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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後來我回想一下,我跟她或許是在哪裏遇見過的,在巷子裏、宿舍的樓房之間,擦肩而過,因為素未謀面,把她當做了路人甲,兩個人面對面碰着,像似未曾見過。可從那晚之後,這一切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因為我開始掌握了她的作息時間,上午休息,下午才會到局裏錄製天氣預報,晚上基本是在十點以後才回到宿舍,所以見着的幾率是從前的好幾倍。遇見了,點頭、微笑,相互打着招呼。她幾乎每天都穿着裙子,連衣裙、牛仔裙、短裙、碎花蓬蓬裙,搭配各種款式的高跟鞋,很好地襯托出她那種端莊、穩重、高貴的儀態,是個很有氣質的女子。我仔細端詳她,其實她算不上窈窕淑女,偶爾還會穿着運動,圓臉,倘若不修邊幅算得上是一張大臉龐,身高不過1米6,比起中央台或者省台的氣象主播來說,還是略顯遜色。她能夠從其他方面去彌補這些不足,比如穿着,就顯得儀態大方,加之化上淡妝,讓五官彰顯精緻,特別是楊柳彎彎般眉毛下面的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烏黑黑的眼球360度轉動,每個角度的變換,像是一張會說話的嘴巴。她的臉是不適合化濃妝的,淡妝就能夠讓整個臉盤顯得很有生氣。最主要的是,她的儀態,很端莊、自然,還有那清越的嗓音,好似就是專門為主持而生。事實上,我認為,她就適合做氣象主播,是的,就是那樣。
我們偶爾也會在巷子以外的地方邂逅。有一次傍晚,那天出奇早的提前下班,習慣了晚下班,一下子提前那麼早,還有些不適應,在外頭隨意吃了個快餐,在市區里毫無目的地轉悠,就那樣,在進超市的樓梯口看見了她。她穿着一件褐色斑點的裙子,好像她的衣櫥里掛滿了上百條裙子,認識她到現在已經有二十來天了,這二十來天裏,還沒見過她穿過一條重複的裙子。她不是一個人,旁邊站着一個男的,兩人談笑風生。那個男的戴着個方形眼鏡,平頭,並不是那天晚上送她回家被我看見的那個男人。方形眼鏡男跟她挨着很近,兩個人的衣服挨着快要蹭出火花。方形眼鏡男捧着一個約莫1米大的娃娃,是只棕色小熊,眼睛跟錢楠楠一樣晶瑩剔透。我從樓梯下來的時候,一眼看見了她,從她旁邊過,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只是,她跟方形眼鏡男說得津津有味,根本就沒有看見我,很快,我們就分道揚鑣,夜幕隨之降臨。
漸漸發現,錢楠楠有很好的異性緣,其中應該有不少追求者,大中午頂着暴烈的太陽到門口送零食的,大晚上捧着鮮花將她堵在門口的,所以不排除剛剛那個圓框眼鏡男也是個追求者。我當然無權過問那麼多,那不過是我的猜想,那是她的好朋友也不一定。更何況,我跟她,就目前來說,是不是朋友還不太好說。可是又心有不甘,加之她主動給了我她的各種聯繫方式,手機號碼、微信、微博,相互添加互粉相互關注,就給她發去了一條信息。
“我剛剛看見你了。”
從她的微博里就可以看出,她擁有不少粉絲。由此可見,她的確擁有很好的異性緣。
她許久才回我。
“真的?我穿什麼衣服?你在哪裏看見我的?”
“超市樓梯口,你穿一件褐色斑點裙子。”
“還真是呀,你在哪裏啊?我怎麼沒看見你?”
“你出了超市,我進了超市。”
“都怪你,看見了我都不給我打招呼。”
“我怕嚇到你嘛。”我故作幽默。
“胡扯,我還會吃了你不成。你別說,自從我們兩個成為鄰居后,我們邂逅的機會就多了,上次你還說在哪裏看見我來着?”
“醫院門口。”
“就是,你看你,兩次看見了我都不跟我打招呼,還枉我們倆是鄰居。哼,有你這樣做鄰居的嗎?”
“這,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下次再跟你邂逅,我一定跟你打招呼。”
“別,還是不要了,我怕你嚇着我。”她故意逗我。
我想着,要不請她吃個飯,賠禮道歉好了。可沒敢發出邀請的信息,擔心被她識破我在創造機會跟她套近。沒想到她主動發來一條信息。
“好了,不逗你了。你說,你兩次看見我了都不跟我打招呼,要怎麼懲罰你啊?”
“你說吧,我接受一切懲罰。”
“那就請我吃飯吧,時間地點你定。”
我雙手握着手機樂呵着。“好的。”
我確實應該開心一陣,雖然跟錢楠楠聯繫並非太頻繁,不過是偶爾見着寒暄問候幾句,或者在微信上無關痛癢地聊上幾句,可那樣也不錯啊,至少比陌路人強,至少還是有希望的。為了那頓飯局,我特意精心準備了幾天,預定了那地方,然後準備在下一次邂逅告訴她。說是邂逅,其實更多的是我故意創造的,掌握了她的作息時間,刻意地創造各種邂逅並不難,更多的邂逅,她會朝我笑,然後跟預報員似的跟我說,“今天會有雷陣雨,出門記得帶雨傘哦”、“天氣太熱,小心中暑”……她跟我預報的這些天氣都出奇的准,以至於那段時間我開始對天氣預報情有獨鍾,悔恨當初唾罵天氣預報的胡扯,就是在那個時候,天氣預報慢慢融入到我的生活之中。
我知道她大概過幾分鐘就要回家,就準備出門,尋摸着要在巷子裏跟她邂逅,倘若走完那條深遠的巷子,她仍舊沒有出現,那我就反反覆復地在巷子裏來回走動,直至她出現為止。果然是在巷子瞧見了她,提着兩個品牌衣服的袋子,她有近視,我喊她的時候,她才睜大眼睛笑容綻放。
我說,“我們又遇見了。”
“是哇,太巧了。”
“明天吃飯哦。”
“吃飯?”她顯然給忘記了。
“就是你說讓我請吃飯給你賠不是的。”
“哦,我以為你沒在意了。好啊,你把吃飯的地點發我手機上,我明天一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赴約。”
聽到“赴約”,我心花怒放。“那我等你。”
“好。”
如你所知,那頓飯我被放飛機了,無緣故無毫無徵兆被放了鴿子。點了一桌子菜,一個人實在吃不完,硬着頭皮盯着挨罵的危險叫來我那氣象局的朋友來吃飯。我果然被他臭罵了一頓。“這個點才叫我吃飯,有點誠意好嗎?”我只好將實情對他全盤托出。
他朝我詭異地笑着。
“你瞧,我剛剛來的路上遇見了誰?”
“誰?”
“我們局裏的美女主播錢楠楠,她旁邊還有一個男的,戴着方形眼鏡,一對死魚眼,長相併不出眾。”
我一臉尷尬,只能給自己辯解道,“興許她是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