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還有她那兩條慘不忍睹的胳膊讓他突然有些恨自己起來。
他嘆了一口氣，拉着她走到外面，從茶几抽屜里拿出一支藥膏來幫她輕輕地抹上了。
柳小蕾好久沒有感受到他這麼溫柔的對待了，此時忍不住百感交集，淚水更是止不住了。
雖然她很討厭這樣的她，可是此時心裏的悲傷波濤洶湧得讓她無法理智。
心裏好希望江子寒一下子就想起了過去的種種，變回那個拽拽的，善良的，溫暖的江子寒。
而不是現在這個冷漠無情的風流的江子寒！
“行了！別哭了！我們好好談談吧！”
江子寒幫她抹完藥膏之後，從茶几上抽出一張紙遞到她面前。
“談什麼？”
她一愣，機械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紙。
心裏有些莫名的害怕。
害怕他又對她說些要用錢來買斷他們愛情的混七八帳諸如此類的話。
她現在極其軟弱，真的害怕會承受不住而崩潰。
“你愛我么？”
他低下頭，思慮了半天，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問，最後憑着直覺突兀地問出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愛。很愛。”
她的淚水又不由自主地垂落下來，滴落在她那白皙的手背之上，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此時，他的眼睛就被吸引得盯着那幾顆露珠上無法挪動，心裏竟泛起酸意。
“那我呢！我愛不愛你？我們的婚姻是到底是因為愛情還是因為父母的安排？”
他又問，並不抬頭去看她，只是用手抹去她手上的淚水。
“你愛不愛我，我說的不算。而且我們的關係很複雜，一時半會，我不知道和你從何說起。可是如果你有興趣了解，那就請你跟我上來一趟吧。我給你看些東西。”柳小蕾心裏有些驚喜，看來他對於他們的過去終於有了些想了解的想法了。
她站了起來，領先上樓上走去。
她領着他到她房間，然後打開電腦，開了QQ，在空間裏翻出了他們在Mike的鄉村飯館的親吻舉杯的照片，還有在遊艇上的釣到海魚的照片，一起品嘗鮮美海魚的照片，按動鼠標將它們全都一張張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江子寒先是愣住了，繼而睜大了眼睛。
每一張的他總是笑得很開懷，很陽光，很爽朗，將小小的她深深地擁在懷裏幸福而又寵溺地凝視着，彷彿她就是他的靈魂，他的生命，他的全部！
天啊！
那是他嗎？
是他嗎？
他可以笑得那麼好看么？
可以那麼幸福么？
他不是一向都認為自己其實是一個行走在這個世界上幾乎被遺忘掉的人么？
他慢慢伸出手，去撫摸照片里他那笑得幸福滿足的臉，心裏泛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你覺得他是愛我的么？”
柳小蕾此時已止了淚水，深深地凝視着他輕聲地問。
“也許吧！”
他看着那一張張顯得無比幸福張揚的兩個年輕男女有些迷惘地說。
柳小蕾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讓他自己去感受。
現在的她微微地有些喜悅，因為感覺他應該不會置疑他們的過往了，也不會像從前那般排斥她厭惡她了！
“那是什麼時候照的？”
他看着那一張張照片閉了閉眼，努力在腦海去搜索那照片的片段，可是腦子裏仍然一片空白。
“前一個月。我們回來舉行真正的婚禮之前。”
她輕聲地說。
“真正的婚禮？”他迷惑地睜開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是的。我們一共舉行了兩次婚禮。最後那一次，是我們倆人確定相愛之後彼此都認定和期盼的婚禮。”
“是么？為什麼這麼奇怪？會有人閑着沒事做舉行兩次婚禮？我們雙方父母會同意？親戚不會恥笑么？”
聽她這樣說，他又有些置疑和不確定了。
“那就要從我們相識說起了。還有我們之所以在一起，一來是因為父母的安排，更重要的是你逼我簽訂了一張婚姻契約。”
回憶起從前，柳小蕾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淡淡而又幸福的微笑。
“婚姻契約？我逼你簽訂的？”
他驚訝地問。
“是的。你告訴我，你想了解我們的從前么？”
柳小蕾輕輕地在他身旁蹲下，溫柔地握住了他垂放在膝蓋上的手。
“想。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說，我願意試着去了解。總好過這樣在一起彼此折磨。但是……”
他停了下來，沒有說完接下來的話。
“但是如果事情不是你所能想像和接受的，那麼我柳小蕾心甘情願的退出。我會放手，會退出。”
她垂下雙眸，長長的睫毛在她的下眼斂留下兩道厚重的陰影，掩蓋住了她所有的情緒。
“好。”
聽到她說要放手，他的心突然有些失落。
“那你慢慢聽我說吧。故事有點長，有點無厘頭，但是絕對真實。”
柳小蕾嘆了一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她將和江子寒在機場怎麼相遇，兩人怎麼簽下荒唐的婚姻契約，又怎麼在鬥智的過程中相愛。
講到因為她的執拗和單純，害他背部受傷時，她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的背部有傷口嗎？”
他聽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記得他的背部曾經受過傷。
“有啊！在你左腰上去一點。你試着用手摸摸看，應該摸得到！”她肯定地點頭。
江子寒不敢置信地猶猶豫豫地反過手伸進衣服里去摸，在經過好一頓尋找之後，終於在左肩膀骨下方一點摸到了一個圓圓的麻麻的並不平坦的疤痕。
他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他們的關係果真十分親密！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們真的曾經很相愛！
他，真的失憶了！
記得其它的一切，卻唯獨遺忘掉了她！
一個躺在他懷裏笑厴如花的女子，一個迎着海風一臉英氣卻眼含溫柔凝視着他的女子，一個一臉嬌羞無助地雙手攀附着他的脖子與他甜蜜相吻的女子，他竟然會遺忘得乾乾淨淨！
還有，陳雅琪。
他一直記得他們從小到大相處的點點滴滴。
卻唯獨遺忘了她曾經背叛他的事實！
雖然他總是淡淡的，可是現在摸着良心說，他對她的愛依舊濃烈如初！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多麼可笑！
他忘記了深愛的女人，卻記得背叛了他的女人！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荒誕無稽的事情？
可是這種事情卻又偏偏發生在他的事情！
他現在要怎麼辦啊？
眼前的這個女人如此執着而深情，單方面地不惜傷害自己來喚醒他的記憶。
可是他的心裏卻只有別的女人！
甚至他還一次次的羞辱她，傷害她，只是為了將她從身邊驅離！
這讓他很卑視自己，很討厭自己！
而對於原本深惡痛決的她，他卻突然心生憐憫。
不但不恨，更多的是心疼。
他突然有些痛苦地抱着頭，一邊用手猛烈地抨擊頭部，一邊大聲而又痛苦地大叫了一聲：“這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我！”
“不要！不要這樣！你冷靜點，慢慢聽我說完！”柳小蕾看得心碎得不行，急忙用力抓住他的手大聲地對他說。
是啊！
他還沒聽完他們的故事呢！
他要慢慢聽！
慢慢地仔細地聽，一點不遺露地聽。
聽聽也好啊！
那麼動聽的一個帶有夢幻色彩鮮艷的浪漫愛情故事，不聽太可惜了。
他現在不自覺地喜歡上了她口中的那兩個精靈古怪又富有生活氣息的鬥智斗勇的男女。
不管他現在心裏愛的是誰，他愛那個有血有肉的江子寒。
如果他真的曾經如此幸福，聽了以後，他會想辦法去證實到底是真是假。
到時候，他會對所有的人有個交待的。
現在在這裏像困獸一樣掙扎，對於誰都是一種痛苦。
“你說吧！”
他成功地壓抑住了自己的情感，抬起頭冷靜無比地對她說。
“好。我繼續說。”
柳小蕾鬆了一口氣。
她從江子寒受傷的時候開始說起。
說起當時的她的痛苦絕望和心碎，說起她第一次發現真正愛的是他，說起抱着不醒人事的他痛聲大哭泣時，她的眼淚又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他看得有些心酸又有些感動，情不自禁地伸過手去握住了她的手，並且稍稍地用了點力，想通過這種方式給她一些說下去的勇氣。
她心裏有了些安慰，也就堅強了些，擦擦淚水，輕了輕嗓子，又繼續說了起來。
小飯館的浪漫，遊艇上的甜蜜，還有回國后兩人共同面對五個長輩的斥責通通的一股腦地一口氣說完了。
“原來我們的愛情產生得這麼奇妙！可為什麼我受傷的時候睜開眼睛卻看不到你？不僅如此，我傷都好了那麼久，你才回來？”
他迷惑不解地問出了心中一直梗梗於懷的問題。
“對不起。如果我知道我的任性離開會造成你差點命喪車輪，我不會離開的。我會留下來，好好聽你解釋，跟你一起解決和面對出現在我們之間的問題！”柳小蕾心酸地抬眼看他，內疚和自責的情緒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