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莊尋法師
第二天清早,小僧早已將白馬洗刷,餵食。悟空收拾好行李與三藏出門,眾僧出門相送。
走到街道上,遇到一個身穿布衣的少年,慌慌張張的跑來。
悟空一把抓出他的手問道:“小兄弟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啊?這樣慌張不是你會摔倒就是會撞到人。”
少年使勁想甩開他的手:“那你別擋路啊,我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去辦呢,耽誤了可萬萬不得了了。”
悟空道:“要麼你告訴我是什麼事,除非你劈開我的手,不然你休想過去。”
少年使勁敲打可就是沒反應,無奈之下只好說出實情。
“這個地方叫做高老莊,莊上大半的人都姓高,因此叫高老莊。我是高太公家的傭人,名叫高才。我家的高太公有個女兒,年方二十,不曾許配人家,只可惜三年前被一個妖怪霸佔了,讓那妖怪做了整整三年的女婿。高太公又氣又惱,說女兒招來了妖精。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一來敗壞家門,二來家有妖怪出沒別說街坊鄰居了,就是親朋好友也不敢過來串門。那妖怪不肯離開,將高太公的女兒關在後院已有半年。夫人因思念女兒卧床不起,太公給了我些銀兩讓我去尋厲害的法師捉拿妖怪。我這前前後後請了三四個道士和尚,但那些都是酒囊飯袋,根本降不住那妖怪反而被那妖怪收拾了一頓。方才才被罵了一通,說我盡找了些窩囊廢,又給了些銀兩讓我好好找,要是再找不到像樣的法師,我就別在那裏做活了。好了,我把什麼都說完了,你倒是放我走啊,不然我的飯碗就被你砸了。”
悟空笑道:“放心吧,你的飯碗我幫你保住了,你哪都不用去了,只要你現在回去說你已經找到得道高僧,乃是從東土大唐而來的御弟聖僧前往西天取經的僧人,能夠降妖伏魔。”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悟空又看了看騎在馬上的三藏不覺有些疑惑:“你們?能捉拿那妖怪嗎?別倒時候反被妖怪收拾了,那可就麻煩了,我的飯碗就被你們這麼砸了。”
悟空道:“小兄弟你就放兩百個心吧,這捉拿妖怪可是我的拿手活,絕不會丟了你的飯碗。”
少年半信半疑,只好到着他們來到高府門前,少年要兩人在門口候着,自己先進去通報一聲。
高太公正從中堂走出來,看到少年罵道:“你這臭小子,讓你去找有用的道士捉拿妖怪你現在怎麼還在這!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少年連忙解釋道:“老爺冤枉啊,我是要去尋人的,只是在路口遇上兩人,硬是拉着我不讓我走,問我為什麼這樣慌張。我本不願搭理他,可他就是不放手。我便一五一十跟他說了老爺府上的事,那傢伙一聽到我們家有妖怪可樂了,說自己是捉妖的好手,於是要我帶他來見你,自稱是從東土大唐來的御弟聖僧去往西天取經。”
老太公點了點頭:“這能從東土去往西天的和尚一定有些本事,不然這麼遠的路程一般人怕是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那他人現在在哪?”
高才道:“正在門口候着呢。”
老太公道:“那還不快快有請!不,不對,應該要我親自上門迎接比較好。高才,帶路。”
老太公見到眼前的和尚便做了個揖:“兩位長老有理了。”
三藏回了禮,老太公見旁邊的人一動不動,乍一看這毛臉雷公的樣貌嚇得後退兩步。
“高才!你怎麼回事!我家裏已經有了一個妖怪夠讓我苦惱的,怎麼又找了一個來害我!”
悟空冷哼一聲道:“你這老頭,年紀大了還照樣以貌取人,我這幅模樣嚇到你了也不能這樣說我啊。我長成這樣又不是我的錯。再說,我有一身本事幫你活捉妖怪還你女兒就行了,你管我長得怎麼樣幹什麼?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
老太公一想也是,只要能捉住妖怪,讓女兒平安回家,長得一副妖怪模樣又能有什麼關係。
於是便強打着精神,走上前賠禮道:“實在對不住,二長老請進。”
悟空這才扶師父下馬,牽着馬進了門。高才幫忙拿着行李,與三藏一同進了廳堂。
悟空將白馬拴在大堂門口的柱子上便進了廳堂,高才拿來長椅讓兩位坐下后,自己站到了老太公的身旁伺候。
老太公嘆了一口氣,才慢慢絮道:“真是家門不幸,我這大半輩子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會有妖怪在我家中,還將我的寶貝女兒擄走。”
悟空問道:“不知貴府有多少妖怪讓老太公如此心煩?”
老太公苦笑道:“幾個?家中有一個妖怪就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使得全家不得安寧。要是有幾個,恐怕我這老命早沒了黃土了。”
悟空道:“哦?那你倒說說看,這傢伙又什麼神通,使得你如此憂愁?快把這來龍去脈說與我聽,我也好盤算盤算如何收拾那傢伙。”
老太公道:“我們這個高老莊,幾十代了都未曾聽聞有什麼妖魔鬼怪,如今卻在我家就有一個。老朽今生命中無子,卻有三個女兒,我那大女兒與二女兒早已許配人家,唯獨小女兒翠蘭還未婚嫁。本想着找個上門的女婿與我同住,這樣只要想見女兒隨時都能看到。”
悟空笑道:“上門女婿?我看不好找吧。”
老太公又嘆了口氣:“這我當然曉得,可我膝下無子,倘若我那三個女兒都嫁了人,我與老伴想見見女兒都比較麻煩,總不能老是打擾人家吧。不料三年前,有一個漢子來到我家,樣貌倒挺精神,說是福陵山上的人家,姓豬,既沒兄弟,又沒姐妹,父母也早已過世。自稱山上沒了糧食,想下山討口飯吃,我看他可憐,便留下幹活。好傢夥!他的力氣夠大,人也勤快,做農活誰都比不上,一人頂仨還有餘。”
悟空道:“這不挺好,不如就要他了,孤身一人又會幹活。”
老太公又嘆了一口氣:“這傢伙可是乾的越多,吃得越多,幸好只是吃些素食而已,要是加些酒肉,那可就不得了了。”
悟空又道:“那正常啊,飯量大的人,乾的就多,只要他多干點活你飯錢不就掙回來了。”
三藏突然道:“悟空,你這樣插嘴,等老施主講完都要明天了。”
悟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太公繼續道:“我那小女兒翠蘭也這麼說,翠蘭看他這麼能幹,有時候會將手帕遞給他讓他擦汗,也有些下人嘲笑不過是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都被翠蘭制止了。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便對上了眼,我們夫婦本想趁着女兒生誕之時撮合他們倆。沒想到當天那傢伙竟然跪在地上求我們成全,我們夫婦當時高興的都不知說什麼好,只要他願意入贅,我們便沒有什麼好推辭的,更何況是他們倆兩情相悅。”
悟空有忍不住打岔:“這可真是不錯啊,皆大歡喜啊。”
“悟空。”三藏制止道:“你又開始插話了,你要為師說幾遍才好。”
老太公擺了擺手:“無妨,這是皆大歡喜啊,當時我也這麼想。可婚禮當天,那傢伙不勝酒力,喝了幾杯酒便暈頭轉向,沒法子,只好等他醒來在舉行婚禮,不料等他醒來的卻不是之前的面孔。一張碗一樣的大嘴,芭蕉扇一般的耳朵,頭上有一鬃白毛,身體肥胖的像一隻豬。”
悟空點頭道:“原來是一隻豬妖啊,剛開始聽到他姓豬,沒想到竟然真是個豬。”
三藏道:“悟空,你要是在插話我可就念緊箍咒了。”
悟空連忙道歉:“莫念莫念,我不插話就是了。”
老太公繼續道:“等他變回了原形,這食量更大了,一頓三五斗糧食啊。食量大也就算了,要是糧食能解決我就是傾家蕩產我也認了。但是他不甘心啊,他喚起一股黑風將小女翠蘭關進了後院的宅子裏,這一關就是半年,是死是活都不明了。我那老伴日思夜想這女兒啊,沒多久便卧床不起,至今依然昏迷不醒。因此才去請法師道士,但就是捉不住他,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只是求求聖僧,救救我那可憐的女兒吧。”
老太公說完便“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三藏忙上前攙扶:“老施主快快請起,我那徒弟神通廣大,一定會救出令愛,你就放心吧。”三藏轉過頭對悟空道:“悟空,對吧。”
悟空笑道道:“放心,放心,區區一隻豬妖而已,我今夜就把他拿下讓他還你女兒,然後寫份退婚書,你意下如何?”
老太公高興道:“都怪我招了他為女婿,敗壞門聲,毀我清譽,害得我親朋好友都離我而去。要是能捉了他,我也不要他寫什麼退婚書,直接把他除掉為民除害得了,省得以後禍害別人家的姑娘。”
悟空笑道:“這還不簡單,那我今晚就捉了那妖怪為民除害。”
老太公道:“你需要些什麼兵器,要多少隨從相助,我都為你一一安排。”
悟空擺了擺手:“不必不必,兵器我自己有,你那些隨從只會礙事,你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就可以了,你現在帶我去後院,先救了你女兒再收拾那傢伙好了。”
老太公寫道:“這也好,不過你的兵器。。。。。。是你師父那根錫杖嗎?”
悟空笑了笑,從耳朵里掏出一根繡花針般大小的東西:“看好了,就是它,變!”
老太公與高才定眼看着這繡花針一下變長,成了一根不粗不細,不大不小的棍子。
兩人看的目瞪口呆:“神!神!真神!太神了!”
悟空“嘿嘿”笑了兩聲:“你要是再不帶我到後院去,你女兒就看不着了。”
老太公連忙叫高才帶路,一行人來到後院,悟空一看後院門上上了鎖,用手掂了掂:“有把鎖幹嘛不直接撬開呢?要是不用那真是太浪費了。”
老太公道:“要是能打開,我早就開了,這妖怪試了法術,無論是火燒還是鑽打,就是絲毫不動,別說裂痕了,就是刮痕都沒有。”
悟空翻弄着鎖把,嘿嘿笑道:“你那樣當然打不開,要像我這樣。嗨!”
悟空徒手劈開了鎖鏈,將門一推,“吱呀”一聲,許久沒有動過的門慢慢悠悠的開了。
“愣着幹嘛,你女兒不要了,叫女兒啊。”悟空提醒道。
“啊?啊,翠蘭!我的女兒啊,翠蘭!爹爹來看你來了!”
女兒聞聲連忙推開了門,一看果真是父親,急忙下樓與父親相見。生怕是黃粱一夢,就算是夢,也要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
“爹爹!”
“翠蘭!”
此時此刻的翠蘭已沒有往日的光彩奪目,原本面若玉盤的臉,如今已是顏容憔悴;曾經水潤的櫻桃小嘴,而此時卻全無血色;曾經那曲線玲瓏,纖柔的身腰,如今卻瘦弱不堪;曾近清水出芙蓉的她,此刻早已愁眉不展。
悟空在一旁勸慰道:“別哭了,既然你們團圓了應該高興才是。不過你們敘舊就等一會吧,那妖怪跑哪去了?”
翠蘭道:“我也不知,這些天來,他都是天一亮就出去,到了深夜才回來。常常雲里來雲里去,不知所蹤。想必是知道父親找道士來降拿他,因此有了戒備,故朝去夜歸。”悟空點了點頭:“既然這樣,老太公,你帶着令愛先離開,我在這等他來,如果不來就算了,若是來了我定會斬草除根。”
翠蘭一聽連忙勸阻道:“不要啊!那妖怪本性不壞,他雖將我關在後院這半年裏卻從未傷害過我,更沒有強迫我做任何事情,每天只是站在門外,祈求我能接納他,我卻沒有辦法面對。我從未曾讓他踏進我的閨房半步,他也不曾想過破門而入,乘人之危。長老,我求求你,別將他殺害,只要讓他不要再害人就可以了。”
老太公聽到這潸然淚下:“翠蘭啊,你天性善良,你曾經對他的那份情爹爹看在眼裏,心裏跟明鏡似得。我只怕他會因為我找法師降拿他而因愛生恨,會對你不利啊。”
悟空看這情形嘆了口氣:“既然這樣,我就把他打回原形好了。這樣一來,令愛與你都可以了去心愿。”
翠蘭甘之不盡:“多謝長老不殺之恩。”
送走老太公,翠蘭,三藏等人,悟空將後院的大門恢復原樣。
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副翠蘭模樣,回到閨房將門一關,就等那妖怪來了。
沒多久,一陣風吹過,吹得門窗呼呼作響。
“咚咚咚”敲門聲,“娘子,我知道你覺得我長得丑,可你曾經不是說過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都忘記了嗎?”
悟空道:“是啊,我是說過,可我說的是‘人’不可貌相,你連人都不是,還提這句話作甚麼呢?”
妖怪道:“娘子,你讓我進來跟你說說話吧,外面怪冷的。”
悟空偷笑:這妖怪還真是變法子想進來呢,要是不讓他進來,那就不好捉他了。
“既然那麼冷,你就進來吧,我也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妖怪一聽樂壞了,連忙推開門,一下做到翠蘭旁邊:“娘子啊,這大半年都不願讓我進來,今日怎麼。。。。。。”
這傢伙真是黑啊,肥頭大耳,活生生一頭豬啊。
悟空道:“我與你原本就是兩情相願,只因你是妖怪才不肯見你。可你這半年來從未強迫過我,你這樣敬重我,我又怎麼忍心負你。”
妖怪聽了這番話無不感動:“娘子啊,有你這番話我就是死也值了,你放心,我一輩子都會敬你,愛你。”
悟空暗笑:這個獃子,上當了。
“可是我說你,我這樣相信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妖怪連忙道:“娘子冤枉啊,我何曾騙過你?!我對你都是真心的啊,天地可鑒。”
悟空道:“我說的可不是這個,你既然是妖怪,為什麼騙我你是個人,再說,你長的這樣醜陋,讓我們家顏面無存,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都離我們家遠遠地。還有你到底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如實招來。”
妖怪道:“冤枉啊,我對你說的是實話,我原名豬剛鬣,家住福陵山雲棧洞,句句實話從未想過期滿。要說我長得丑倒也不必擔心,我有三十六般變化,想變成什麼樣都可以。”
悟空為難道:“可是我爹爹好像這兩天找法師來對付你,這可怎麼是好啊。”
妖怪笑道:“不用擔心,就那些毛頭道士,我三下五除二就可以解決了。”
悟空擔憂的說道:“可是我聽說爹爹這次請來的自稱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呢。”
那哦妖怪一聽名號,嚇得直接摔到了地上。
悟空樂得合不攏嘴:“你說說你,不是說三下五除二就能了解嗎?怎麼一聽名號就嚇的摔到地上了?”
妖怪道:“那個弼馬溫我聽說過,他可是不好惹啊,有些手段我怕我鬥不過他。”
悟空一聽“弼馬溫”這詞就不樂意了:“既然這樣你走吧,我又沒讓你去送死,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妖怪見翠蘭生氣了,連忙哄道:“娘子,我的好娘子啊,今日能與你在一起說說話可是我日思夜想的啊。你這回又讓我走,我哪裏捨得啊。”
悟空心裏壞笑:哼,敢說我弼馬溫,看我不怎麼整你。
“既然這樣,那你就帶我一起走吧,不過你一向雲里來雲里去,我怕我跟不上你。”
妖怪笑道:“這還不簡單,我背你唄。你以前走路沒走幾步就累了,每次都是我背着你走的,這次我也背着你走不就得了。”妖怪將翠蘭背在身上:“娘子啊,好久沒背你了,你變重了呢。”
悟空偷偷樂着:現在就嫌重了,一會有你受的了。
妖怪駕着黑雲離開了高老莊,眼前有座黑山,妖怪覺得更吃力了,這一路走來越來越重。
“娘,娘子,你,你,你怎麼,變得,得,越,越來,越,重。”妖怪累得不行倒在地上。
“我說你啊,這還沒到家門口呢就累成這樣,要到了家門口你還不得累死?”悟空笑道。妖怪已經累得說不上話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氣。
悟空一下從妖怪身上跳了下來,站到妖怪的面前:“你這個獃子,看看我是誰。”
妖怪頓時輕鬆了許多,兩手撐地,抬起頭。“媽呀!怎麼是你!”
妖怪一眼便認出了悟空。“你這妖怪,從哪得知老孫的名號?乖乖承認饒你不死。”
妖怪一屁股坐起:“開什麼玩笑,想殺我,沒門!”說完一口氣衝到洞裏,出來時手上拿着一把九齒釘耙。“你以為你名氣大好啊,我原來是天上的天蓬元帥,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貶下凡。”
悟空不解:“你被貶下界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把你貶下去的。”
“想當初蟠桃盛會之時,我也受邀,因為酒醉昏沉誤闖了廣寒宮。我硬要嫦娥陪我喝酒,結果玉帝打算把我處決,幸好太白金星為我求情,這才貶我下凡投胎。”
“那是你自己色膽包天誤闖了廣寒宮,這與我何干?”
妖怪怒道:“當然了,如果是平常,玉帝會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還會留我一個活口。要不是你大鬧瑤池,玉帝,王母都氣都要死了,不拿我撒氣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