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巴家寨胡理怒解隙

第五十三回 巴家寨胡理怒解隙

第五十三回巴家寨胡理怒解隙

卻說花、鮑一眾正走進來,只見前面來了四個女人,各執槍棍。劉素娥大罵道:“好強人,殺我丈夫,哪裏走?看我捉你!”

花振芳正待迎敵,巴龍早已跳過去敵住劉素娥,巴虎鬥住朱龍之妻,巴彪戰住朱虎之妻,巴豹對住朱彪之妻。兄弟四人,妯娌四人,一場大戰。花振芳道:“我等三人,不可都在此一處,何不竟去搜他的老穴?”於是,花、鮑、徐三人奔入庄來。他家大門已是開着的,三人各執兵器進內,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不多一時,殺得乾乾淨淨。將他家箱櫃打開,揀值錢之物,打起六七個包袱,提出庄門,放了兩把火,將房屋盡皆燒毀!巴氏弟兄四人將朱家妯娌殺了,也奔到莊上來,會了花、鮑、徐三人,一家一個包裹,扛回車前,命車夫開車,直奔苦水鋪而來。

不表眾人上車,且說朱龍、朱虎兄弟二人躲在庄外,又見莊上火起,只當是先前余草又燒着,心中十分焦躁,但又不敢前去搭救,怕眾人前來找尋。又聞得車聲響亮,知道他們起身去了,方出來一看,但見沿途:

東西路上滾人頭,南北道前流血水。

折槍斷棍盡如麻,破瓦亂磚鋪滿地。

只見莊裏房屋盡皆燒毀,妻子家人半個無存。思想道:“房屋燒去,金銀必不能燒。”他二人等至天明,拿了撓鉤挖開一看,一點俱無。二人哭了一場,逃奔深山削髮為僧去了。

且說花振芳等人,一直不停走至次日早飯之時,早到苦水鋪自己店中,將東西放下。眾人入店,把駱宏勛主僕安放好了,花老自在那一間房中調養。住了五七日,駱宏勛主僕皆可以行動了,鮑自安道:“主僕已漸痊了,我們大家商議,把他的事情分解分解。如今苦苦的住在此處,亦非長法!”便向花老兒道:“駱大爺說,前在胡家凹起身之時,胡家兄弟原說等大家到時,叫人通個信與他,他兄弟二人亦來相幫。你可速差一人先到胡家凹去,請他兄弟來就是了。”即便差人去了。至次日早飯時候,見二人一同至此,與眾相見。眾人見胡理七尺余長,瘦弱身軀,競有如此武藝,所謂人不可貌相也。二人見駱宏勛主僕兩個瘦弱面貌,焦黃異常,問其所以?方知在歷城遭誣,四傑村遇仇,甚是慘嘆。花振芳即忙備下酒飯,款待眾人。

飲酒之間,鮑自安先開口說道:“解禍分憂,扶難幫危,乃朋友之道也。我等既與駱宏勛為至交,又與巴九弟為莫逆,但巴、駱二人之仇已成,我等當想一法,代他們解釋。”眾人聽說,一齊說道:先生年高見廣,念書知禮,我等無不隨從。”鮑自安道:“古人有言:有智不在年高,無志空生百歲。又云:一人不如二人智。還是大家酌量。”眾人又道:“請老先生想一計策,我們大家商議。”鮑自安道:“據在下的愚見,叫駱宏勛備一祭禮,明日我等先至巴九弟寨中。他雖有喪子之痛,大家竭力言之,說:駱大爺實系不知,乃無意而誤傷其命,今日情願靈前叩奠服禮。殺人不過頭點地,巴九弟或者賞一個臉面。只是還有一件——”向巴九兄弟四人道:“四位賢弟,莫怪我說,聞九弟婦甚是怪氣,九弟每每唯命是聽。我等雖系相好,到底有男女之別,如何諄諄言之,要煩諸位善言大娘們去勸她才好。我意中實無其人,是以思想躊躇未決;且徐松朋家內與九奶奶素不相識,且非至戚,出口不好盡言。這須得與九奶奶情投意合之人方妙!”胡理是直性子人,答道:“容易,家嫂與巴九嫂結拜過姐妹,舍侄女乃是她的女兒,叫她母女前去解勸,何如?”胡璉是一個精細之人,何嘗不知他妻與她相好?但他是今日殺子之仇,恐怕說不下來,豈不被眾人所笑!故未說出,不料他兄弟已經滿口應允,他怎好推託?乃說道:“世弟之事,怎敢不允!恐怕說不下來,反惹諸公見笑。”那鮑自安說道:“見允是人情,不允是本份,我們盡了朋友之道就罷了!明日,徐大嫂子就陪胡大嫂子一同去走走。”眾人道:“甚好,甚好!”商議已定:花振芳辦下酒禮,定於後日赴巴家寨講和。胡璉用飯之後告別回家,後日來巴家寨聚齊。

及至後日早起,鮑自安道:“豬羊祭禮在後,我等並男女先行,說妥時,再叫駱大爺進庄;若不妥,就不進庄了。他主僕身子軟弱,恐受驚唬。”又喚濮天鵬之弟扮作家人,護着駱大爺行走。分派停當,鮑自安站起身來,同消安師徒等仍坐三輛驢車,徐大娘、鮑金花一路,皆奔巴家寨而來。駱、濮四人坐了一輛騾車並祭禮,在後面慢慢而行。修素娘仍在店內等候。約中飯後到了巴家寨外,只見後邊三騎馬飛奔而來,正是胡璉妻女三人。大家相見,一齊下馬下車轎。鮑自安道:“凡事輕則敗,莫要十分大意。倘我等到庄門首,着人通信與巴九弟;九弟知我等眾人因此事而來,推個不在家,這才叫做有興而來,敗興而歸!”前向巴龍道:“你們可先進去通說通說,允與不允在他,莫叫俺們在此守門。”巴氏兄弟道:“也罷!等我們先進去好預備。”

四人便走進去。哥哥到弟弟家,不用通報,直入中堂,只見桌上供着巴結的靈柩。叔侄之情,不由得大哭一陣。巴九夫妻也來陪哭,道:“我兒,你伯父等在此,你可知否?”哭了一刻之後,巴龍勸道:“賢弟與弟婦不必過痛。人死不能復生,哭也無益。如今江南鮑自安、胡家凹胡氏弟兄男女等人俱在庄外,快去迎接!”巴信夫妻聽說,乃道:“此等眾人前來必是解圍的,我不見他。大哥出去,就說我前日已出門去了。”巴龍四人齊道:“鮑自安是結交之人,我們愚弟兄往日到人家,一住十日半月,並不怠慢;他今千里而來,拒之不見,覺得沒情!又有胡家兄弟,乃系相好鄰里,且有胡大娘前至,若不見,遂不知禮了!”巴信夫妻聞得胡理這個冤家既來,怎不出去?遂同四個哥哥出來將眾人請進;且又有胡家姐姐並乾女兒全都來了,不得不出去。遂同了四個哥哥出來,將眾人請進。男前女后,各敘寒溫。

巴信一見花振芳,怒目而視。花振芳此刻只當不看見。巴信問道:“鮑兄與胡兄,今日怎得俱約齊到敝舍,有何見諭?”鮑自安遂將駱宏勛黃花鋪被誣,余謙喊冤,軍門差提愚兄,今已移居山東,知令郎被駱宏勛誤傷,特約胡家賢弟等一同前來造府相恕;今令駱宏勛辦了祭禮,在令郎靈前磕頭。殺人不過頭點地而已,他既知罪,伏望賢弟看在眾人之面,饒恕了則個。叫駱宏勛他日後父母事之等話,一一說了。巴信聽了,道:“諸公光降,本當遵命。但殺子之仇,非他事可比,弟意欲捉住他,在兒子靈前點燈祭之,方出我夫妻二人心中之恨。今日既蒙諸公到舍下為他分解,只捉住他殺祭吾兒罷了。”胡璉說道:“燈祭殺祭,同是一死,有何輕重?還望開一大恩。”巴信又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則一理也!今日之事,若在列位身上,也不能白白的罷了。此事不必再提,我們還是說些閑話。方才聽得鮑兄近移山東,不知尊府在何處?明日好去恭喜!”花振芳答道:“還未擇地,目下尚在苦水鋪店內哩。”

巴信早要尋他不是,因他不開口,無人撩撥,只是怒目而視;今聞他答言,大罵道:“老匹夫!我兒生生送在你手,今日你約眾人前來解說,我不理你已是你萬幸。尚敢前來接言么?拼了這個性命吧!”遂站起身來,竟奔花振芳。胡璉忙起身攔住。

看官,你道這胡璉不過止勸,卻撞了一個歪斜。因巴信力大,把胡璉撞了一個歪斜,幾乎跌倒。鮑自安等人連忙阻住,方才解開。花振芳乃山東有名之人,從來未受人欺負,見巴信前來相鬥,就有些動怒;若一與他較量,今日之事必不能成!只得又忍了,坐在一邊,不言不語。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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