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揮杆(一)

第883章 揮杆(一)

2012年5月2日,星期三。

上午大約十點半左右,我們兩口子和老高兩口子在球場打球,老高和他的球童遠遠的在百十米開外的球道上,我手裏把玩着一根三號木杆,和錦秋、李姚仙,還有我的一個球童就站在發球枱處閑聊着,等他打完這個洞我們就該去下一個發球枱了。今天上午錦秋和李姚仙沒參與,她們只是跟着過來散步的。

忽然錦秋的電話響了,她掏出來看了看,又抬頭看了我一眼,笑道:“蘭滬,大概是到了。”說著就接通電話答應了一聲:“喂,小蘭。”

“……”

“我們在球場上呢,6號發球枱,這樣吧,你們在那兒稍等一下,我聯繫個球車送你們過來。”

“……”

“好,一會兒見。”

錦秋掛了電話,就轉頭吩咐我身後的球童:“我們有兩個朋友過來,現在在你們度假村前台大廳,你幫我聯繫一輛球車把他們送過來。”

球童答應一聲,就退開幾步,通過對講機和同事聯繫。錦秋又對我說道:“蘭滬和何長樂都到了。”

我點了點頭,心裏一時間有點亂,就聽李姚仙笑道:“這倆是什麼人啊?”

“蘭滬是國家證券網的一個記者,高總應該知道。”錦秋笑道:“前年彭城章炳三那事師父你應該聽說過了吧?”

“章炳三?‘三姐?’哎喲,可惜了,那帥小伙。”李姚仙搖搖頭嘆道。

錦秋也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說道:“當時在彭城,親歷了章炳三那事的,就是我們家常阡,還有小衛子、馮丹他們幾個,另外還有一個就是這個蘭滬了。後來集團公司張總和咱們王總一起趕到彭城去處理那事,蘭滬挺識趣,配合著咱們公司一塊處理,之後張總就交代下來,說是欠她個人情,往後多關照關照她,後來我們就經常給她提供一些新聞線索,主要就是由常阡跟她聯繫,慢慢的聯繫多了,跟我們家就成了朋友。她老家就是昆明的,剛好這兩天五一假期在家,聽說我們來了昆明,就過來找我們玩了。至於那個何長樂,跟我們基本沒什麼關聯,只是他之前在富通集團下屬的田園地產工作過幾天,跟田園地產的前任總經理何淳涵認識,常阡跟何淳涵又鬧了點矛盾。何長樂說他知道何淳涵要害我們家常阡,聲稱可以向我們提供消息,但是只能當面說,而且要五萬塊錢的好處費。前幾天常阡本來讓他到紹興去見面,他嫌太遠,所以就讓他來昆明了,昨晚剛到,怕他找不着這兒,正好蘭滬要來,就讓蘭滬帶着他一塊來了。”

李姚仙笑道:“哎喲,小常那你這是跟人家結了多大的仇怨啊,一條消息就能值五萬塊錢。”

“等他來了聽聽嘛。那小子也挺可憐的,貴州農村的,聽說他父親前不久在重慶建築工地上打工出了事,現在躺在醫院裏,包工頭又賠不出醫療費來,弄不好可能會癱瘓,給他點錢,一半算是買他的消息,一半也算是幫幫他吧。”我避重就輕的答道。

“唉……現在這些農民工,就怕出事故,造孽啊……”

李姚仙話音未落,我就看到一輛球車開到了我們身旁不遠處的路邊停下,蘭滬和何長樂從車裏下來向我們走過來。蘭滬走在前邊,頭戴一頂白色太陽帽,上身一件淺綠色緊身T桖,下身一條牛仔短裙,腳上是一雙白色板鞋,背上背着個雙肩書包,一邊摘下太陽鏡,一邊看着我們甜甜的笑着。何長樂空着手跟在她身後兩步,半低着頭,天氣很熱,不過他還是穿了件夾克外衣,雙手插在兜里。

因為擔心錦秋多心,所以我也不敢對蘭滬表現的太親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打招呼了,錦秋卻迎了過去,拉着蘭滬的手就說笑起來,很是親熱。我在心裏暗嘆,我這寶貝老婆真是越來越不簡單了,不知道的人看見她倆現在這樣子,怎麼可能想得到蘭滬曾經給她戴過綠帽子,而且還被她抓過。不過她倆要是真的關係那麼親熱,那該多好啊。

何長樂也沒跟錦秋打招呼,就一聲不響的徑直向我走了過來,走到我面前三四步遠的地方停住,只是看着我,也不吭聲。看他頭髮亂糟糟,眼睛紅紅的,滿臉倦容,臉上還長了幾個痘,看來最近他父親住院,他在醫院陪床也是熬壞了。而且我感覺他似乎很緊張,手好像不停的在兜里搓着。上回在北京將他趕走,我們等於是翻臉了,現在他又要來和我“談生意”,以他的見識閱歷,估計有些不大習慣這種情況,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吧。

我撇撇嘴說道:“條件咱們在電話里已經談好,你的消息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重要,關係到我們兩口子的生死,那我就給你五萬塊的酬金,另外報銷你這一趟來往的所有費用。如果消息沒用,那你這一趟可就白跑了。還記得吧?”

“嗯……嗯……”他生硬的點了點頭。

“那說吧,什麼消息。”

他遲疑了一下,扭頭看看旁邊的錦秋等幾個人,結結巴巴的說道:“旁邊……旁邊去……去說。”說著就抬手往一個方向指了一下。

我撇撇嘴,就轉身走了過去,他跟在我身後。走出七八米遠,我停住腳步,回身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何淳涵說……何淳涵說……”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給你……給你……給你看……一樣東……東西。”他說著說著,我感覺他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右手就背到了腰後面,卻又半晌都拿不出來,只是渾身抖個不停,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我,額頭上不停的冒出汗珠。

我心裏暗道,這小子不會是吸毒了,現在毒癮發作了吧?心裏有些不耐,於是說道:“到底什麼東西,快……”

“阡哥小心!”

蘭滬忽然的一聲驚叫打斷了我,我抬眼看去,只見她正從開球枱上向我們沖了過來。

我眼睛看着蘭滬,她一邊向我們衝過來,一邊又喊了一句:“他有刀!”隨即錦秋也是一聲驚叫,跟在蘭滬身後沖了過來。

我還在反應蘭滬喊的“他有刀”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就感覺面前的何長樂猛的揮出了剛才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向我脖子上刺了過來,嘴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

匕首反射出來的太陽光直晃我的眼睛,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同時一仰頭躲避,手中的三號木就順勢揮了起來去打他的手。隨即我就感覺下巴一涼,三號木似乎也正好揮在他小腿迎面骨上,他一個踉蹌,嘴裏發出“嗷”的一聲慘叫,我這才感覺到下巴上一陣刺痛。

他一個踉蹌之後,抬起頭來,滿臉漲紅、滿臉汗珠,牙根緊咬着,喉嚨里發出一聲嘶吼。看他這樣子,我一時間也有點發懵,下意識的又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握着球杆豎在身前防禦。

何長樂再次揮起右臂要來刺我,我正要揮杆去打他的手臂,蘭滬就尖叫着衝到了他身後,雙手緊緊抓住他的右臂,沒讓他刺出來。他怪叫着猛的轉回身去,我這急忙用盡全身力氣揮杆向他背上打去,拳頭大小的金屬桿頭“砰”的一聲重重擊打在他腰上,我似乎感覺到他脊椎碎裂的震顫沿着球杆傳到了我手上,他又是“嗷”的一聲慘叫,整個人就癱軟了下去。

眼看何長樂癱軟下去,我剛覺得可以鬆一口氣了,就看到蘭滬也向後倒了下去,身體重重的砸在草地上,依稀間我似乎看到了她衣服肚子部位多出了一樣東西——黑漆漆的、十來厘米長,好像是……刀柄……在她倒下去的時候,好像還有幾滴鮮紅色的血飄散在空中。

我腦海里“嗡”的一聲響,眼裏的世界似乎瞬間凝固了,身體一晃險些跌倒,就感覺身旁有個人一下抱住了我,那熟悉的氣味,我知道是錦秋。隨即就依稀聽到錦秋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老公,你怎麼樣?這是傷的哪兒啊?”

我漸漸有些回過神來了:“我沒事,蘭蘭怎麼樣了?”說著就推開錦秋,六神無主的忙過去看蘭滬,剛走出兩步,卻被地上躺着的何長樂絆了一跤,從他身上摔了過去,正好摔在蘭滬腳邊。何長樂似乎在嚎叫,手在草地上抓撓着,我不確定。

我又急忙就地跪着往前爬了兩下,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還插在蘭滬肚子上的刀柄,刀身也只剩下大約拇指寬的一段在外邊。刀就插在她右上腹的位子,流了很多血,已經把那件淺綠色的T桖腰間那一段完全浸透了,衣服變成了一種有些藍的暗紅色,緊緊貼在她身上,隔着衣服我都能清晰看出她肚臍的輪廓。她腰兩側的的草地上也是血,而且依然還有血珠子落在青草上,又順着草葉子滑下,往土裏滲透……

我雖然之前沒看清楚這把匕首有多長,但是從刀柄的長度,以及刀身的寬度估量,不會太短。蘭滬渾身都在輕輕顫抖着,呼吸急促,肚子微微起伏着,那匕首卻穩穩噹噹的插在那兒,沒有一絲晃動,似乎也在印證着我的判斷。那麼深,而且那個位置大約是肝臟……我眼前黑了一剎那,我感覺我的心一下子也好像死掉了,本就趴着的身體一下就摔倒在草地上,下巴着地,一陣刺痛讓我沒昏過去,我急忙又撐起身體往前爬了兩下,就清晰看到了小情人的臉——她眉頭皺得緊緊的,而且還在咬着牙,以至於臉都有些扭曲了,眼睛似睜似閉,嘴角掛着一串血沫子,發出輕輕的呻吟聲音,隨着她的呻吟,嘴角邊的血沫子也在微微顫抖着。

“蘭蘭,你……”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用手輕輕擦拭了一下她嘴角的血沫子,她的眼睛睜開了些,眼珠子已經沒有了光澤,眼神散亂,嘴唇微微動了兩下,似乎是想要說話,卻只吹起了兩個小小的血泡,也隨即就破了,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我鼻子一酸,眼睛就花了,將頭湊到她臉上,說道:“蘭蘭,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一邊說著,透過淚水,就看見她臉上綻開了幾朵艷紅的花,那是我下巴上的血滴在了她臉上。緊接着又有一滴血落下,正好滴在她的左眼上,她條件反射的又閉上了眼睛,我急忙抬手給她拭去,她這才又睜開眼睛,兩行淚水卻瞬間順着眼角滑落,經過她的鬢邊、耳畔,滴落到草里。

她又輕輕動了動嘴唇,我急忙抬手在下巴上擦了一把,然後俯身將耳朵貼到她嘴邊,只感覺她在狠狠的抽着涼氣,依稀聽到她似乎在喉嚨里說“……阡……疼……我……疼……”我再也撐不住了,“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緊緊抱着她,用臉去蹭她的臉,只感覺她的臉冰涼冰涼的。

過了片刻,我感覺她的手動了動,急忙低頭去看,只見她的左手就在我腿邊,似乎想要抓住我,我急忙也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手,她手指蜷了起來握住我的大拇指,我感覺她似乎是想要用盡全力握緊我的大拇指,以至於手臂都顫抖了起來,可她顯然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我的拇指並沒有被握緊的感覺,她的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我拇指上滑落,我急忙用其他四根手指抓住了她的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長,又或許很短,就感覺有個人在我身旁蹲下,隨即就聽到錦秋的聲音響起:“小蘭,你怎麼樣了?再堅持一下,我已經打了120,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她的聲音也帶着哽咽,我抬頭去看她,她眼睛紅紅的。

蘭滬嘴唇又動了動,可依然只是吹起了一個瞬間就破碎了的血泡,而且,比上次的那個更小了。

錦秋也抽泣了起來,伸手撫摸着蘭滬的臉頰,哽咽道:“小蘭,你一定要堅持住,等你好了,我就讓常阡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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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大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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