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百年間,各大仙門世家之間有一個不能被提起的名字,誰提了他,輕則死於非命,重則被滅滿門,吃過虧的世家子弟們早已對這個名字恨之入骨。

百年內,隨着提及的人越來越少,倒也相安無事,直到最近——

“不就是江唯嘛!前朝開國功臣江老將軍的後人,年少時也因天資聰穎曾風光過一時,可惜後來走了歪路,和葉狗混到一起,開國功臣成了叛國罪人,全家被抄,他自己也成了人人可伐的過街老鼠,最後啊……”

“最後怎麼了?”

客商往來的茶肆里,一群人正挺的熱鬧,說的那人卻沒了聲,眾人不由得追問。

正為他添茶水的店小二突然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到了自己手背上,抬眼一看,只見一片血紅,再看,只聽一聲大叫,腿軟的跌倒在地向後倒爬。

眾人探頭去看,只見那人還維持着剛才的表情和姿勢,腦袋脖子卻在慢慢分家,直到頭顱落地,仍舊站着的身子上斷口的脖子往外噴射了一道道血柱。

就在大家驚叫着拔出武器探查究竟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茶肆外傳來——“最後,你們都死了。”

這些人向外看,街上莫名起了一層薄霧,霧裏,一行人漸漸逼近,霧散后,一位身着紅衣長相艷美的男子已經來到面前,他身後跟着一群帶着銀色面具的黑衣。

“你、你是……重、重、重錦?!”有人認出了他。

被稱為重錦的紅衣男子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薄唇輕啟,對身後人道:“動手。”

一時間,刀光劍影,哀嚎遍野。

不出片刻,所有聽見“江唯”兩個字的人,已經永遠閉上了嘴。

咚——咚——咚——

長鳴鐘響了三聲,霜晨山莊上下八百多位弟子聽到鐘聲手持佩劍,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猜是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

就在全山莊上下被三聲鐘響鬧得人心緊張不安的氛圍中,後院柴房一角,一名少年倚在鍋台旁睡得正香。

少年懷裏抱着把竹劍,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淌,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嘴巴呷了呷,正在此時,柴房門被人粗暴的推開,來人上拽起他,語氣急促道:“十三,別睡了!掌門人急召,再不去當心又挨板子!!”

“啊?別打!”林染從美夢中被晃醒,意識還沒歸位,人已經被拉着跑出百十米遠。

直到他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來到練功堂站定,眼角的瞌睡淚還沒來得及擦乾。

練功場上百家代表齊聚,霜晨派歷年來最年輕的掌門人林黎羽站在首位黑着臉,他身旁站着一位陌生的白鬍子老者。

待林染入列站好,林黎羽沖那老者點點頭,老頭便慢慢站上高台,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各位仙門百家的子弟們,今日我們齊聚霜晨山莊乃是為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想必大家早已聽聞,一月前,青蓮山下茶肆內,因多家門派弟子酒後閑談無意間犯了禁提了個不能提的人,這一點小事就引來魔教護法重錦大開殺戒,濫殺無辜!並且類似的事過往百年間已有十餘起,仙門百家對此早已深惡痛絕!剷除魔教誅殺姦邪已經迫在眉睫,仙門百家對此理當義不容辭!為此,我們準備……”

上面老頭說話跟夫子念書似得抑揚頓挫,聽的原本就沒睡醒的林染更是昏昏欲睡,無聊的又打了個呵欠,打到一半兒正好對上掌門人的眼神,剩下一半生生被凍回了肚子裏,趕忙低下頭,手掩住嘴輕咳兩聲,壓低嗓門問旁邊人:“這老頭誰啊?來咱們這兒跟上他自家炕頭似得也不見外?”

身旁的師兄同樣捂嘴咳了兩聲,趁機道:“他就是和曦派的右長老金陽,今天帶了這麼多人來這兒就是為了讓咱們出人,跟他們去攻打魔教。”

林染不解:“魔教不是與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突然大開殺戒?什麼都沒講清楚就非拉上咱們,提前一點通知都沒有說來就來,太沒禮貌了吧!”

師兄:“嗨,魔教再安分也始終入不了這群人的眼,加上這次青蓮山被殺的人中有不少門派掌門人的親傳子弟,他們一來心疼想報仇,二來自己又打不過,所以就來找咱們一起了。”

林染:“打不過還非要打?皮這麼癢嗎?”

師兄:“可說呢!”

一眾旁邊聽二人談話的師兄弟們紛紛搖頭“嘖嘖”兩聲,皆對這種背後拱火的人特瞧不起。

他還要再編排幾句,忽覺周身一涼,一抬頭,果然掌門人正在盯着,只好暫時作罷。

老頭還在絮絮叨叨,說的無非就是魔教這百年來做的一些傷天害理的壞事兒,圍繞着那個不可被提起的名字翻來覆去,總而言之,可以八個字簡單概括:天怒人怨,不伐不行。

林染憋不住了,又問道:“他們口中說的那個不能被提起的名字到底是誰?”

師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世間凡是知道的又管不住嘴的,基本都死了。”

越是如此,林染越是好奇,正當金陽講到他們要如何配合攻破層層瘴氣直搗徑幽山魔教老巢時,林染幽幽舉起手來道:“老先生,我有一疑問。”

金陽聞聲望去,只見是一唇紅齒□□致俊秀長相討喜的小少年,被他外表欺騙的老頭兒十分慈藹的點了點頭:“有何疑問?”

林染問道:“您說這麼多,無非是想直面魔教頭子與他們決一死戰,既然如此,為何不在此當眾喊出那個不能說的名字呢?如此一來,那魔教護法重錦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么。”

金陽:“……”

林黎羽唇角可疑的動了動,輕吸口氣撫平心緒忍住沒笑。

金陽輕咳一聲,道:“那都是傳言罷了!傳言怎可當真?”

林染又道:“可是您剛剛分明列舉了十三樁滅門慘案,還言之鑿鑿的說這十三個案子裏,無一例外都是因為提了那個人才遭此毒手,既然如此,何不一試?”

“是啊!”

“沒錯!”

“這樣也可以嘛!”

“多省事兒?”

人群開始窸窸窣窣。

金陽連忙找補:“我們的目標又不僅是重錦一人!重錦不過是葉淮的一條走狗罷了,最主要還是要捉到葉淮,當眾將他凌遲,挫骨揚灰,以慰地下慘死的冤魂們!”

林染:“可是各個擊破不是更好?”

他本來想說一個都打不過,兩個湊一起更難打,想了想還是給前輩留點面子。

結果,金陽卻道:“各個擊破固然是好,可萬一我們先殺了重錦,那葉狗得到消息逃之夭夭,豈不打草驚蛇?”

這話說的就誇大了。

別說他們未必能殺得了重錦,就算僥倖殺了,葉淮若是那種臨陣逃脫的人,魔教也不會屹立百年不倒了。

對此,林染回了句:“哦,呵呵。”

金陽:“!!!”

“咳。”在對方失態前,林黎羽先一步開口了,“仙門百家齊聚此處想必早有戰術,小十三休得搗亂。”

林染這才恭敬的一俯身,語氣誠懇道:“是,師傅。”

金陽看着他們師徒二人一唱一和,暗自冷笑,心道:原來這毛頭小子就是林黎羽的關門弟子,排行十三的林染,目前尚未出門入世,受寵的很,難怪敢這麼囂張,竟當眾下他的面子。

他捋了捋鬍子,心裏仍在計較:傳言林染是林黎羽撿回來的,二人雖對外師徒相稱,但有不少人認為林染是林黎羽的私生子,現如今見識到他氣人找茬的功夫,簡直和林黎羽年輕那會兒別無二樣!

想至此,老人看向林黎羽的眼神里多了一絲輕蔑,林黎羽則擺出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被這麼一打岔,眾人氣勢驟滅失了先機,再加上天色漸晚,這時林黎羽正式站出來主持大局,先是讓眾人去用膳歇息,后又留話讓林染去祠堂找他,交代完便離去了。

山莊臨時為他們準備了住宿和食物,大家聽老頭叨逼叨一下午確實乏了,紛紛逃離,背地裏叫苦,說什麼平日裏在師門聽師傅絮叨,出了師門還要聽別人絮叨,實在心累。

金陽聽后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忍下。

山莊裏熱鬧非凡,林染一路打着招呼走到祠堂,進門前還笑嘻嘻的一張臉,門一關臉一變,做出一副討好乖巧的樣子。

“師父,我來了。”

聽見聲音,林黎羽頭也沒回,沖他道:“過來。”

林染駕輕熟重的走上前撲通跪下,張嘴就道:“我知道錯了。”

林黎羽問:“錯哪兒了?”

林染:“不該當眾給前輩難堪,不該跟前輩頂嘴。”

林黎羽面無表情:“還有呢?”

林染:“啊?還有?”

林黎羽見狀輕嘆口氣,道:“坐吧,我今天喊你來,不是為了罰你,而是要跟你說幾句話的。”

林染聞言立馬由跪變坐,盤好腿:“哎,早說,嚇死我了!”

林黎羽輕輕瞥了他一眼,他連忙直起身坐端正。

林黎羽這才開口:“你可知今日仙門百家前來我霜晨山莊,所謂何意?”

林染:“我知道。”

林黎羽輕挑眉:“哦?你說說看。”

林染道:“霜晨派自您繼任后越發壯大,尤其是近三十年來,弟子倍增,勢力倍大,還多次與魔教抗衡卻不失下風,隱隱有統一百家之勢。

“百家有心滅我們威風,又找不到合適的緣由,恰好藉此次攻打魔教之際,各家僅派出寥寥數人,鼓動霜晨派牽首,派出大半弟子去徑幽山送命,一來大滅魔教威風,二來削弱霜晨派勢頭,一石二鳥罷了。”

林黎羽輕點頭:“不錯,有所長進。”

林染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又問:“那師父您怎麼打算的?”

林黎羽道:“我打算派你前去,如何?”

林染瞪大眼睛一臉興奮:“真的?我可以出山了?”

林黎羽反問道:“你不怕去送了命?”

林染笑道:“人生在世總有一死,若是一輩子只能在山莊無波無瀾,哪怕活幾百歲都不如出去闖一闖來的有趣!”

林黎羽笑了:“小十三長大了。”

林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那何時啟程?我去準備?”

林黎羽道:“不急,我尚有兩件事要交代你。”

林染:“您說。”

林黎羽拿起一旁通體雪白的一柄長劍,遞過去,道:“你還沒來得及鍛造屬於自己的武器,這把霜晨月你先……”

“不行,師父!”林染打斷他。

林黎羽對他道:“無需多言,日後全須全尾的還我便是。”

“可是……”

林黎羽將劍遞過,林染難得紅了眼眶,雙膝跪地,雙手接過。

林黎羽這才繼續道:“第二件事,你需得知道一個人。”

林染心裏一咯噔,隱隱猜到了什麼,問:“誰?”

林黎羽:“江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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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開更,喜歡的留爪呀,逮住一個是一個,按住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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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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