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回 粉金剛力敵曹德彪衝天炮奮鬥徐文豹
第三五一回粉金剛力敵曹德彪衝天炮奮鬥徐文豹
話說曹德彪將那人打量一回,暗自喝彩道:“這人大約是勁敵了。”他外穿一件白綾繡花外蓋,腳踏粉底烏靴,頭戴逍遙巾,手執白紙扇;面如傅粉,唇若塗朱。分明是個白面書生,哪裏象前來打擂?他偏不矜才,不使氣,連響也不響,就跳上擂台。因此曹德彪就知道他是個勁敵,忙將兩手向那人一拱道:“請教尊姓大名?住居何處?”那人道:“小生姓徐名喚文豹,祖籍浙江人氏。因往直隸探親,路過貴地,聽得說老丈大開擂台,招聚天下英雄豪傑。小生不揣冒昧,妄自班門弄斧,還請尊拳之下,稍讓三分,使小生得全顏面!”這一番話,真說得儒雅風流,令人動聽。黃天霸等在那茶棚內,聽見他說了這一番話兒,估計是有絕妙本領。正在凝神觀看,又見曹德彪向徐文豹拱一拱手,說道:“既蒙不棄,即請見教罷!”只見徐文豹答應一聲,便將外蓋大衣脫下,現出一件密扣緊身,湖色短襖,將一根丈二長的杏黃絲絛在腰間束好,又將腳下粉底烏靴蹬了一蹬,說一聲:“有佔了。”
當下在上首立定腳步。只見曹德彪已分開門戶,左腳曲起,右手擋定頂門,左手在右肋下按定,使了個寒雞獨步之勢。徐文豹不慌不忙,先將身子帶偏,左手按着胸膛,右手搭在左肘之下,騰身進步,將右手從後面回過來,使了個葉底偷桃的架落,陰泛陽一拳打來,便破他的那個寒雞獨步的解數。曹德彪將身子一側,左手一起,將徐文豹一拳掀開,趁勢發出右手,還他一下。徐文豹來得飛速,趕緊躲過他右手,使了個毒蛇出洞,認定曹德彪背心點來。曹德彪看得分明,也趕着使了個王母獻蟠桃,將徐文豹的那隻手託了出去。徐文豹將身一轉,又使了個鷂子翻身,撲轉來雙手齊下;這喚作黃鶯卷翅。曹德彪趕着將身往下一蹲,把頭向左邊一偏,躲過他雙手;趁勢使了個金剛掠地,將右腿在台上一旋,直認徐文豹旋轉掃來。徐文豹趕着將身跳過;又使了個泰山壓頂,照定曹德彪腦門打來。二人在擂台上,你來我往,拳去腳來,只打得眼花繚亂。這一個好似蜻蜓點水,掠一掠便飛向空中;那一個如蛺蝶穿花,點一點又飛來牆外。一個是如南山餓虎,見着人撲面而來;一個是如北海怒蛟,得了勢騰空而去。真箇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那些台上台下的人,看得個個齊聲喝彩。就連黃天霸等這一班會手,見着二人如此,不覺得也高聲喝起彩來。二人足足打到了一百餘合,還是不分勝負。你也莫想打我一拳,我也莫想踢你一腳。二人見不分勝負,更覺抖擻精神,又鬥了有五十餘合,還是不分勝負。
正在難解難分之際,忽見曹德彪將兩隻手競在那當胸一合,說聲:“且住,停一會兒,再決雌雄。”徐文豹一聽此言,也就說道:“悉聽尊便。”說著,各人舉了手,跳在一旁。曹德彪復將手—拱道:“此時日已晌午,俺們且吃過午飯再來。”徐文豹便道:“使得。”說罷,就走到衣架旁,拿過長衣,就身上披好,輕輕的跳下台來。大家一看,見他打了有兩個時辰,還是面不改色,無不稱讚。徐文豹下得台來,搖搖擺擺,擠出人叢,便去尋找酒樓,好用午飯。黃天霸等也就去到酒樓用飯。上得樓來,大家坐定,便呼店小二拿了酒菜,一面飲酒,一面談論方才他二人交手情形。賀人傑便插口問道:“這等拳法,究竟是哪家宗派呢?”褚標道:“這就是少林一派。他二人的拳法,也算是得其奧妙;末了還有那一着撒手拳,喚作獨劈華山,只有那天王托塔這一着可以解得,其餘皆不能解。不知他二人有這兩着妙拳。俺們且吃過午飯,再去看他們各耍一會。”大家聽說,頗為高興,趕着狼吞虎咽,一會子如風掃殘雲似的,大傢俱已吃過。算了帳,還過錢,大家凈了面,又吃了兩懷茶,復一齊出門,仍到擂台下面,看曹德彪與徐文豹二人比試。
此時曹德彪已用過午飯,在台上坐在那裏等候。不一刻,徐文豹也前來,仍舊輕輕的跳上擂台。曹德彪一見他來,趕着立起身來,讓他坐下,稍盡待客之禮。徐文豹將手一拱,說聲:“請。”二人同坐下來。有人過來各獻了一杯茶。二人稍坐片刻,各飲了兩口茶。徐文豹便站起來,脫去外衣,將衣服接在衣架之上,復走到檯面當中,在上首立定腳步。曹德彪正要上前請他開拳,旁邊早走上教習徐寧,忙向曹德彪說道:“難得這位徐兄到此,你已與徐兄會過了,可否讓小弟與徐兄領教一番?”曹德彪道:“我未嘗不可,只怕徐兄見怪,說咱們自家欺人,輪流與他比試。恐不大穩便。”徐文豹聽說,心中暗想道:“你們不必施這詭計,兩個人遞換着與我交手;就使有十個人輪流而來,我姓徐的,要說出半個不字,也稱不起是英雄好漢。”因說道:“這個又何妨?便是我遲早皆要領教的。但不知尊姓大名,還得請教才是。”徐寧道:“在下也是姓徐,與老兄同姓,單名是個寧字,綽號衝天炮。略知拳棒,本領平常。還得有請稍讓一二!”徐文豹道:“豈敢!豈敢!太謙,太謙。小生是久仰的,幸蒙賜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說罷,便道了一聲:“請!”彼此立了門戶,即刻就交起手來。你去我來,倒也是一對勁敵。兩個人也鬥了有八十餘個回合,徐文豹並未稍見破綻。徐寧見他拳法甚精純,急切不能將他敗下,自己又心高氣傲,總想在東家面前要個面子,方肯甘心。但既存了這個心,使用出一個毒着出來:先使了個蜜蜂進洞,將兩拳向著文豹兩太陽穴打來。文豹一見,早知他要用那手毒着,已暗暗防備起來。文豹便先用了脫袍讓位的解數,將兩手並在一處,從下泛上,向兩邊一分,去掀他的兩隻手。徐寧見他來分自己的兩手,便借他分開之力,趁勢一反手,正對文豹腦門劈來。這一着,就是褚標說的那獨劈華山。文豹是已防備到此的,見他一掌劈來,此時文豹早將兩手平住了胸膛擋來,說了一聲:“來得好!”立刻將右手向上一托,泛住徐寧那一反掌,順勢將左手向徐寧胸前一點,這就叫做天王托塔。只聽徐寧說聲:“不好!”正待要將身子一偏,文豹這一拳已經逼近胸膛。畢竟徐寧有無性命之虞,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