由學究賜字。
禮成之後，馮氏帶着滾金邊的綉五福圖衣裳給他穿上，外套了件紫色比甲，貴氣又喜慶；葉甄帶着周一竹下樓去了，馮氏留在月子房繼續逗弄金孫，李秀蘭則是準備午飯。
這洗三之禮一般北方於午飯之後舉行，南方則於午飯之前，少數地區則是晚上，詳細細節也有不同。
午飯，原料採用的是祭祀的過熱水三葷。
李秀蘭並沒有做這個年代慣用的方法來做，而是用的二十一世紀自己熟悉的法子。
肉，一半剁碎攪拌蛋液做成鴿蛋大的肉丸子，配上蘿蔔素丸子、鮮南瓜素丸子、做成三鮮丸子燒青菜；另一半裹上麵粉蛋液，配上山藥燒的山藥咕咾肉。
魚，用茯苓紅棗蒸了。
雞，用家裏存的去年收來的板栗悶燒。
然後還有蝦滑、桂花糯米藕、小南瓜蒸蛋、炸南瓜花等……
上桌之後，一起六道葷菜、八道素菜，顏色鮮艷、做法奇特，鄉下人根本就沒見過的式樣。
李秀蘭招呼着周一竹和馮氏坐在正位，令葉青將分好的食物送去給周氏，便開吃。
馮氏暗自將這先行送飯的舉動看在眼裏，又瞅着桌上菜色豐富，稍稍放心，拿起筷子，一樣搛了些嘗了，味道均是爽口不油膩，淡而鮮卻不寡味。
李秀蘭心裏面暗自小得意，她怎的不知道馮氏過來想的什麼，生怕屈了自己閨女，此時看她的神色，該是放心了。
其實二十一世紀的李秀蘭孤家寡人一個，根本就不通這些瑣碎的人情世故，穿越過來融合了原主的記憶，這些人情世故渾然天成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親家母，您莫怪，這春梅在做月子，所以飯菜做的都清淡，她也好跟着我們樣樣菜都能吃一些。”
馮氏心頭欣慰，暗怪自己小人之心了，連忙訕笑：“咋會，合口、好吃！我倒從沒吃過這麼精緻的菜品了，先前都聽說親家是從大地方來我們這隱居的，從前我們還不信，現在看來，是了！”
“謬讚了。”李秀蘭客氣的回著。
“咦？這道菜是用什麼做的？外酥里嫩，還透着說不出來的香？”馮氏夾了一筷子問。
“這個啊？這個是南瓜花裹得面，下油鍋炸的。”
“南瓜花還能吃？奇了、奇了！”馮氏一面說著，一面又吃了兩筷子，一向秉持禮節的馮氏也被美食弄得有些失態。
再看旁的，除了葉青還端着，葉甄、葉毅和周一竹更是誇張。
吃過飯菜這邊葉青收了碗啊、盆，還連帶收了廚房裏的洗碗布之類用籃子一裝，去後門河裏清洗，在家裏打井水一來弄得水到處都是，二來總覺着不爽利。
這邊剛跨過門檻，一抬頭，竟瞧見了個熟悉的身影，錢魚兒。
葉青還沒弄明白，錢魚兒‘噗通’往地上一跪，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大聲朝她喊着：“青兒，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向來都是你受欺負了，我護着你，你看在以往的情面，放過我吧，別叫吳德福去清明大祭祀的時候道歉了，他這一道歉，他沒事，我卻活不了了，你忍心我帶着我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去死么？”
錢魚兒伸手摸了摸小腹。
葉青的目光往她肚子上瞧去，見微微鼓起着，那裏十月之後，會有個像慶哥兒一樣可愛的娃娃，心裏一刺，鼻頭又是一酸。
到底是定過親的，雖說她對吳德福談不上愛，情還是有的，吳德福又喜歡花心思討女孩子歡心，時常叫葉甄代為傳遞一些小物什，葉青此時看着錢魚兒這樣，怎能不扎心？
她斂了斂神色，喉頭微哽，吸了口氣道：“錢魚兒，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麼干係，你當初能不顧我們的情分和吳德福做出那等子苟且的事，就當想到今天，這是你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