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篇 夜深之吻

“書予，假如我回去鳳青市，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回去？”某一天，楚列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其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因為他早晚是要回去鳳青市的。

書予那時，正在準備晚飯，聽了他的問話，她愣了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曾經也問過自己，但是答案么，似乎是令人失望的。

她停下手裏的活計，猶豫了一下，才說：“現在剛剛開學，新的老師還沒有來，新的學校雖然修建好了，但是也還沒有正式的搬過去，所以……！”

“這只是現實的理由，書予，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願意給我一起回去的嗎？就算不是現在，等到後面把這邊的一切都安排好之後，你會願意，離開這裏嗎？”他平靜的打斷她，問出了真正的擔憂。

在不能離開之後，是否，還有不願意的意識排斥？！

即使現在同住一個屋檐下，他也有一種無法完全靠近她的錯覺，或許是因為曾經的傷害橫亘，還是因為，時光沉澱之後，原本的純粹的情愛，也開始沾染上了其他的一些東西。

“楚列，我不確定，關於，你和我的未來！”她清醒的坦誠，“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曾經，夢寐以求，與你一起走過這一程，我對現在的徘徊猶豫，同樣也無能為力，對不起！”

他聽得認真，“我懂的，書予，我是認真的，但是，我需要你給予我時間證明，書予，假如能讓時間倒回到兩年前，我會願意用我十年壽筵去換取！”

他不善山盟海誓，也明白，無論多動聽的誓言，迷惑心智也只有一時，情愛在現實里，說得再動聽，也不比真實的給予，讓人心安很多。

但在這這窮鄉僻壤的楚列，除了自己全部的真心和愛，似乎，也並不能給予書予多真實的沉甸！

但他追着她的足跡來到這裏，這本身已經是一件很讓她感動的真實，她當然知道他在這裏所遭受的壓抑，清寒，是的，這種清寒，在城裏生活慣了的人，忍受，是需要耐力和願意忍受的意願的！

其實，比起這個來，對楚列來說，更難以忍受的，其實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個屋檐下，卻無法接近，那種壓抑，每到深夜，才最是折磨！

有時候實在難眠，他會悄悄的走去她的房間，她的房間很簡陋，與堂屋相隔不過只是一席竹簾，他輕輕掀開帘子走進去，她已然沉睡入夢，簡陋的房間陳設稀少，所以，即使在黑暗中，他也根本不害怕被什麼東西絆倒，他輕輕走到她的床邊，視線慢慢的適應了黑暗，他深情的凝視着她好看的側臉，臉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細密柔軟的絨毛！

她似乎睡得並不踏實，她的眉頭輕輕的蹙着，他心疼的伸出手去，溫柔的撫摸着她的眉頭。

他其實，在那一刻，有些不好的想法，是正常的男人，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面對着自己心愛的女子，都會有一些不幹凈的想法的。他在那一刻，幾乎是想不管不顧的辦了她的，但是最後，他卻只是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了一吻！

她其實一直不知道，很多個深夜，他都坐在她的床邊，看着她入睡，懷揣着不能言語的深情，靜靜的凝視和陪伴着她！

他常常在想，會不會有那樣重疊的時間，坐在她床邊的他，有某一刻，正好出現在她的夢中，在他想念着她的時候，她也恰好正在想念着他！

兩年之後的楚列，在情感的世界裏，終於也患上了患得患失的病！

那天的他們，關於回去鳳青市這件事情，並沒有達成一個統一的意見，因為現實有許多的不確定，書予不願意離開這裏，雖然許多的事實已經開始顯露，或許，這裏，並不是一片純粹的世外之所，但是，她還是捨不得離開，因為這裏，曾經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收容了她！

這片山水，救贖了她，雖然她的回報也很可觀，但在一切沒有完全落實下來之前，她無法遺棄這一切，不管怎麼樣，她相信，她代表了一種希望，教育，或許，不僅僅教授的是知識，更多的，是傳遞了一種希望，一種信仰！

——更好的生活，一直在我們勇敢追尋的未來某一處，一直都在！

但在她的心中，楚列一定是最後的歸宿所在，他在哪裏，她自然也會跟去哪裏，就算婚姻不是最後的目地，她的心，也不會離他太遠，因為那種思念，太多沉重，她無能為力！

但這一切，還是沒有能夠等到他們統一出一個結果，楚家奶奶派的來接楚列的車，終於在他腳傷了三個月之後，姍姍來到了龍景村！

當書予看到陳琛的時候，也忍不住要感慨時光腳步匆忙，她本來都以為假如楚列自己不提回去，楚家爺爺奶奶會一直讓他待在這邊。原來並不是這樣，離別突然就這樣到來了，書予和楚列顯然都沒有任何的準備！

陳琛一見了書予，簡單的寒暄之後，無奈的表達了自己也不想讓他們分開的想法，“其實，這次並不是老夫人派我來的，是總裁，楚總不在的這段時間，公司的大小事務一直是他在處理，但總裁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公司事務又繁忙，所以，總裁才決定，讓我來接楚總您回去！”

禮貌的說辭，其實，這還是陳琛精簡了的，當時楚列爺爺楚慕謙囑咐陳琛的原話是：“告訴他，用我這一把老骨頭熬這一段時光，給他泡妞，已經很夠意思了，他若是差不多了，就快點給我滾回來，還有，告訴他，楚家許久沒有辦過喜宴了，最好這一次不要再出差錯。”

陳琛見了楚列和書予，並沒有太甜蜜的你儂我儂，但是卻有一種平和的溫暖和幸福，醞釀在這平淡的日子裏，讓人覺得舒適而自在！

或許，幸福本就只是平靜的生活，簡單而平凡！

書予簡單的招呼了陳琛，轉身，便問楚列，“今天就走嗎？”

她的情緒很是平淡，大概知道這是事實，所以，根本也不挽留！

她這樣的不挽留，有些像是無情的驅趕，雖然他知道她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他的心裏，還是有一點兒難過的。

他想了想，搖頭，“等明天吧，陳琛開了很久的車，應該也累了，讓他休息一天吧！”

他並不是一個如此寬和的上司，陳琛挑眉，會意過來之後也附和，“是呀，開了這麼久的車，真的有點兒累了，再說”他視線移過，落在遠山近水的美好風景上，“這個地方很漂亮，我還蠻想在這裏多待兩天的！”

楚列不理他，書予卻說：“好呀，等你以後休假的時候，可以再來這裏，那時候，我一定帶你到處去轉轉！”

書予這句話一說完，楚列的臉色就有點兒不好了，陳琛應付着乾笑了一聲，看到楚列還拄着拐杖，於是轉移話題，關切的問：“對了楚總，您的腳傷，怎麼樣了？”

這顯然並不是好話題，因為楚列的臉色更難看了。

書予見陳琛提起這個問題，於是，輕飄飄的戳穿他，“沒什麼，他的腿傷早好了，他只是喜歡拄着個竹竿擺造型，你別理他，走這麼遠渴了吧，先進來喝杯山茶吧！”

陳琛已經不敢去看楚列的臉色了，諾諾點頭，跟着書予進屋去了。

楚列聽了書予的話，知道她早就已經知道自己腳傷是痊癒的了，再裝下去實在完全已經沒有必要了，於是，只好扔掉了自己拄了兩個多月的拐杖，扔掉的那一刻，竟然還有一點兒不舍！

楚列似乎並不想走，揣摩到他心意的陳琛於是在龍景村整整留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他們還是沒有能夠離開龍景村回到鳳青市去，因為一個星期之後，楚列的奶奶來到了龍景村！

楚列奶奶的突然出現，完全出乎楚列和書予的意外。

“奶奶，你怎麼來了？”楚列一見奶奶，還沒有迎進屋，就忍不住問。

楚家奶奶看了一眼自己孫子，再看了一眼一旁漠言溫順的書予，說：“我聽說這個地方山明水凈，很適合養老，所以就來了！”

這理由太假了，楚列後來與奶奶獨處的時候，又問了一遍。

楚家奶奶白了他一眼，說：“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你這個不爭氣的破孩子。你守在這裏不回去，不就是因為書予現在不肯跟你回去，你怕你走了之後，書予會跟別人跑么，這不，我就來了，你現在可以放心的回去了，書予有我在，誰都拐不走她！”

楚列笑了，很難得的陽光燦爛，“奶奶，就算不來，書予也誰都拐不走！”

楚家奶奶也笑，眼神卻有些悠遠，“小列，不要像你母親一樣，放棄已經得到的幸福，也不要讓書予像你父親一樣，在長久的付出中，漸漸失去了堅持的心力。小列，得不到回應的愛情，早晚是會枯萎的！”

是的，得不到回應的愛情，是會枯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