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劍成 六
卓青焰接過長劍，緊緊握住，恨聲道：“你以為我不敢嗎？你可知我聖教只有聖子聖女其中一人才能接任教主之位，而聖子聖女終身不得嫁娶。我若做不成教主，便對不起師父將我救出教坊司，對不起師父的日夜教導。我真想一劍殺了你，免得我心亂！”
陸離見卓青焰怔怔地看着龍華劍，淚珠“啪嗒啪嗒”地落到劍身。“這龍華劍剛剛鑄成，還未來得及染上敵人的鮮血，竟先沾了卓姑娘的眼淚。”陸離想着，心中感到陣陣刺痛，就像心臟同時被一萬根針扎着。他伸出手，想抹去卓青焰臉上的眼淚，卻被卓青焰轉頭避開。
卓青焰說道：“我知道你與那位秦姑娘之間的事，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好姑娘，不像我，只敢恨不敢愛，讓自己心裏難受。到了長安之後，你不必隨我到總壇見聖教主了，你直接去秦州吧！我想你快點見到她。”
“原來拜火教的聖女不能嫁人……可就算能嫁人又怎麼樣呢？我已經遇見了秦姑娘。”陸離如此想着，心中愁緒萬千。他說道：“我要去拜火教總壇見你們教主，若是你不帶我去，我便自己去。我已經答應了你要去，便絕不會食言。”
卓青焰聽了，回過頭來看着陸離，只見他眼裏儘是堅決之意，便嘆道：“那好，我帶你總壇見聖教主。不過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
陸離點頭道：“你說吧！”
“你去秦州之後，我們此生再不相見。我當我的聖女，你做你的道士，再沒有半點關聯！”卓青焰說道。
陸離呆立片刻，苦笑道：“好！”
“你與秦姑娘在一起，很快就能忘了我。”卓青焰說完，心中暗道：“可我呢？”
陸離嘆道：“我不知道忘不忘得掉。”
卓青焰心裏不知是何滋味，眼淚兀自停住了。二人沉默一陣，忽聽畢十三喊道：“陸道友！我找到好東西了！”
卓青焰慌忙背過身擦去淚痕，陸離強作笑顏，問道：“是嗎？是什麼東西？”
畢十三跑到二人近前，攤開了手掌，笑道：“這是那蛟精的內丹！若能煉化，能增強許多年的修為！”
陸離聽了，想起自己在秦州也吃過一顆蛇妖內丹，便伸出手去，想拿過蛟精內丹仔細觀看。誰知畢十三慌忙將內丹放回懷中，說道：“陸道友，你已鑄成寶劍，這顆內丹便讓給我吧！”
陸離笑道：“好，我不跟你搶！”
回了洛陽，眾人扛着蛟龍龐大的屍體招搖過市，引得街上行人駐足觀看。陸離和畢十三兩位道長，帶領藏龍閣和拜火教聯袂除妖之事，便在洛陽傳開。卓青焰領着拜火教的人回了分壇，眾人經過東市時，又看見了比武招親的擂台。畢十三、劉雲辰、衛不器、陸離四人走在扛着蛟精屍體的隊伍後面。畢十三看了一眼擂台，癟嘴說道：“這擂台我闖過，那老頭說話不算話，明明事先講好了，只要我打贏了他，便奉上一百兩銀子，可我贏了他之後，他又非逼着我娶他女兒，才肯把銀子給我！”
劉雲辰笑道：“畢道長，這是你的不是了，人家掛了一桿大旗，寫明了是比武招親，你若不願娶，便不應該上擂台去。”
衛不器冷聲對畢十三說道：“原來你便是上去搗亂的那個道士！我問你，你為何不願意娶那位姑娘？難道是覺得她長得不漂亮嗎？”
畢十三不知衛不器因何突然發怒，奇道：“再漂亮我漂亮我也不能娶啊！要是被清秋知道，還不罵死我！”畢十三腦筋一轉，忽然笑道：“衛兄弟，你是不是看上那位姑娘了？”
衛不器臉色忽然變紅，忽又怒道：“是有如何？”
畢十三說道：“那你還不上去打擂？”
衛不器嘆道：“我武藝不精，怎麼打得過？”
畢十三想了想，說道：“衛兄弟，我還欠你一個人情，若是我施法助你闖過擂台，我們之間便兩清了，如何？”
衛不器聽了，只覺得畢十三在與他說笑，又轉念一想，畢十三連天雷都能降下，也許真的有辦法幫他，便問道：“道長有什麼辦法？”
畢十三笑道：“我茅山宗有一門傀儡術，能操控別人的身體。我只需對你施法，再操控你上擂台去，便可以了！”
衛不器喜道：“真的嗎？多謝道長了！”
劉雲辰忽然說道：“怕是來不及了，有人上了擂，我認識這人，他是北城一個勢力的頭領，功夫不錯，應該能打贏！”
畢十三忙道：“快，陸道友快上去攔住他，我施法要些時間！”
陸離聽了，正欲上前，卻被劉雲辰一把攔住。劉雲辰說道：“陸道長不必出手，我去便是！”
畢十三忙說道：“劉兄且慢，沒你我施不了法，還是讓陸道友上去。”又對陸離說道：“陸道友，你上去之後，先將北城那個頭領打敗，然後再輸給那個老頭，最好拖延些時間！”
陸離笑道：“好，贏不是難事，輸自然也沒問題。”說著，他從腰間撕下一截布，蒙在臉上，往擂台躍去。畢十三忙拉着劉雲辰、衛不器走到不遠處無人的巷子裏。
北城那位首領上台時，辦擂台的大漢拿了兵器正想上前與他比試一番，忽然台下又躍上一位蒙面人。只聽那蒙面人對北城首領說道：“你想打擂，先勝過我！”
北城首領提一柄朴刀，見陸離手持長劍，矇著臉頰，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便不敢小覷，喝道：“閣下是洛陽城裏哪位英雄？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陸離笑道：“我相貌醜陋，若是露出臉來，只怕我打贏了擂台，這人也不肯將女兒嫁與我，故而矇著臉。”
大漢忙說道：“英雄這是說哪裏話？擂台之上，以武藝見高低，不論你相貌如何醜陋，只要勝了我，小女便可嫁你！”
陸離說道：“既是以武藝見高低，何必着眼於我蒙面與否？”
大漢聽了，想道：“也許這人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故而矇著面，罷了，只要他武藝高超便可，蒙面與否，隨他去吧！”想到此，他便退到一邊，靜等二人出手。
陸離又對北城首領說道：“這位兄台，我觀你相貌堂堂，想來一定有不少女子傾心與你，何必到擂台上與我爭這門親事呢？不如你就此下擂，我二人也不必動手了。”
北城頭領笑道：“我既已上來了，若不動手便下去，恐怕會遭人恥笑，兄台還是少說廢話，接招吧！”說著，他眼中凶光一現，提着朴刀踏前幾步，大力向陸離天靈蓋劈去。
陸離便將長劍往頭頂上一橫，將刀鋒截在半空，然後欺身向前，一腳向北城首領的胸口踢去。陸離不想贏得太快，力道只用了五分，也不打算用八卦圖、隱機步法、真武盪魔劍法等法術。
北城首領見了，當即側身避過，將朴刀收回，兩隻手臂用力一揮，刀鋒又向陸離的腰間斬去。
陸離仍以長劍抵擋，還裝作被朴刀的力道震退了一步。北城首領立馬追擊，再次將朴刀斬向陸離腰間。陸離向後躲過，朴刀劈了個空，陸離趁此時機上前，一劍向北城首領的脖頸刺去。
北城首領嗤笑一聲，將朴刀在身前一撩，便自然而然地撥開了陸離的長劍。他笑道：“兄台，你若想攀這門親事，恐怕你還要多拿點本事出來！”
陸離也笑道：“方才不過是試試你武功路數，你莫要太猖狂，再過幾個回合，你便要敗下陣來了！”說著，陸離將長劍掃去。
北城首領將朴刀一撇，截住了陸離的攻勢，之後手腕一動，朴刀壓過長劍，向陸離的手臂砍去。
陸離裝作失措，一連退了數步。北城首領見了，笑道：“不知還要幾個回合我才能敗下陣來？”
陸離不答，又是一劍刺去。
北城首領不躲不閃，仗着朴刀比陸離的劍長了幾分，便一刀直直斬向陸離面門。便在此時，陸離刺出的長劍忽然轉向，一劍斬在朴刀的刀身上。只聽“當”地一聲，朴刀的刀身竟被斬斷一半。陸離當即幾步踏前，一劍刺去。這一切都在瞬息之間，北城首領避之不及，回過神的時候，劍尖離他的眉心不過一寸。他頹然說道：“是我敗了！”
陸離收回長劍，拱手笑道：“在下不過是仗着寶劍之利，僥倖勝了閣下，還請閣下莫要計較。”
北城首領收回半截朴刀一看，只見斷口處整齊平滑，便知這蒙面人不止長劍鋒利，內力也極為深厚。他說道：“輸便輸了，是我技不如人，計較什麼？”說完，他便黯然走下擂台。
二人比試之時，大漢一直在一旁仔細觀看，此時見一人落敗，便走上前對陸離說道：“閣下好功夫，與我過幾招吧！”
陸離說道：“方才我費了些內力，前輩可否讓我歇息片刻？”
大漢說道：“好，閣下歇息妥當再作比試。”
陸離便在擂台邊坐下，眼睛餘光看向畢十三等人所在的小巷裏。
畢十三將劉雲辰、衛不器拉到小巷后，劉雲辰奇道：“畢道長為何不讓我上擂台去？”
畢十三說道：“我多是以法術迎敵，武藝不比劉兄精湛。我若操控衛兄弟的身體，他不是修道之人，沒有真氣，用不了法術，不一定勝得了那老頭。所以，我想請劉兄來操控衛兄弟的身體。”
劉雲辰驚道：“我？我可不會法術，如何操控？”
畢十三笑道：“放心，我自有辦法！”說完，畢十三從懷裏摸出兩張空白的黃符紙，接著說道：“劉兄衛兄，你二人快咬破指尖，將鮮血滴些在符紙上。”
二人依言照做，畢十三便用手指沾上二人的血跡在符紙上緩緩畫起符紙，同時嘴裏快速念出一大段晦澀的咒語。待他咒語念完，符咒也畫完了，便說道：“劉兄，你將這張衛兄鮮血畫成的符紙貼身放着。衛兄，這張劉兄鮮血畫成的符紙便由你貼身放着。”
二人聽了，便撩開胸膛的衣衫，將符紙貼在心口。畢十三見了，便說道：“好，我要施法了，你二人盤坐在我身邊，切記精心凝神，不可有雜念。”說著，畢十三便盤腿坐下。
二人便在畢十三的身邊坐下，只見畢十三手呈劍指，立於眉心，眼睛閉起，暗自運起心法。幾息過後，畢十三便是滿頭大汗。衛不器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陌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便在此時，畢十三輕喝一聲：“急急如律令！”說完，畢十三睜開了眼睛，站起身說道：“這傀儡術我還沒在活人身上用過，也不知成功沒有。你們試試。”
劉雲辰站起身，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異樣，便問道：“好像沒什麼作用。”話音剛落，劉雲辰竟發現衛不器不知何時也站起身來，和他同時說著一樣的話，連語氣語速都一樣，如果不是聲音不同，他真以為是另一個自己在說話。
畢十三見了，喜道：“哈哈！成了！”
劉雲辰又揮了揮手，衛不器便和他同時做着一樣的動作。
“衛兄的身體隨我而動，那他的意識呢？”畢十三聽見了有兩個聲音同時問他，竟覺得有些好笑，便說道：“衛兄的意識還在，只是不能控制身體，無法說話。”他又對衛不器說道：“放心吧，衛兄，你不要驚慌，說什麼也要讓你娶上這個媳婦！”說完，畢十三看向擂台處，只見陸離正坐在擂台邊休息。
此時陸離的目光看向畢十三，他見畢十三對他點了點頭，便知法術已經生效，他可以輸給大漢了，便站起身，說道：“好了，我已歇息妥當，前輩請出手吧！”
大漢聽了，當即拿起一柄長刀，走向陸離。陸離與大漢過了幾招，假裝失手，被大漢的長刀架在了肩上。陸離訕笑道：“前輩好功夫！看來我是做不成前輩的女婿了。”
大漢冷哼道：“之前見你的身手，還以為你有些本事，沒想到這般不堪。下去吧！”說完撤回了長刀。
陸離自行離開，便在這時，衛不器躍上擂台，拱手對大漢說道：“不知在下能否與前輩過上幾招？”
眾人見了，紛紛奇道：“這不是衛鐵匠嗎？他武功這麼差，上來湊什麼熱鬧？”
大漢聽了，臉色一沉，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你要考慮清楚，若是等下傷着你了，可沒有湯藥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