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京城來人
自打信送出去以後,白月九就一直待在綉樓里等着消息。已經入了冬,多的是嫁娶的大喜,齊氏忙着備賀禮,幾乎每天都有宴席要去,又要給京里的親戚們準備年貨送去。
這些事情,不管是去赴宴可以帶着白月九去多見識幾個人,還是開始教授已經快十四歲的白月九打理家務,齊氏都沒有付諸行動,好像白月九已經完全被她隱形掉似的。
不過長袖善舞,白月九顯然並不比齊氏差,不然上一世怎麼能從多位官員的夫人下手,以此幫助千時謹說服他們呢。還有打理家務,她大抵也用不着學,且不說自己已經會了,就算不會她也不想在學這種勞心勞力的事。倘若報仇之後還能有餘生,那她找個孤山小庵常伴青燈就是了。
時間過得很快,海風也變得越發冷冽,在冬月二十三的那日,京城裏老太太的信也抵達了湖州。
恰好,齊氏準備送往京城去的年貨隊伍也要出發。
齊氏看着信的時候,眉心幾乎皺在一起,她原本還打算等忙完了這一陣,等春寒的時候白月九去踏青,這才下手,誰知道京城裏的老不死竟然寫信來要她送白月九回去。
如果只是來信也就算了,偏還讓身邊的蘇姑一起來了。於是齊氏就是哪怕有千般不願意,還是讓人去叫白月九過來。
白月九早在綉樓就收到了消息,這廂過來才行了禮,沒來得及與蘇姑說上話,齊氏就隱隱有些不悅的訓道:“你如今也大了,比不得之前那樣,整日粘着你祖母,該學的一樣不準落下。”
白月九斂聲垂手聽着,並沒有去反駁齊氏的話。畢竟齊氏從未教過她一樣的東西,如果真的要說教,那就是教她如何在陰謀詭計下求生。
這時又聽齊氏道:“怎麼說你也是侯府的嫡親千金,身邊就兩個丫頭到底是少了,在這湖州倒是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回了京城,成何體統,只怕要叫人笑話的。”說著,朝旁側的黃嬤嬤示意了一眼,只見黃嬤嬤折身出去一趟,隨即又回來,只是身後已經多了三四個年輕的小姑娘。
看着倒也是老實,只是白月九想起看起來同樣溫秀的琉璃,心裏難免是有些不喜。但她還沒有開口拒絕,旁邊一直沒有言語的蘇姑卻已經笑道:“也是三姑娘的命好,這等福氣可是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沒有享過的。”她這話似在贊齊氏,但隨即又笑道:“可是這山高水遠的,身邊有一兩個服侍的就好,待回了京城,缺什麼補什麼也不晚,左右那裏還有老太太不是,至於夫人您疼愛三姑娘的這份心,大傢伙兒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句話誇了又誇,可齊氏臉上的笑容底下,分明是露出了薄怒,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徹底的表現出來,反而順着蘇姑的話道:“姑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如此也就罷了,先叫她們都下去。”
黃嬤嬤張了張口,還欲說什麼,但是看到齊氏的眼神,只得不甘心的帶着這幾個小丫頭退了下去。
齊氏同蘇姑又提了些年貨的事情,左右是今年鬧海賊,收成並不如往年好,還請蘇姑回去同老夫人和侯爺說一說。白月九就正襟坐在一旁,直至二人談完了,蘇姑與她一起去綉樓收拾東西,這才得以說上體己話。
蘇姑其實已經半百的年紀了,只是一身未嫁,從小就在老太太身邊服侍,也算是最懂老太太的人。白月九小的時候更是她親手帶大的,所以與她有種說不上來的親昵。
一關上門,她拉着白月九纖細的手腕,眼眶頓時就紅了,“我好好的姑娘,竟然叫這女人糟蹋成這個樣子。”
白月九之前在京城裏的時候,的確是白白胖胖的,到了這湖州,因嚴重的水土不服,病了一場,這才瘦下來,也就沒在胖回去。
“姑姑不要難過,我現在不是很好么。”白月九拉着蘇姑往軟塌上坐去,一面幫不跌的問道:“您的腿一直受不得冷風,這麼冷的天還大老遠的跑回來。”
見她自責,蘇姑不禁笑着安慰道:“傻姑娘,我一個奴婢,怎勞你掛記這麼多。”
絮絮說了會兒話,青苗端了熱茶上來,白月九給她遞過去一盞,蘇姑吃了之後,這才道:“老夫人身體倒是健朗,只是侯爺才入冬身體就開始變得虛弱,我來湖州時,老夫人才託人請了個專治疑難雜症的大夫,只盼着有效。”
白月九也盼着有效果,又問了哥哥白月寒讀書的事情,說起這個蘇姑臉上的神色才好了些,“你們兄妹倆也是懂事的孩子,沒有叫老夫人跟侯爺操一分心,大公子在重陽的時候,已經拜了東臨大儒曲先生為師,以後自是能出人頭地的,你倒是不用擔心。”
大秦雖不是特別的重文輕武,但是在文儒之上,卻是越過其他幾國的,秦大的幾位大儒更是盛名萬里,就拿這位東臨的大儒曲先生來說,只怕朝中三分一的文臣就出自於他的門下,所以說什麼門下桃李三千,的確不是誇張話。
因此白月九聽到蘇姑帶來的消息,心裏也十分高興,“我便知道哥哥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但是心裏又忍不住疑惑,哥哥上一世一直在書院安靜的讀書,別說是拜到大儒的門下,就算是普通的大家,也沒有啊。
正是疑惑時,又聽蘇姑有些得意道:“你是不知道,現在咱們大公子已經被稱作是京城第一才俊。”
一旁伺候的青苗一聽,不由得高興道:“咱們公子有出息,看以後夫人還敢不敢用那麼卑劣的手段害姑娘。”
青苗素來是個沒有心機的,當下屋裏又沒有旁的人,便嘴快的說出來。白月九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反倒是蘇姑一下激動的站起身來,盯着青苗問道:“還有什麼事情瞞着么?”
這些事情,白月九並不許聲張,害怕老夫人知道了傷心難過,畢竟一個是她的媳婦,一個是孫女。所以青苗此刻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只得連忙捂住嘴巴,然後自責的看向白月九。
如此,越發證明了她剛才的話並非胡口之說。
白月九見此,嘆了口氣,拉着蘇姑坐下來:“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左右我現在好好的。”但知道蘇姑起了疑心,就算自己不說,她也會去問別人,索性便將自己被齊氏暗害的事情告訴了她。當然,關於庄澈或是容浚的事情,都是避重就輕。
蘇姑好半響都沒有回過神來,想起白月九一次次脫險,心裏都是一陣后怕。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憤聲道:“這個毒婦,可憐了我的姑娘,竟然受這般的大罪。”
白月九卻連忙攔住她央求道:“姑姑,這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總歸我現在好好的,待回了京城,求您一句也不要跟祖母說,一來她老人家心疼我,若是知道了氣傷了身子怎麼辦,二來她到底是我的繼母,是我爹爹的夫人,又是祖母的媳婦,不說娘家實力如何雄厚,就是宮裏那位,眼下咱們家也不敢得罪,倒不如小事化了。”
聽得她這一番話,蘇姑眼眶紅紅的,只將她摟着心疼:“可憐姑娘,只盼望你以後能尋個好人家,不要在這麼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