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洞天（二）
那聲音連說三遍，三遍過後，除了手中沒有鑰匙又不關心小洞天，真的只是過來歇歇腳喝碗茶的，茶棚里幾乎九成九的客人都各自找了理由推說有事，急急忙忙地和同伴同桌揮手告別快步離去。
伏滄也同兩人作別，他倒不是也為了什麼，而是他要自迴流波山去了。按他的說法，機緣已得，也見識過了山外的世界，他該回去好生參悟，爭取早日進階。策唐兩人便起身相送，送到風雷大作夔牛入水，到他的身影漸漸變成一個黑點，這才重新回到屋裏。
唐無意敲敲櫃枱，擺上兩枚貝幣。
他們初來乍到，能得到的信息實在太少，與其在小洞天開啟之前四處胡亂打聽，眼前倒是有個現成的情報來源不用白不用。
“老闆，方便說說有關小洞天、界門的事嗎？”
老闆不甚在意地掃了兩眼檯面，悠悠開口：“沒什麼不方便的，既然你們想聽，我就從頭說起。說起來，“道友”這個稱呼還是那些域外客們自己先叫出來的，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不想叫他們的名來着。”
——第一個開放的界門位於藏珠嶼，過來的只有十幾的域外客，他們自稱“星辰劍派開陽峰內門弟子某某某”，“星辰劍派離宮峰內門弟子某某某”，“星辰劍派騰蛇峰內門弟子某某某”，聽得山海眾滿頭霧水，根本連名號都記不住，每次聊天都只得是嗯嗯啊啊地糊弄過去，好在那邊的也不計較，三四十日之後，也許是他們已經打聽到了足夠的消息，或者是發現了能回去的辦法，總之是一個不剩地全走了。
可這一波走了之後，沒過十天，又來了更多的域外客，而且名號幾乎每一個都比之前的更長，像什麼“東大陸華景界北橫山天極閣五長老座下三弟子某某某”，“海外中三千界滄浪界之小瀛洲浮生閣第三閣慎行長老第五弟子某某某”……
這回山海眾直接不搭理了，離藏珠嶼最近的大燕國國民集體上書國主，紛紛表示：他們名號太長說了也白說反正我們記不住，所以你身為那麼國主這個交流溝通的重大任務就交給你了，要麼你讓他們就老老實實被我們盯着不得亂走動，要麼你跟他們說，自己打出去脫離監控乾脆，我們也省心。
燕國國主嘆着氣就過去了。然而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聽那邊親親熱熱地互稱道友。
於是她也學着他們喊了一聲“道友”，馬上就得到了許多聲回應。
後來道友這個稱呼就迅速傳開，所有山海眾見了不認識的，無論是不是域外客，直接喊道友，對面的都會很開心地答應一聲：“誒，道友你好啊！”
道友？是一群修仙的？徐千羽給唐無意做了個口型，對面點點頭，回道：很可能。
茶棚老闆還在繼續說，“那群道友們的生活習慣和我們相差甚遠，也不吃也不喝，三五天不睡覺也照樣精神。”
唐無意蜷起手指敲敲桌子：“老闆，不用講道友了，往下講。”
“好！”茶攤老闆這才看見他泛着藍光的指甲，奈何已經收了貝幣，只能咽着口水說下去……
天色漸漸黑透，星子點點綴上蒼穹，茶攤老闆喝乾了壺裏最後一滴水，給策唐兩人收了個尾，“大致就是這樣了，界門出現在兩個月前，可我這攤子不過開了一天，能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你們了，你們自己斟酌吧。只是現下已經深夜，島嶼之間的渡船都停了，你們不如……”
徐千羽從善如流：“你這裏可有地方讓我們過夜？”
“有！”他向後一引，“裏面有客房，二位裏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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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聽濤嶼眾人齊聚，十月三十小洞天門戶大開，山海眾域外客各自有序進入。
策唐自己拉起一支十人隊伍，除了他們還有四名人族修士，都是無門無派兩兩結伴的散修，之中更有一位是意外被撿漏來的醫修，這讓所有人都歡喜不已。另外四個則都是山海土著，蠃魚一尾，巴蛇一條，騶吾一條，朱蛾一隻，可以說是上天入地下海捉鱉完全不怵，只要不遇到實力上碾壓的隊伍，他們總能平平安安活到小洞天關閉。
是的，不同於大唐那種溫柔的秘境，在這琅環小洞天之中若是身死，那就是當真的再不存於世，而且小洞天的規則還允許每個進入者相互廝殺——當初聽到這條規定時，幾位人族相互對了個眼神，決定保命為上。
小洞天分為內外兩層，外層有三圈，內層卻有九圈，凡進入者，有可能落入外層任意一處，運氣好的也許能落在內外層交界處，一步跨出就有機會觸碰到內里的機緣，也有會被丟在入口邊上的，不得不慢慢走進去。
“準備走吧。”進門前，隊裏名叫衍修的道者望了望天，如是說。而聽聞此言，他的同伴便立刻拔刀出鞘握在手中，顯然是……經驗豐富了。
果然，當光門閃動他們踏入小洞天，徐千羽回頭一看，們就在身後貼着她腳跟的地方，怕是所有進入這裏都沒個比他們更慘的隊伍了。
那道者也回頭，而後竟還頗為滿足地喟嘆一聲：“不錯，果真如此，星盤顯示是南斗居中，但北辰依舊高懸，輔星居其側，若非直接被扔到大凶之地險死還生，那就該要我們經歷艱難險阻才對。”
“要是直接被扔過去了怎麼辦？”蠃魚放下鋼叉，問了一句。自從到這說出那句準備走之後，他是憑直覺，緊跟着刀者就把自己的兵刃拿出來了。
衍修又望天，一邊隨口道：“若是不死，那就有所得，若是死了，南斗是擺着看的嗎？星盤本就不會給予必然的結果，更不會告知我等如何行事，真能從星盤上得到完整答案的，許多修士一生也問不到一次，更何況即使問到了，你做出的下一個決定就不再是你發問之前的決定，命盤更改，星盤又何來準確之說。”
蠃魚吐了一個大泡泡把自己裝進去飄着走，不想再聽他說話。
衍修笑了一聲，收回視線指向西方，示意大家可以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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