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節
舊火車站的項目啟動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拆遷,這是最棘手的事情,雖然我們給那些拆遷戶了比較好的補償,可並不能讓他們滿意,有個姓張的老頭,退休前是個工會幹部,他有五個兒子,他領着那些拆遷戶河我們鬧,拒絕搬遷不說,還鼓動大家和我們對抗,當我和他談判時,他獅子大張口,漫天要價,要用原來那套七十多平米的舊樓房,換套一百二十平米以上的新房,他和他五個兒子一人一套,另外每套房子外加十萬回遷補償金。
這樣無理的要求簡直是敲詐,我當然無法答應,但為了把事情弄成,我許諾給他三套十平米的房子,另外每套房子再給二十萬現金。可他拒絕了,表示他提出的條件沒有打折餘地。
其他那些拆遷戶看到他這樣,也跟着漫天要價,我陷入兩難境地。
我和楊富源商量這件事,看到底應該怎麼辦。楊富源說只有強拆,先拆了再說,讓被拆遷戶去法院告狀,法院自然會判決,到時候法院怎麼判,咱們就怎麼賠償就是。
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了。這時候我想到了麵粉廠那件事,就找到了高大河,要他幫我搞拆遷。高大河知道舊火車站開發項目是塊肥肉,我許諾給他百分之五的股份,他馬上就答應了。就這樣,高大河的拆遷公司進入了舊火車站。
高大河找了一些人,帶着礦工帽,拿着鐵釺,去吧被拆遷戶家裏的傢具這些搬出來,人也弄出來,然後就用裝載機把房子推倒。一下就拆了幾家。
這下引發了激烈的衝突,張老頭領着拆遷戶圍攻,一面高唱《國際歌》,一面用磚頭瓦塊扔過來,場面一度失控,110和防爆警察也趕來制止事態擴大。小鹿的爸爸也給我打來電話,要我先把事態平息下來,不要弄得不可收拾。
我只好讓高大河停止拆遷,尋求和拆遷戶進行談判。可接下來的事情讓我束手無策,姓張的老頭帶頭把拆遷戶組織起來,不談判,不拆遷,不合作,進入到一種亢奮狀態。有人告訴我,張老頭哥時候是造反派頭頭,毛左。
我心裏惱火,改革這麼多年了,難怪還富不起來,這些人腦子就是一根筋,抱着死理不放,我們的拆遷補償條件已經很好了,可他們就是不滿足,以為可以把我們拿一把,好像這樣可以顯示一下力量。
我看到這種情況,就讓楊富源找林海洋過來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可林海洋卻沒有過來,他只在電話里說,你們放心大膽地拆遷就是,出了事情他負責。
我有些惱火,這句話非要和我們合夥,一分錢不出不說,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露面,說不定在那家高級酒店裏泡美女呢,靠他?
一切的事情都是互惠互利,和則興,斗則敗,凡事要有尺度分寸,不能一方面過於貪婪;貪則過,過則爭,爭則斗,斗則亂,亂則敗,敗則窮。雖然有的地方拆遷是粗暴了一些,以至於引發了網絡輿論的廣泛關注,可不拆遷能發展么,能完成城市化進程么,能增加土地的使用效率么。
可是,我氣惱歸氣惱,但面對事態必須保持冷靜,我把拆遷暫時止了下來,來個冷處理,好讓那些頭腦發熱的拆遷戶們過了這陣之後,也慢慢冷靜下來,那時候再進行商談。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實在不行就再做出一些讓步,分別和那些拆遷戶進行私下裏的談判,達成協議,把拆遷工作完成。這樣一來必然要多付出一些成本,但也只好這樣做了,畢竟這天下之利,不可獨自佔有太多,就算沒有暴利可圖,也至少可以均貧富,讓更多人共享房地產開發帶來的利益。
這時候林海洋來了,他了解了一下情況之後,就讓高大河繼續強拆,說出了問題他負責。高大河起先還有點顧慮,後來從楊富源那裏得知他是省委書記的兒子之後,就無所忌憚起來,帶着拆遷隊對那些釘子戶進行強拆,並且組成了一支三十人的棒子隊。
棒子隊進入到釘子戶家裏,把人強行架出來,把傢具抬出來,然後用裝載機把房子推倒。釘子戶和他們毆打起來,場面一片混亂。當強拆姓張的老頭家時,他的五個兒子拿着鐵棒鐵杴,和棒子隊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棒子隊的人先被他們追得到處亂跑,後來被激怒了,一擁而上,和張家五子發生了鬥毆,結果張家兒子有一個死亡,一個重傷,另外的包括張老頭在內,也都受了傷。
這下事情鬧大了,人們把死者的屍體抬到省政府大樓跟前去,引發了上萬人的圍觀,媒體紛紛報道,網路上也一片之聲。省上組成了調查組處理此事,因為是省里辦理的,小鹿的爸爸和高大河的舅舅也壓不住,這樣一來,我和高大河,楊富源都被拘押,接受調查。
我被拘押了幾天,經受了幾次詢問,後來小鹿運用她爸爸的關係,辦理了一個取保候審,把我暫時弄了出來。
我這時候非常的懊惱,林海洋這混蛋的介入,腦子空空胡亂指揮,把事情弄到這種地步,我們幾個被拘押,他自己倒跑回北京區躲了,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逍遙自在着呢。
不久法庭開庭審理這個案子,我在法庭上據理力爭,告訴法庭這件事主要責任不在我身上,是林海洋鼓動高大河乾的,我只應該負次要責任。可法庭駁回了我的申辯,說我是公司的總經理,是第一責任人,要負主要責任。法庭宣判之後,我被判處兩年有期徒刑;同時,高大河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楊富源免於起訴。
當法庭的宣判結束之後,我看到旁聽席上的小鹿哭了。
我低頭無言以對。
接下來我被戴上了手銬,被帶出了法庭。
這時候,我自由寄希望與林海洋,他父親是市委書記,要是他出面,應該會讓我和高大河減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