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強買強賣
“是你？”小販惶恐的驚道。
“沒錯，是你大爺我。”陳風挑了挑眉頭，小販剛才那句髒字陳風聽在耳里，真想再爆扁他一頓。但此刻琉璃坊內外的人流比原先多了數倍不止，陳風可不想再引起什麼騷動了。
陳風沉住氣，蹲了下來，臉上卻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但這副表情落在小販的眼裏無異於地府閻羅。
小販的喉嚨猛的一陣收縮，隨即他小聲問：“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哈哈，當然是來買你的東西啦。”陳風裝着挑三揀四的在未被小販撤掉的幾件仿製品中摸來摸去。
與此同時，那小販的腦子卻飛速的旋轉着，這小販能在琉璃坊擺地攤，也不是簡單的角色，剛才那個衝著陳風吼吼的市場執法隊的彪型大漢，就是這小販的遠親。小販原本以為陳風被琉璃坊的主任徐老帶走定沒好果子吃，沒成想，這小子竟然安然無恙的從徐老那裏出來，而且這小子骨子裏的狂勁兒根本沒有被打磨掉。
小販思來想去，是真的害怕了，徐老是什麼人物，他可是清楚的很。徐老在琉璃坊吼一吼，那絕對是地震效應，連徐老都擺置不了眼前這小子，他又怎能奈何？
小販越想越沒底氣，語氣弱了下來：“大哥，您要找什麼，我幫你挑好了……您也知道，我這儘是些殘次品。”
陳風見這小販這般客氣，倒是一怔，隨即哈哈一笑故作奇怪的問：“對了，我記得你不是有本柳宗元的……”
“《黔之驢》？”小販急忙接口道。
“對。就是什麼驢的！”陳風故意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回道。
小販猶疑了一番，但最後還是從自己的懷裏抽出那本《黔之驢》雙手遞到了陳風的面前。陳風面無表情的接過，扯着書皮隨意翻瞧，其實陳風這般瞧看着，已然在暗中開啟了鑒定掃描功能，視線中的圓圈定格在這本《黔之驢》上，由於頁碼多些，掃描鑒定的時間略緩。
2分鐘后，陳風嘆了口氣，臉色失望至極，陳風對着小販道：“這《黔之驢》也是冒牌貨吧？哎可惜了。”
小販訕訕的一笑，道：“這本也是我在琉璃坊別的地攤淘的，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現在小販和陳風已經撕開皮面，小販當著陳風也不好說假話。
小販見陳風瞅完，伸出手正要將那本《黔之驢》拿回來，陳風突然一撤，將這本《黔之驢》藏在了身後。
小販見狀頓時一愣，卻見陳風嘿嘿笑道：“不過，這本子上寫的故事蠻有趣，這樣吧，我兜里就剩幾塊錢了，這本子我要了。”
什麼！小販吃驚的瞅着陳風，眼前這傢伙的意思很明顯，他要強買下來這本書。但幾塊錢就想買走這本《黔之驢》，小販怎肯依？
要知道這本《黔之驢》在小販眼裏雖然是冒牌貨，但也花了百八十元的成本！若是讓陳風幾元拿走，豈不是賠了女兒丟了婆家？
小販不願意了，當下瞅着陳風想要說些什麼，但當他看見陳風漸漸冷厲下來的臉色，又將想說的話噎到了喉嚨里。陳風的拳腳威猛，小販可是吃過苦頭的，而且眼前這小子，骨子裏天不怕地不怕，若是不賣給他，指不定發起飆來，又起禍端。
“拿錢吧！”小販委屈的眼睛都快流出淚來了，心道賣了就賣了，破財消災。
陳風聽小販這麼一說，哈哈一笑，隨即從兜里掏出了三枚硬幣放在了小販的手中。
小販一瞅，臉色土灰道：“就三塊？”
“怎麼？多了？”陳風抬起手迅速的朝着小販手裏的三枚硬幣上抓去。
小販一驚，急忙雙手合攏，賠笑道：“三塊就三塊吧，這本子給您了。”
陳風冷哼一聲，隨即對着小販擺擺手：“回頭見！以後我會經常來這琉璃坊轉的。”
小販沒吭聲，在心裏打了個哆嗦，自付道：大哥，哦不，大爺！您來我走，您來轉悠我挪地方，改行還不行嗎？小販想着想着欲哭無淚，急忙扯着地上的瓶瓶罐罐和攤布，裝進麻布袋隨後消失在了琉璃坊口……
回到家，已經是夜裏十點了，陳風推開家門，一陣冷風讓他打了個冷顫。家裏住的是廉租房，四十多平米，不過已經很不錯了，最起碼有個廚房和廁所。李兵他們家就一間屋子，李兵一家四口蝸居在裏面，那種生活才是難以想像的。
“老媽，我回來啦！”陳風偷偷的將《黔之驢》扔進了自己的卧室，隨後打開大屋的門朝着老媽喊道。
老媽此刻正帶着老花鏡，縫補着衣服。見陳風回來急忙放下手邊的活計，從床上下來問：“小風啊，吃飯了沒？”
“吃過了。”陳風笑着說。
“以後要是在外面沒吃飯，就回家吃，媽給你留着飯呢！”老媽走到陳風的身邊關心道。
陳風尷尬的笑笑：“放心吧媽。”
老媽見他這麼回答，白了他一眼：“天天說放心放心，啥時候能真的叫你老媽放心一回？”
陳風吐了吐舌頭，岔開話題：“媽，我今天在學校學了一天呢，班主任都誇我進步了！”陳風謊話連篇，出口成章，但他是發自心底里想讓老媽開心些。
老媽樂了：“我剛才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他怎麼沒提你表現好的事情？”
“呃……”陳風略顯尷尬的笑笑，緊接着又說：“學校的老師不都那個德行，當著家長的面不說好話。”
老媽聞言瞪了他一眼：“尊敬師長知道嗎？在怎說，自從顏老師當了班主任以後對你還是很照顧的。”
陳風點點頭，這點他倒是沒啥意見，雖然自己和顏冶光不對脾氣，但顏冶光確實很照顧他。每次陳風曠課，要不是顏冶光頂着，陳風早就叫學校開除好幾次了。
老媽說道這裏，語氣略緩沉吟片刻拉住陳風的手：“小風啊，媽媽給你報了個補習班，顏老師代課，晚上7:00講課。這是100元錢，你先給顏老師，人家雖然不收錢，但咱也不能貪圖小便宜老欠人家情。”
言罷，老媽從兜里掏出一張百元鈔票硬塞給了陳風。
陳風無奈只得點點頭，隨後陳風道：“老媽我進屋學習了啊。”
老媽笑着點點頭，陳風進屋剛準備把屋門關上，老媽卻突然推門而入，手中提着街邊賣的那種幾十元的便攜式電暖器。隨後老媽將電暖器通上電，揉了揉坐在凳子上的陳風的肩膀：“小風啊，加加油，努努力。媽媽相信小風一定能考上大學的。”
話音落下，陳風仰起頭看着老媽眼角深刻的皺紋，和鬢角上斑白的髮絲，使勁兒的點了點頭：“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
老媽似乎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小風啊，家裏條件差，媽媽也給不了你什麼。但媽媽希望你以後能過上好日子，別受人家的欺負。再談個好對象，媽媽就心滿意足了。”
陳風鼻子一酸，道：“媽，您怎麼又說這些，放心吧媽，我一定能完成您的夢想，再給您買一棟大大的房子安享晚年的。”
老媽笑了笑沒再開口，輕輕的走了出去扣上了房門。
而陳風打開枱燈，淚水卻不爭氣的從面頰上滑落下來。在學校里，很多學生覺得陳風如何風光，如何牛叉。可從來沒人知道，在孤單一人的時候，陳風面對着家裏的牆壁總是一個人默默的回想以前幸福的日子，一個人默默的感傷。
家裏條件差，陳風已經習慣了。但出身單親家庭，陳風小時候受過多少白眼和歧視，又有誰能體會？老媽身體不好，經常咳嗽，記得有一次陳風還看見老媽咳出了血絲。
陳風在同齡人中屬於心智早熟的那一類。陳風曾偷偷的跑到老媽經常去的醫院，問老媽的主治大夫，老媽得的什麼病。那大夫囫圇吞棗的說沒啥大病，但陳風在醫生的眼神里卻看出了一絲貓膩。
陳風原本打算追問到底，可轉念一想，卻悵然若失，陳風在別人的眼裏只是一個差生，只是一個街頭混混，只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就算老媽真得生了什麼病，他陳風又有什麼能力給老媽醫治？
每每想到此處，陳風心裏總是泛起一股無力感。淚水順着陳風的臉頰緩緩的滑到了唇邊，也不知這淚水是苦還是甜……
夜已深，陳風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習題冊擺在陳風的面前，陳風只做了十道題。但饒是這十道題，也是陳風絞盡腦汁努力的成果。
門悄悄的被推開，老媽悄聲無息的拿着被褥蓋在了陳風的肩頭。老媽看着陳風熟睡的樣子，不忍心打擾他，又悄悄的關上了屋門。
老媽回到自己的屋子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而桌子上放着一張化驗單，上面寫着‘劉華萍，女，50歲，肝癌晚期……’
老媽放下水杯，卻突然開心笑了，只見她抓起那張化驗單撕得粉碎。
老媽的口中喃喃道：“好兒子，一定要考上大學哦，媽媽永遠支持你！”說完，老媽的眼角卻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