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天堂之上的恩師魯萌

念天堂之上的恩師魯萌

念天堂之上的恩師魯萌

文/錢文科

夢魂常顧化愚棣,琴韻當歌憶恩師。音容笑貌猶藹,只是隔天涯。嗚呼吾師!

天妒良才哭藤閣,流水高山韻何在?青塚一壘草萋萋,離情無訴時已遲。

淚看松葉針針垂,采來杜鵑圍成堆。素紙梵香繞青氤,飄入長秋凝作魂。

歸兮且受長叩拜,靈兮安兮漫漫哀。靜夜長思恩寄夢,回回寐醒始疑真。

恩師此去無絕期,泉台路寞亦蒼然。今作奠歌當紙錢,焚入秋風饗長天!

“魯萌走了,你知道嗎?”終於確認了這個消息,我突然覺得有點釋然。窗外,上海空曠的陸家嘴只是莫如的寧靜,偶爾有長鳴的汽笛聲。而此時我只能默默地告訴自己或許這是一個玩笑,看着周圍往昔如常,窗外的落日殘血,一個天大的玩笑,一個似乎是完全存在在無知的一種未知的玩笑。因為似乎魯老師在學術的道路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最關鍵的是她還很年輕,學校明年的碩士點招生還要她着重把關……

為什麼釋然,因為昨天和海南的朋友們通電話,得知大學時候的老師魯萌教授罹患肺癌,已危在旦夕,正在醫院搶救。晚上再致電過去,朋友的手機卻是不在服務區,於是就只能作罷。剛剛得到這個確認是另外一個大學老師打來的電話,我竟然釋然了。就是因為先生再也不用受病魔的折磨,可以在九天之上研習她喜愛的思想哲學。翻着先生送給我的專著《斷裂的聲音》,心裏不禁凄涼起來,總是感覺到先生就在千里之外的寶島對我微笑,令我思量縈繞。

想起來2000年的一個講座上面,剛剛接觸到真正的西方哲學不久的我,表現出了對其狂熱的愛好和興趣,於是很冒昧地去向先生討教。先生不厭其煩地為我解答關於這方面的問題,並且給我列了一張書單,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巴烏斯托夫斯基的《金薔薇》。先生說,看了這本書後,你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善良。

回去后,我看了第一遍,沒有看懂。過了兩個月又看了第二遍,還是沒有看懂。之後過了三個月,又看了第三遍,這時才隱約有點感覺。作者的文筆相當柔軟清新,且不乏幽默。確實如先生所言,看完書,它能教你做一個善良的人。

及至後來,每一次只要是關於這方面的講座,只要是先生主持或者主講,我都會去先生所在的人文傳播學院聽講座,有時候甚至參與到老師和學生的討論之中。一個我們學院的同學對我的做法有些不解,和我聊起此事時,我只是笑笑,說學旅遊管理恐怕是需要一些人文積澱的。

時間過得相當快,到了後來我的小冊子出版,輾轉委託院方轉交給當時在外地求醫的先生,不知道先生有否抽空得看。總之到後來我參加工作,到戀戀不捨離開海南,就一直是電話中與先生知會,無緣再得見面了。現在想起來,真是恍如隔世。

先生是很早的一批華中師範大學歐洲文學史專業碩士(1979-1982),1988年於湖北省社會科學院破格評為副研究員。1994年調入海大社會科學研究中心,1996年1月評為教授。著有《情緒與語式》等多部著作和論文。系列論文《視覺時間:苦難、進步論與末世論——克利——本亞明〈新天使〉的現象學問題》、《本雅明〈論歷史的概念〉釋義》和《人是無意指的指號》等。2002年11月起,魯萌教授接任外國哲學學科第三任學科帶頭人。

她多年研究集中在對歐陸哲學中的“身體現象學”、時間歷史哲學和語言哲學的一些問題上。關注情緒向語式的生存轉換所呈現的語式類型和無意指存在的相關關係。其“相關性語式”在脫去現代性虛無傾向還原存在的生成背景中如何成為“具有德性”的語式這一“語式倫理”問題,是試圖進入中國現代哲學的一個獨特角度。近期研究主要圍繞本雅明“時間觀”、“歷史觀”和“語言觀”。

先生是近代中國著名詩人曾卓之女,曾卓一生境遇坎坷,是在抗日救亡浪潮中成長起來的一代詩人之一,新中國成立后擔任了《長江日報》副社長,不久即被捲入“胡風案件”風暴。平反后,擔任中國作協理事、湖北省作協副主席等,出版有詩集《門》《懸崖邊的樹》《老水手的歌》和散文集《聽笛人手記》等十餘種著作。他的經典作品是激勵了幾代人的詩歌《懸崖邊的樹》:“它孤獨地站在那裏/顯得寂寞而又倔強/它的彎曲的身體/留下了風的形狀。”

還是在大學期間,我在校園裏面就斷斷續續聽到一些關於先生之夫君蕭教授的故事。為了陪同妻子抗戰癌魔,他放棄了手頭的所有工作,從書店買回了大量的醫學書籍,認真研讀,除此之外,還利用網絡搜索盡量多的腫瘤方面的信息,似海綿一般,如饑似渴。

甚至蕭教授還專門為先生建了個網站,將全部關於先生的病理資料放在網上,以求能得到全世界醫學專家的幫助。

寫到這裏,我不禁再次潸然,因為懷念真的是一種痛,在這個殘陽如血的季節里,在這個快節奏的城市裏,我已經很久沒有流淚了,今天是不是要破例一次。

2006年8月13日於陸家嘴陶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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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集7:眷念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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