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認知障礙
“沈倫怎麼樣了？”念佳佳忽然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在她被綁架的時候，是沈倫第一個趕到並且守在她床邊的人。
曾輝一愣，臉上不辨喜怒：“他在二樓，暫時沒事。你要去看他嗎？”
念佳佳盯着曾輝的臉，這時候她不想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讓她跟着自己的心走：“嗯。”
她只是輕微腦震蕩，昏迷沒多久就醒來了，身上的擦傷都不是很嚴重，醫生上了葯，過段時間就會好。
曾輝沉默地幫她提着吊瓶，和她一起搭乘電梯來到二樓。
沈倫還在昏迷，躺在急救室里，他的頭部撞到鐵門的尖銳物，頭盔裂開了，需要做手術，他身上所有的擦傷遠沒有他的顱腦外傷來得嚴重。
護士匆匆忙忙的進進出出，即使戴着口罩也能叫人感覺到空氣里那種與死神搏鬥的緊張感。
念佳佳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張面孔的主人也看到了她，但似乎停頓了幾秒才認出她。
“佳佳？”
“叔叔，是我。”
“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已經長成個大姑娘了。”
“叔叔，沈倫，他……”
沈凱峰長長地嘆了口氣，念佳佳覺得他不是被這十年光陰催着變老的，而是在這嘆氣的一瞬間變老的。
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
他的頭髮看起來白的比黑的多，混合在黑髮之中。
“醫生說要做腦部ct，他可能會出現認知功能障礙。佳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念佳佳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沈凱峰拉着她坐在他旁邊，他的手是涼的，緊緊握着她的手，似乎想尋求她的安慰，然而念佳佳的手也沒什麼溫度。
“對不起沈叔叔，都怪我，他是為了送我來醫院才會這樣的，對不起……”念佳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還有大好前途啊，怎麼可以在這麼好的年齡就出現認知障礙！
沈凱峰沉默了一陣，接着又是深深的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乖孩子，沒事，這不怪你，我還不知道這臭小子，騎車永遠沒什麼理智可言的，這次當他長個教訓也好，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飆車，反倒還連累了你，謝天謝地你還能坐這和我聊聊天，不然我怎麼跟你父母交代。”
沈凱峰不是不講理得人，他知道沈倫飆車是常態，他就後悔上次為什麼不狠下心來把他的車砸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還在開會，手機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推掉了所有會議，這也是他第一次因為私人問題推遲重要會議，也管不上合作方會不會不高興，他在來的路上，腿無可抑制地發抖着。
要不是有司機扶着，他可能沒辦法一個人走到這裏來。
兒子終究是他的兒子，無論沈倫有多恨他，他終究割捨不下。
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需要護士扶着他的手他才能不抖。
然後這個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三十多年毫不手軟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懼，手肘撐着膝蓋貼面痛哭起來。
他想通了，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只要老天能還他一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兒子，他願意捐棄前嫌，好好修補父子關係，給他所有的愛。
【你遲早死在你那破車上。】來自記憶的魔音，讓他心痛到撕裂，他甚至把問題歸咎於自己。
他不該那樣詛咒自己的兒子，都怪他不積口德，兒子才會這樣……
“叔叔……”念佳佳沒料到一個沈凱峰會突然痛哭起來，那麼無助，那麼絕望，後悔。
她也哭得更凶了，大部分是對一個父親的心疼，萬一是她躺在裏面，她無法想像她的強哥會崩潰成什麼樣子。
他估計是忍了很久，終於找到個人可以陪他說說話，心裏的酸楚就再也綳不住了。
拋去過去不談，沈凱峰現在只是一個為兒子擔憂的普通父親。
“他會沒事的，您要堅強一點。”
沈凱峰似乎也覺得這樣不好，在一個小姑娘面前痛哭流涕算什麼事，但他剛剛情緒上來了，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接過念佳佳遞來的紙巾，擦了擦鼻涕眼淚丟到旁邊的垃圾桶，穩定自己的情緒。
“不好意思佳佳，叔叔實在……”說著又要哽咽。
念佳佳拍着他的背：“沒事叔叔，我理解您的心情。”
“你的傷……”
“沒事叔叔，我沒事，我過幾天就好了。”
“哎，你是個好孩子，有福星保佑，沈倫這孩子，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我以後一定多做好事，多積德。”
時間彷彿被拉長了，讓人確切的感知到一分一秒的流逝。
“病人家屬在嗎？”有護士出來問。
“在！”沈凱峰飛快地站起來。
“目前看來他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手術很成功，需要轉到加急病房密切觀察，如果他能在明天之前醒過來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了，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謝謝你，謝謝你醫生。”沈凱峰差點要跪下來。
念佳佳和護士兩個人扶着他才沒讓他跪下去，這一幕幕像針一樣扎在她心裏。
她不知道沈倫和沈凱峰之間的糾葛，但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親。
念佳佳和沈凱峰還有一直默默不語的曾輝進了病房看了下沈倫，他戴着呼吸面罩，頭上包着厚厚的一層紗布，面色有些蒼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念佳佳彷彿也經歷了很多，她剛剛在心裏默念，只要他人好好的，過往一切，都讓它隨風而逝吧。
她不恨他了，也不恨任何人了，只希望他們好好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
她覺得手背有點痛，低頭一看，血液在逆流，原來是她的吊瓶沒水了。
曾輝注意到了，急忙關了輸液，避免空氣進去。
念佳佳好像這才注意到有他這麼個人，她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很直白地表示想要他抱抱她的渴望，但是這一次曾輝好像沒看懂似的，開口說了句：“走吧。”
念佳佳和他走出了病房，遇到一個護士，她看到她的輸液瓶空了，便順手幫她把針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