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截肢
於是大部隊趕緊帶着醫護人員衝上了山,當隨音的助手去挪開齊湛,發現這個大人物死死地拉住自己上司的手不鬆開時,她默默地笑了笑,小跟班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老大哇,看來你又要火一次了!
齊湛三個月內光臨了兩次軍總,這次也湊巧住了同一間病房,只是替齊湛操刀做手術的人卻不是同一個人了。
等到齊湛悠悠轉醒,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一睜眼就看見了辛風。
“隨音她怎麼樣了?”
齊湛接過辛風遞過來的水杯,喝完了就掙扎着要下床,辛風一把按住他的肩頭:“着什麼急,聽說你拉着人家的手不肯放?”
齊湛聽他這話,表情卻是跟辛風完全不同,一下子就想到了隨音腳上的傷,微微沉着臉開口:“隨音到底怎麼樣了?”
“你認真的?”
不是辛風,而是端了碗白粥進來的喬涼,喬涼也一改往日的調笑模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齊湛。
齊湛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喬涼將白粥遞到齊湛跟前:“把粥喝了,阿音在403.”
一向樂不思蜀的喬涼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剛去跟阿音送粥,阿音卻讓自己給齊湛送了一半過來。她知道阿音自來就是面冷心熱的性子,自己看不清阿音的心思,可看得透齊湛的想法,但願這是件好事。
一聽這話,原本那碗看着索然無味的粥到了齊湛手裏,那也能讓他樂滋滋地喝完。一飲而盡后,就急不可耐的拔了針頭往外走,剛一下床,齊湛就摔得一個踉蹌。心軟的喬涼連忙上前要扶一把,結果手還沒碰着人就被辛風攔回來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讓他在地板上涼會兒。”
喬涼愣了幾秒,然後覺得很有道理的點點頭,於是齊湛同志就咬牙看着辛風拉走了喬涼。在心底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淚,自己花了五分鐘掙扎着站起來了。
一路上仔細地看着着門牌號,當找到403的時候,齊湛也沒馬上進去,因為他發現隨音在和另一個醫生模樣的人交談,琢磨着可能有正經事,於是他就打算在門外等他們談完了再進去。
“老師,我身體沒什麼問題。這次你主刀,他的腿傷怎麼樣了?”
隨音看到自己老師出現的時候也是覺得出乎意料,但後來也覺得心裏踏實了,畢竟自己高燒併發症比較嚴重,而齊湛腿上的傷又必須及時治理。老師來了,他的傷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隨音正看着老師遞過來的測試報告,正當她想要問點更詳細的資料的時候,對面的老師卻面色凝重的看着隨音,語重心長地說:“隨丫頭,目前看來,截肢是保全這條命最好的辦法。”
截肢?隨音端着水的手一頓,不少水被盪出來沾濕了面前的資料。隨音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靠着靠墊閉眼休息。那模樣,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老師也是國內外聞名的外科聖手,他都下了這樣的結論,自己又能怎麼辦?隨音忽的想起齊湛在她面前一直就是一副缺根筋的不正經樣子,不自覺地就輕輕地笑出了聲。轉而又想到齊湛大人物的身份,南京軍區司令的獨生子,一路從基層到北京軍區的陸軍上將。單單這兩樣,隨音就覺得齊湛那樣驕傲的人怎麼能沒有腿。
“老師,他三個月前的那場手術室是我主刀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病情,他現在這樣很有可能是上次手術的併發症。”
門外的齊湛一直覺得自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直到隨音說出這句話,齊湛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個要用截肢來保命的人竟然是自己!剛剛得知這個堪比晴天霹靂的消息,齊湛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隨音了,看了看自己那一瘸一拐的腿,咬着牙吃力地挪動。可不曾想剛一動就六神無主地撞上了一旁的花盆,疼的齊湛齜牙咧嘴的。
動靜不大,可房間內的隨音還是注意到了。見着隨音的目光往門外飄來,齊湛連忙矮着身子離開了。隨音看着那道模糊的人影,想了想還是沒有追出去。
“是有這種可能,但是目前截肢能讓他活下來的幾率更大。”
“老師,就算連萬分之一的存活率也沒有,我也要在手術台上創造千分之一的機會。”
齊湛失魂落魄的去跟上級領導打招呼說不準把他受了重傷的消息傳出去,又去扯了小跟班來充當門神。
“不準讓別人進來。”
小跟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他知道自家老大雖然行事風格不太讓人能理解,但做事情一向有分寸,於是小跟班歡快的點了點頭。可他又哪裏明白,這就是齊湛在一本正經的任性。
齊湛失魂落魄地關了房門,矇著被子一覺睡到太陽出來,醒了吃過小跟班端進來的飯菜又繼續開始耗在床上睡覺。
“老大,你這休養生息的日子怎麼過的跟蹲監獄似的。”
小跟班就不明白了,上次自家老大回來可跟個血人沒什麼區別,那渾身上下都是傷口,也沒見他養病…養的這麼老實啊。上次傷都還沒好,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接着任務跑了,這次到底是怎麼了。
齊湛沒說話,冷着臉遞了個眼神讓小跟班自己體會,於是小跟班默默地收拾碗碟退出去了。
這樣蹲監獄的情況持續了三天,這三天以來,小跟班攔住了前來慰問的戰友,軍區首長以及…辛風喬涼,看着擺滿一地的水果鮮花,小跟班犯愁了,他要怎麼處理這些東西?
“你站在門口乾什麼?”
“隨…隨醫生,沒幹什麼。”
就在小跟班糾結的時候,一身白大褂的隨音出現在他面前。一愣之後,他趕忙把地上的瓜果蔬菜收拾了,空出一條路來。於是,隨音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走進去了。
一進病房,隨音就覺得這裏悶得慌,把花放在花瓶里后就過去拉開窗帘,打開窗戶透透氣。
結果剛一拉開窗帘,陽光透進來的時候,床上的人就開始大吼:“崔小二,你是不是有病,誰讓你…”
怒吼的聲音停了,齊湛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看着突然出現的隨音。而門外的小跟班乍一聽到自家老大的聲音,立馬沖了進來。
“老大,你怎麼了?”
齊湛一臉陰晴不定地看着小跟班,一字一句的說著:“我不是跟你說過不準別人進來?你把老子的話當狗屁了?”
小跟班搞不懂目前是個什麼樣的情況,笑的極為憋屈的說:“可隨醫生不是別人…”
一提到隨醫生三個字,齊湛的無名怒火燒的更凶了,那想要殺人的眼神嚇得小跟班自動吞下了後半句“是你喜歡的人”的話。
齊湛不經意的看了看床邊的隨音,心煩地吼了一句:“都給我滾出去!”
這一吼,小跟班徹底蒙了,這話可也是讓隨醫生跟着一塊滾出去啊!意識到了這點,小跟班覺得自家老大這幾天非常不正常,可又不敢湊上前去問原因,只好想着去勸勸隨醫生先出去吧。
“測體溫。”
小跟班還沒想好怎麼開口,一旁站着的隨音倒是把體溫計遞到了齊湛面前,誰知齊湛大手一揮,就把那根體溫計扔在了地上,碎成了兩半:“我讓你們滾出去,剛才沒聽清楚是不是?那你現在聽好了,你出去,老子不治了行不行!”
看着接二連三爆粗口的老大,小跟班更加蒙了,回頭一看門口有了好些在看熱鬧的人,他趕緊把門關上,規規矩矩地守在門口。小跟班突然想起有醫生說老大上次的手術可能有後遺症,現在看來,這後遺症該不是…打女人吧?
“你怎麼還不走,老子都說了不要你們這群庸醫治,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齊湛還在持續怒罵中,聽着這些話,隨音只是皺了皺眉,然後面無表情的看着床上那人的所作所為。
僵持了兩分鐘,小護士一手端着藥瓶和注射器進了屋裏。隨音擰眉倒了葯在紙上,又倒了杯水遞到齊湛眼前。
結果齊湛一個用力就打翻了水杯,熱水濺到隨音的手上,立刻紅了一片。
“隨醫生,你的手。”
小護士連忙上前用酒精擦拭了一下,還想要做些什麼,隨音就把手抽回去了。
“滾!”
齊湛抬頭就看到隨音紅腫的手,心裏說不清的複雜滋味。隨音不肯走,他就掙扎着要拔掉針頭出去,結果輸液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花瓶壓住了。齊湛用力一扯,花瓶也掉在地上了。
之前被攔過幾次的喬涼一聽房間內的動靜越來越大,再也沒心情在外面聽小跟班說廢話,連續踹了幾腳之後就直接衝進去了。
“齊湛,你今天又發什麼瘋!你衝著阿音嚷嚷什麼!你前幾天才跟我說你是真心的,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些什麼,我當時就不該相信你。”
喬涼進了屋,對着齊湛就是一通不歇氣的臭罵。說完拉起隨音就要走。
隨音拍了拍喬涼的後背,示意她別那麼激動。可當喬涼一看見隨音手上的傷時,立馬又要開罵了。只是她還沒開始,隨音已將開口:“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我半個小時之後還有一台手術。”
喬涼此刻正狠狠地瞪着齊湛,哪兒知到這個時候齊湛的音量不小反倒越來越大:“誰讓你做手術了?誰同意的?老子說了不要你治,你這就是違反規定。”
聽到這話,喬涼控制不住自己,眼見着馬上就要去跟齊湛打一架了,再次被隨音拉了回來。只見隨音平靜地掃了一眼齊湛“說完了嗎?”
但是也沒給齊湛回答問題的機會,就聽見隨音不容置疑地開口:“我不會讓你截肢。”
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房間內的人聽清楚。剛剛還罵的起勁的喬涼和齊湛二人都愣了愣。喬涼覺得即將被截肢的齊湛同志很可憐,而齊湛自己卻沒來由的鬆了口氣,剛才那齣戲半真半假,他是軍人,他遲早有一天會死在戰場上。截肢而已,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可這事牽扯到了隨音,他不希望她來可憐自己,他也捨不得讓隨音活在手術失敗的內疚里。
可齊湛目前是沒有什麼機會再繼續演這場戲了,因為隨音在眾人石化的目光中拿起注射器迅速地刺入他胳膊里,於是齊湛華麗麗地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