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殺

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他以為像以前一樣，一拳就砸開被他大千夢鏡困住的人的腦殼了。可這次，他百分之百沒有失誤率的拳頭，卻用盡全力砸在了地上，心裏不由就犯嘀咕了：“這是什麼身法？怎麼這麼詭異？最後一下，太驚人了！”

人一旦在自己最得意的一招上失誤，心裏就會受到打擊。霍都也不例外，他只是在舊力換新力的一刻，稍微的猶豫了一丁點。

這時，一個比任何時候，都快的身影，出現在霍都的背後，兩隻手瞬間插入霍都的雙眼，將他的魍魎眼睛扣了出來，藏在衣間。

霍都一聲悲嚎，捂着血流如柱的雙眼，躍向半空。

對戰情轉急下，全場驚呼。

張家駒殘忍的笑了笑，遠遠躲在競技場的角落，收斂全身氣息，看着霍都蹦上蹦下，消耗着真氣。

突然，一股強烈的殺機鎖定了他。對於自己隱藏氣息的本事，他是十分自信的。肯定是看台有人傳音告訴了霍都自己的位置，不然，他一個瞎子怎麼能感應到自己？他還沒想明白，霍都的身影隕石般滾落就來了。大喝一聲，再次分出三個真實身影，分三個方向，逃竄開來。

這幾乎就是霍都傾盡全力最後一擊了，哪容他就此離去。雙臂瘋舞，瞬間抓住一個真實的身影，欣喜道：“這回看你怎麼跑？！”一拳砸在他的腦袋上。頓時，張家駒的身影化為流光，消散空中。霍都愣道：“咦？”

早已躍起空中的張家駒，輕輕落在他的背後，柔聲道：“你在我施展同樣的招數上，失敗了兩次。去死吧！”黑虎掏心，右手成爪，從背後插入霍都的右胸，捏碎了他跳動的心臟。

全場目瞪口呆。

霍都痛苦翻身，疼的他連方向都不能分辨，連着在銅牆鐵壁上撞了幾百下。直到最後滿臉血污，渾身淌血，倒地不起。

張家駒驚訝道：“連心都沒有？還能這麼折騰？人類的能力無法辦到，肯定是魍魎身體裏的潛能了。”魍魎的特殊，在他得到的蛤蟆功中有簡單的記載，‘此物古怪詭異，非鬼非妖。生命力極其強大，善於以變化之術與幻術害人。’

霍都躺倒，倆眼看天發獃，不知是死是活。

見機不可失，張家駒右掌如尖刀般，插向霍都的腦袋。就在快要擊中的時候，霍都卻神奇的抓住了他小手，冷冷道：“敢拿我的眼睛！找死！”全力握緊。

卡擦，骨頭碎裂聲剛傳出，張家駒覺得鑽心的疼。生死時刻，他心裏發狠，兩指摳出自己的雙眼，將懷裏霍都眼睛按進眼眶，以蛤蟆功全力運轉真氣，修復損壞的眼部經脈，剛剛接通經脈，他顧不得受傷，立刻運轉曈術，瞳仁顫動。

霍都只覺得渾身酸軟，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擊向張家駒頭部的拳頭停在半路。他眼前突然白茫茫的一片，那是家的感覺，一股溫暖的氣息，包裹了他的全身。自己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他歡喜的叫道：“我回來了，我回家了。爹爹，娘親你們在哪？”

他向遠方的小院子跑去，推開小木屋的門。一個比霍都高大，明顯是魍魎幻化的壯漢，兩人長着同樣的，幾乎深藍的眼睛，他驚喜道：“都都，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霍都道：“我娘親呢？”

壯漢慈愛的笑道：“她出去捉魚了。”摸着霍都的濃密黑髮，嘆息道：“要是人類能稍微寬容一點，容我和你爹娘的結合。我們就不用總是東躲西藏了。爹娘連累你了，孩子。”

霍都發誓道：“以後，我們就在這雪山上，要是人類還來追殺我們。我就殺光他們。來一個殺一個。”兒時就培養的仇恨，一生很難消除。

壯漢安慰道：“放心吧，這裏是我精心選擇的地方。人類沒有這麼快就找到我們。等到了我們魍魎的地盤，咱們就安全了。”

兩雙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同事期待美好的明天。

觀眾們看着霍都捉着張家駒的手，一臉甜蜜，瘋言瘋語，聽不清說什麼。他的支持者們急道：“你快出手啊，別發獃了，搞什麼啊？”

“是不是被重創倆次，大笨熊產生幻覺了。”

一人接着道：“聽說人死的時候都會產生幻覺。”立刻有霍都的鐵杆迷，站起狠踹那人一腳，怒罵道：“你放屁。大笨熊無敵！”

用盡全力，張家駒頭上汗水狂滴，滴在霍都的頭上，興奮道：“還好，控制住了。第一次用大千夢鏡，真有點吃不消。”穩定心神，左掌狠狠的印在霍都的腦袋上。

此時的霍都，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

霍都的母親捕魚回來了，抱着霍都的頭，痛哭道：“上次被圍攻，我們被打散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母親對不起你。”淚水滴的霍都滿臉都是。他安慰道：“別傷心了，我不是回來了嗎？”大手輕輕的擦掉滴落的淚水。

母親溫柔道：“你想我嗎？”伸展長臂，摟住了霍都。

一種母親的溫暖，永遠的包圍着他，將他拉入永恆的黑暗。

一番苦戰，張家駒兩眼一黑，力脫累倒。

競技場的大門立刻打開，幾個修真者急速跳躍過來，蹲下一番檢查后，回報道：“霍都死亡。張家駒初次打開魍魎之眼，全力運轉，以致失明，廢了一雙眼睛。”

一個懶散的聲音，宣判道：“霍都火葬。張家駒關回原來的地牢。”

角鬥士出場時，各自的主人為了自己的奴隸能勝利，帶來更大的利益，有時會賞賜很多殺人利器。這些東西，一旦被另一方獲取，就永遠成為另一方的勝利物品，享有獨立擁有權。除非遇到寶物級別的物品，才會特殊對待，被潛規則。

魍魎之眼雖然奇特，但是，卻達不到寶物級別。因為，每個魍魎的眼睛都是這樣的，只不過特性不一樣。再加上，魍魎是邪惡的化身，嫁接了魍魎之眼，容易成為修真者渡劫時的最大心魔，得不償失，很少修真者會嫁接。

格里木雙目精光爆射，心想：“黑龍會又找到一個種子選手。還犧牲了我的一個種子。這次真是失敗。不知道他察覺到我的傳音沒有？就算察覺到，一個奴隸又能怎麼樣？”起來，轉身離開。

一場普通的角斗就這樣結束了。

觀眾有罵的，有捧的，有無語的。

勝者為王，敗者寇！不管怎麼說，張家駒打敗了霍都，成了求生塔又一個冉冉升起的明星，讓人期盼，讓人恨。

今天的他贏得了角斗，但是他的身影遲早會被另一個更強大，幸運的角鬥士擊殺。

一代新人換舊人，角斗場就是這麼一個殘酷的地方。

穆春雪看着張家駒被拖走的影子，喃喃道：“難道命運真的不會改變嗎？剛才發生的一切，和我夢中夢到的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夢中的他，眼睛沒有瞎。”

回到地牢，張家駒被扔下后，牢門再次重重的關上了。作為修真者，他體內真氣自動循環，保護着他的身體，不被一米深的污水淹沒。

此時的黑牢徹底落入了黑暗，漆黑無光，就像一個鬧脾氣的小姑娘，見不得半點光亮。一具身體漂浮在水面上，在黑牢中來回打轉。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六天，第六天的夜晚，張家駒緩緩睜開雙眼，喃喃自語：“哼，你們以為，我還是以前黑道上的愣頭青？要不是我暗自隱藏了這雙眼睛的氣息，你們能不搶奪？”這次，他真的是過於小心了，就算他搶奪的眼睛沒有問題，也沒有人會在意的。他現在在乎的魍魎之眼，在修真者的世界裏，只不過是大路貨。奴隸市場每天都會有幾十甚至幾百的魍魎，作為奴隸被販賣。

一早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由於先前自己的年輕氣盛，稜角犀利，使得他做事不顧後果，多次碰壁，差點丟掉生命。現在，他學乖了，生存才是硬道理。如果命都沒了，其他一切，都是空的。

從今往後，為了生存，他可以不擇手段。黑道上小混混的生存理念，已經有點不太適合他修真者層次了。

張家駒慢慢睜開雙眼，狹長的藍色眼睛，如海般給人以寧靜狂暴的雙重感覺，一股無形的幽芒籠罩周圍。幽芒籠罩的範圍，出現一個不大的山村，一座私塾清晰的坐落在山腳下，裏面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從窗子外，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個留着鬍鬚的中年男子，全心全意的解釋聖賢書上的經意。一個中年女子正在私塾的後院餵雞，滿院子的小雞，爭先恐後的搶吃地上撒的小米。

這是他自己內心深處不可磨滅的一副畫，現在運用大千夢鏡的曈術，形成了影像。看著兒時生活的點點滴滴，不知什麼時候，已淚流滿面。

積壓了多年的憤懣，在他回憶過往的時候，不經意間，順着淚水，留了出來。

此時，他的心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好像明悟了什麼，盤膝端坐於污水之上，全心全意的投入了修鍊之中，周圍空間的真氣慢慢滲入他的身體。咕咕，他的身體發出如牛飲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