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比試 四
齊靈玉見自己的飛劍被黃淳嵐凍住,也不慌張,神色依然冷漠。“雕蟲小技!”只聽得她一聲嬌喝:“萬劍齊出!”她手捏一道法印,渾身真氣翻騰。
只見黃淳嵐面前那道厚厚的冰牆開始微微抖動起來,然後抖動越來越劇烈。她暗道不妙,剛想再次加厚冰牆,突然聽得“哄”地一聲巨響,冰牆應聲坍塌,數十道寒光從中飛出。她知道齊靈玉的飛劍已然脫困,定會再向她攻來,這麼多柄飛劍,自己若不預先防備,必然勝算無多。
果不其然,飛劍始一脫困,齊靈玉便盡數刺向黃淳嵐。
所幸黃淳嵐已有準備,當即後退一步,待飛劍刺來的一剎那,在身前凝出一道更加堅硬的冰牆,將刺來的飛劍盡數震開。
齊靈玉不再硬抗,而是控制飛劍繞開冰牆,從兩側攻向黃淳嵐。
誰知黃淳嵐又在身體四周凝出五道冰牆,將自己圍在裏面,使飛劍無縫可入。
畢十三見了,更加吃驚,說道:“竟能在瞬息之間凝出五道冰牆,我就算預先畫好符紙也難以做到......”
趙元誠說道:“全真門下弟子眾多,從中選出七人前來與我南方諸派論道,自然個個都不是庸才。”
因李淳一是全真教首徒,在這一輩弟子中聲望最高,所以黃淳嵐時常向他請教道法,在全真教此次南下的七位弟子中,和黃淳嵐關係最近的,便是李淳一了。故而李淳一見到此時的情景,便知道在瞬息之間凝出五道冰牆,已是黃淳嵐的極限。她此時真氣已然剩餘不多,若是被齊靈玉破去冰牆,那麼勝負便定下了。李淳一焦急地看着場內,迫切地想知道齊靈玉究竟能否破去冰牆。
那數十道飛劍開始圍着冰牆盤旋,劍鋒一次次劃過冰牆,“叮叮”聲不絕於耳。冰牆原本光潔的面上有了一道道划痕,不斷有冰沫揚在空中。
李淳一見了,已知齊靈玉所想,心中暗道:“黃師妹恐怕要輸了!”
只見護住黃淳嵐的冰牆被齊靈玉的飛劍削得越來越薄,已能模糊透出黃淳嵐的身形輪廓。待黃淳嵐在冰牆上顯現得更加清晰,齊靈玉召回一柄飛劍握在手中,踏前幾步,一劍劈在冰牆上。冰牆轟然倒塌,飛劍盡數消散,只余齊靈玉手中一柄。
此時,這柄飛劍的劍尖離黃淳嵐的喉嚨不過一寸。黃淳嵐滿臉驚恐,無可奈何地看着臉色依舊冷漠的齊靈玉,緩緩開口道:“我輸了......”
齊靈玉收了手,將劍往空中一拋,驚陵劍便飛入鞘中。“承讓。”她留下淡淡地留下這句話,便回了場邊。
南方道派連勝三場,再贏下一局,這輪比試,全真教便輸了。
陸離見齊靈玉臉色依舊冷漠,卻沒了慌亂之色,他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第五場比試結束,雙方一共還剩四人未上場,分別是陸離、趙元誠、陳淳華、王淳安。第六場比試,全真教若是輸了,第七場也不用比了。
許志清心中惱火不已,剛想讓王淳安去與趙元誠比試,卻見陳淳華已然邁開腳步,向校場中央走去。此時眾目睽睽,許志清也不好出言阻止,只得暗嘆道:“罷了,這輪便輸掉吧,之前論證天道時,我們已贏下一輪,這輪就算輸了,只要下一輪陣法對抗時勝了,也是我全真教笑到最後!”
陳淳華身子瘦削,長劍負在背上,步履如弱風扶柳,在趙元誠看來,像是個畫中走出的人物。“也不知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要與我和陸道友之中的哪一位比試?”趙元誠正痴痴地想着,心思飛到了九霄雲外。他眼見待陳淳華立定,朱唇輕啟,清脆地聲音悠然飄入他耳中:“全真教陳淳華,請龍虎宗趙元誠道友賜教。”
“趙元誠,趙元誠,這位姑娘竟然念了我的名字......”趙元誠心中想着,身子呆若木雞。
“大師兄!大師兄!該你上場比試了!”李景誠不解平時老成持重的趙元誠為何發獃,便推了推趙元誠的肩膀,開口提醒道。
“啊......哦,該我上場了!”趙元誠回過神來,恍然說道。
李景誠見趙元誠走向陳淳華的身影有些虛浮,心中不禁奇道:“難道這陳淳華會攝魂之術,迷去了大師兄的心智?”他一心修行,並不會知道,男女之間的情愫,勝過世間所有法術。
趙元誠走到陳淳華近前,先是傻笑,突然又覺失態,便咳嗽一聲,板起臉孔,朗聲道:“龍虎宗趙元誠,請陳姑娘指教!”
陳淳華微微一笑,說道:“我自幼在全真教藏經樓中長大,未曾與人動過手,指教實不敢當,只望趙道友能手下留情,莫要傷我性命。”
趙元誠慌忙說道:“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趙元誠怎麼傷姑娘分毫?”
陳淳華聽得趙元誠的話,臉頰微微泛紅,說道:“趙道友說笑了。”
“我沒有說笑,我說得都是真的!”趙元誠急道。
此時畢十三突然喊道:“趙師兄!你想與陳道友聊天,待論道事畢,尋個幽靜的去處,慢慢聊可好?”此話一出,兩方弟子均發出一陣鬨笑。
趙元誠突然憶起自己是前來與陳淳華比試的,而且師父張天師也在場,自己這般輕浮,下去之後必然少不了一頓責罵。他看見陳淳華的臉色緋紅,也沒臉再與她說些閑話,只得說道:“陳姑娘,在下得罪了!”
趙元誠劍也不出鞘,只是踏前幾步,一拳擊出,向陳淳華攻去。
陳淳華同時退後幾步,拔出背後長劍,揮舞着迎上趙元誠的攻勢。
趙元誠見陳淳華攻勢襲來,便不再進攻,只是躲避。
陳淳華的劍法本就是走得輕靈的路子,而趙元誠連番躲閃,在場邊的眾人看來,二人倒不像在比斗,更像在嬉戲。
畢十三對陸離笑道:“陸道友,等下你可辛苦了,一定要勝了那王淳安。”
陸離奇道:“這是為何?陳姑娘的劍法雖然精妙,趙道友接連躲避之下還有餘力,定能勝了這場。”
“唉,陸道友,虧你還是有相好的人,連這也看不出來!趙師兄顯然已傾心於陳姑娘了,哪裏下得了手將其擊敗?”畢十三小聲笑道。
陸離聽了,恍然大悟,便和畢十三一同笑了起來。
如此又過了幾個回合,陳淳華止住攻勢,後撤幾步,說道:“趙道友為何只守不攻,是瞧不起小女子嗎?”
“你要我如何狠下心來對你出手?”趙元誠心中如此想着,卻又說不出口,只好支支吾吾道:“我......我......”
陳淳華喝道:“請拔劍吧!”
趙元誠猶豫一陣,生怕惹怒了陳淳華,便拔出了法劍。
“趙道友方才未有攻勢,已是讓了三分,淳華心中感激。只是你我在場比試,豈能兒戲?請出手吧!”說著,她已擺好陣勢。
趙元誠見她態度堅決,無奈舉劍刺去。
二人劍鋒相交,拚鬥了一陣。陳淳華見趙元誠攻勢雖看似迅猛,自己故意露出幾個破綻,趙元誠卻並不進攻,便知他未用全力。此時趙元誠一劍刺來,陳淳華用劍撥開,喝道:“留神了!”她左手呈劍指立於胸前,抽調真氣注入劍中,向趙元誠斬去。
趙元誠只見她手中的長劍突然長出一道白晃晃地劍芒,挾着破空聲向自己襲來,連忙用法劍抵擋。這僅是第一擊,第二擊、第三擊片刻便至,逼得他一邊抵擋一邊退後。這下並不是他有心讓着陳淳華,而是陳淳華攻勢太快,他只能如此。
“這是少陽劍氣,淳華練的竟是這門劍術!”許志清驚道。
陳淳華這三劍雖然是在瞬息之間使出,卻被李淳一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地想道:“陳師妹凝出的劍芒已近實體,這等內功修為,實在精深,我全真教中弟子果然藏龍卧虎!”
這少陽劍氣與全真絕學純陽劍氣同宗同源,道理頗為相似。純陽劍氣是劍氣出體的法門,少陽劍氣只是在劍身上凝出劍芒,故而威力不如純陽劍氣霸道,多年來全真教中已少有人習練這門劍術。雖然威力上不及純陽劍氣,但少陽劍氣勝在損耗真氣不多,可接連使出,所以陳淳華能連發三劍,逼退趙元誠。
陳淳華劍勢忽然轉急,趙元誠再不敢怠慢,當即默念奇門遁甲之術的口訣,腳下按八卦方位虛點幾下,待陳淳華劍芒再次掃來,便使出法術,堪堪躲過。
陳淳華見趙元誠使出了奇門遁甲之術,知他再不敢小瞧自己,心中一喜,攻勢更加迅猛。
如此又是幾個回合,趙元誠想到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無論誰輸誰贏,總要有個結果才是。“我之前的表現,師父看在眼中,必定怒極了。我自己私情事小,要是輸了比試,丟得可是龍虎宗的聲譽!這萬萬不可!”
趙元誠用奇門遁甲之術將自己移到稍遠一點的地方,倒提法劍,口中急喝道:“八魁神咒,顯!”話音剛落,法劍劍身篆刻的符文兀自閃爍,飛出八道朱紅咒文,圍繞在他身旁。
一息過後,陳淳華又聽見趙元誠緩緩念道:“乾......坤......震......巽.....”每念一字,便有一道咒文浮到相應的八卦方位上去。她見趙元誠此時神情肅穆,這八魁神咒顯然非同小可。她不敢讓趙元誠將這法術使出,凝出劍芒便向其斬去。
趙元誠此時正在施法,剛念出第六個字,若是用奇門遁甲之術移了位置,那這八魁神咒也起不了作用了。無奈之下,他只得用已歸位的咒文去抵擋劍芒,只盼陳淳華的劍芒破不開咒文。
然而陳淳華連發六劍,每一劍便斬碎一道咒文,瞬息之間,六道咒文盡數消散。陳淳華又發第七劍,劍芒在趙元誠面門停住了。
“多謝趙道友相讓。”陳淳華收劍入鞘,拱手道。
剩下兩道還未歸位的咒文也消散了,趙元誠苦笑道:“陳姑娘無需這樣說,輸便是輸了,我趙元誠輸得心服口服!”
全真教終於扳回一場,而這場勝利並未在他們預料之中,因此,他們顯得格外振奮。
趙元誠默默注視着陳淳華走回場邊的背影,不禁失神片刻,幾息過後,也走回去了。他不敢往張天師所在的方向看去,深怕見到師父的目光。
李景誠對趙元誠說道:“大師兄,你......”
畢十三安慰道:“無妨,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趙師兄也不例外嘛。”
趙元誠嘆道:“我是真的輸了,就算再比試一次,恐怕結局依然如此!”
“原來這陳淳華姑娘竟這般厲害,趙師兄真是好眼光!”易水清笑道。
趙元誠無奈,只得沉默無言。
此時清風道長走了過來,對趙元誠說道:“元誠,你這次可太輕浮了,等論道事畢,別忙着回欽天監,先到我紫金觀住上一段時間,等天師氣消了,你再回去不遲。”
趙元誠忙道:“元誠求之不得,便謝過清風師叔了!”
清風道長又笑道:“不過你可得多練練定心的功夫,不要一見到漂亮女子,就這般是失態,成什麼樣子!”
趙元誠羞得滿面通紅,說道:“謹記師叔教誨!”
畢十三見了,心中暗道:“師父這脾氣真是怪得離譜,對自己的徒弟卻不見得這麼溫和。”
清風道長似乎知道畢十三心中所想,突然瞪了一眼畢十三,嚇得他打了一個激靈,連忙轉過頭去,避開了清風道長的目光,對陸離說道:“陸道友,接下來可是該你上場了,此輪比試的勝負,可全在你身上了!”
陸離還未回話,又聽得清風道長說道:“陸小友,聽聞先前你已與那王淳安交過手,想來你是胸有成竹了。”
陸離答道:“我師父玄陽子常說,世事早有定數,陸離不敢說必勝,自當儘力而為,不墜我南方道派之威名!”
清風道長笑道:“陸小友年紀輕輕,卻這般沉穩。”說著,他又瞪了一眼在旁畢十三,“不像我這個孽徒,終日不學無術,只知飲酒取樂!”
畢十三訕笑一陣,不敢搭腔,只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