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荀子高足
仙人石刻的來由沒人能說得清,宋武只知道只有機緣足夠的人才能遇上,也只有悟性足夠的人才能領悟石刻內蘊含的神奇仙術。
他更知道,只有血脈特殊之人,才能領悟仙術。而他,子姓宋氏,殷商王室後裔,血脈高貴,自然也是可以的。
五行陰陽這七曜他都已感悟過,都無法溝通石刻內的仙術,現在他則以百工理念盡信溝通,腦海中先充斥着殷商傳統文化里的經商理念,再次失敗后便以工匠冶鍊、打造理念為主,石刻一角綻放出的白色毫光漸漸黯淡。
無法挖掘觀看石刻全貌,通過不斷的嘗試,宋武只能斷定,這塊石刻中蘊含的應該是製造相關的仙術。只是遺憾,不是應敵、修鍊仙術,只是一門隸屬天工體系的仙術。
他看不到被掩埋大部的石刻表面刻着的紋飾、字跡,更不知道石刻內部的一團火焰正漸漸熄滅。
當石刻內火焰熄滅時,宋武雙目向外猛地綻放白熾光芒,悶哼兩聲,癱軟在一旁。
那名疤臉青年手裏握着充當褲帶的麻繩,一步步挪到宋武面前,黑暗中這人閉着眼睛,靜寂無聲中,通過宋武的呼吸定位。
站到宋武面前,這人蹲下,緊握着麻繩輕輕套到宋武脖子上,低聲道:“公子,莫要怪在下,在下也只是奉令行事。”
說罷,神色狠厲雙目眥圓,雙手拉住麻繩緊緊勒住宋武脖子,然而宋武毫無動靜,靜靜被勒住脖子。
咔嚓
斷裂聲輕微響起,宋武的脖子被勒斷,頭顱落地滾了滾,停下后裂成兩瓣,化作兩灘細細沙土,無首身軀也化作一地細沙。
青年刺客雙目瞪圓滿是驚恐,向後一屁股坐到地上,渾身汗濕。
“唉……這……這又是何必?”
細沙流動形成漩渦,一名黃袍青年從中升起,頭戴梁冠,四周岩石破碎成沙流淌匯聚,形成大椅出現在黃袍青年背後,落座,礦洞兩端升起岩石封鎖,一顆顆綻放金輝的寶石從四周岩壁上鑽出,一片明亮。
有些口吃,這青年也能說是少年,少年的面容,青年的氣度,看着刺客,咬字較慢掩飾口齒:“暴渠……為何……要……害宋武?”
“公子非?”
刺客認出來人,面露驚駭之色,向後挪動靠着冰冷光滑的岩壁,氣餒垂下頭顱:“公子明知,又何必再問?”
韓非搖搖頭,面生不忍,語氣緩緩:“昔年,師尊座下,獨暴渠與宋武相親,志趣相投。非想不明白,宋武遭難,暴渠近在咫尺不伸援手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遣你行刺?”
看韓非似乎真不知道,刺客道:“在下也不知,奉令行事罷了。”
靜靜看了會刺客,韓非目光如灼令刺客寒芒在背,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垂下頭顱。
韓非仰起頭,幽幽道:“一口商闕劍,本就是宋武家傳之物,暴渠何必如此?”
“既然公子知道,還問在下?”
韓非搖頭,失望道:“非知道暴渠想要什麼,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他如何能背棄同窗之誼,下得了如此死手。明白的是暴渠之欲,不明白的是他為何利欲熏心。”
又看着刺客,韓非道:“你是他的車夫衛士,為了行刺宋武,不惜毀容。暴渠已不是非所認識的暴渠,非為你不值。”
刺客搖頭,神色慷慨聲音渾厚:“士為知己者死,義之所在也。身無利器,還請公子送某一程。”
韓非又是一嘆,扭過頭去,抬起手一揮。
一根石筍突起,層層綻開,露出一口插在岩石里的長劍。
“土生金?能見此仙術,死而無憾。”
刺客起身,抽出劍緩緩說著,目光瞥向韓非扭過頭的胸膛,提劍猛地踏前一刺,劍刃入肉,雙手按住劍柄猛地一絞:“如此醜聞,讓荀子聽去,主上還有何顏面立世?”
韓非扭正頭,神色平靜低頭看一眼插入胸口的劍,又看刺客,刺客雙目眥圓,語氣決然:“公子先行,某隨後就至。”
“有如此義士效力,暴渠何德何能?”
韓非說罷,從頂上樑冠開始向下,化作黃沙與椅子一同滲入地下不見。
握着長劍,刺客左右張望,凄慘長嚎一聲,雙膝跪地,倒持劍柄自裁。血液從胸口噴濺,身子前傾跪伏在地,鋒利劍刃透背而出,青鋒一層熱血。
韓非從岩壁中走出來,低頭看一眼抽搐屍軀,抬手一撫,種種異象漸漸消融,地上的屍軀也沉降到岩石中,恢復到刺客來之前的模樣。
堵在礦洞兩側的石門緩緩沉下,一名手柱藤杖,額間扎着五色細繩的高瘦青年出現在韓非面前,道:“我侄兒安危,就拜託先生了。”
韓非微微點頭,看了眼礦洞深處,化作一地黃沙,滲入岩石不見。
拄着藤杖,宋武存世不多的至親,羨門子高緩步來到宋武身旁,蹲下撫着宋武額頭:“時運不濟,天下一統已成大勢。復國雪恨,我等也是有心無力呀。”
隨後,深深看着宋武面龐,羨門子高彷彿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弟弟,雙目緩緩閉上,化作一陣青煙,消弭不見。
嘀嗒,嘀嗒。
礦洞內滴落的水珠聲入耳,宋武睜開眼。
雙目微微能視物,他望着隱約能見的礦洞,神情沮喪、頹敗。果然是天工之術,不是他想要的七曜攻伐仙術,不由志氣動搖。
他是康王之孫,從他生下來開始,就負擔著復國大業,報宗室族人被殺之仇!
腳步聲斷斷續續傳來,黑漆漆礦洞中,宋武隱約可以視物,見韓虎摸着洞壁,腳尖不斷探着路,一步一挪摸了過來。
宋武未及思索,手中就握住一塊尖石,問:“你怎麼來了?”
突然的聲音,韓虎被嚇得癱軟在地,背靠着洞壁喘氣:“在這做什麼?”
“偷懶,幾年前這裏塌陷,這裏的礦石到處都是,只是價值不高。”
說著宋武將背簍提起,壓在灰暗石刻外漏處,將手中尖石拋過去道:“睡一覺,起來裝些礦石,出去就能交差。”
從鬼門關走一遭的韓虎渾然不覺,笑着:“這好,就是洞中臟。”
畢竟是廢棄的礦洞,礦工工作時,這條礦洞也就成了方便之地。
身體壯碩的韓虎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哪需要休息,手裏把玩着幾塊石子問:“你說你在國都求學,不知拜在何人門下?”
“荀子,兼學強國之法,與兵法。”
宋武說著,神色緬懷,懷念在荀子門下聽講的那幾年,也開始想念一幫師兄弟。
韓虎神色驚詫,以為宋武和他一樣看不清對方,撇撇嘴卻語氣崇拜:“原來是荀子,失敬了。不知你是入室弟子,還是門下旁聽?”
宋武笑笑,有些自得:“十歲時來新鄭,起初在荀師門外掃撒,后得荀師器重,居末席聽講。三年前,為入室弟子。”
頓時,韓虎神色一喜,又有些猶豫擔憂,荀子的親傳弟子,他能招收為家臣?
光一個荀子親傳弟子的名聲,宋武就有了在各國顯達宴會上出入的資格。而荀子三度成為齊國稷下學宮講學的祭酒,門下弟子遍及天下。有如此強大的師門,宋武根本不擔吃飯問題。
也有些不信宋武所言,韓虎疑惑問:“既然先生為荀子高足,為何卻傅籍入軍?還被罰到了礦山勞作?”
“荀師重法,我為荀師弟子,自當守法。我非韓人,逃籍不算過錯、犯法。韓人捕我,擅用法典罰我三年勞役,已成定法,再逃便是抗法。”
宋武語氣堅定,雙目炯炯:“韓國罰我勞役,不合情理。待刑期結束,我出去后,荀師自會為我討個公道。”
韓虎又想到那名刺客,他認出來了,是暴渠的車夫親衛,遲疑道:“礦場有礦徒惡意為難於你,又是何故?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荀子高足?”
說著語氣有些忿忿:“你是宋康王之孫,旅居勁韓求學。卻懲戒勞作三年,此事傳出去,各國士子誰還敢入韓求學?各國貴戚,還不知如何笑話我韓國!”
宋武背倚岩石,覺得體能漸漸恢復,哂笑道:“申子變法失敗后,韓國的法,不如說是韓國貴戚的法。上寬而下嚴,處處有失偏頗,法不足信,徒有其名罷了。”
“可笑的是,法家本庭就在韓國,而韓國卻無法。”
說著搖頭,宋武語氣中滿是不屑、嘲諷。法度是一個國家秩序所在,韓國貴戚無法無天久了,別說國法,就連韓王的王法都不如貴戚一句話有效用。
他已經在韓國貴戚亂法的風氣中,看到韓國的本質,這個國家徹底沒救了,從上到下敗壞了國之根基,那就是法度。
韓虎對這話倒是認可,點着頭,悻悻道:“早就亂了法度,否則某的爵位,為何會落在少父的手裏?對了,荀子門下子弟眾多,先生可能引薦一二?出去后,某就入秦效力,秦國法度森嚴,有功賞有罪罰,最是公正。帶一些家臣臂助,也好成事。”
宋武閉目想着一幫師兄,得到天工之術的他底氣十足,口吻也有了變化:“我一師兄李斯,上蔡人,原為郡中小吏。擅長刑法、計數,熟知各國法典。現學帝王之學,公子可瞧得上?”
韓虎愕然,搖搖頭:“這人哪是我能請動的?估計連韓王都看不上,更別說我一落魄宗室。”
宋武又道:“我還有一師兄,也是韓國宗室,叫韓非。尤擅法家,荀師曾言,韓非師兄能集法家大成於一身,鑽研法、術、勢三派學問,小可治一家,大可治天下。公子,可瞧得上韓非?”
韓虎黑着臉:“韓非是某族中叔父,又是韓王幼弟……”
宋武揚着下巴故作思考,語氣輕鬆:“名將暴鳶幼子,暴渠如何?此人與我相善,為人熱忱又精通兵法。秦國以耕戰立國,有暴渠為羽翼,公子入秦一行,必然如虎添翼,魚如得水無往而不利。”
韓虎臉色更是精彩,聽宋武語氣似乎很親善暴渠,難道宋武不認識暴渠的車夫?
乾咳幾聲,韓虎索性不搭話了,宋武賣弄的幾個師兄,哪個都不是他能招惹的。
宋武當然不認識暴渠的車夫,在荀子門下聽講,誰敢帶隨從過來顯擺?
就連韓非這個當今韓王的最小胞弟,都是一路步行,以示求學之志和尊師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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