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
紅閻魔按劍的手微微一緊,正色看着眼前這名暗墮的付喪神。
多麼奇妙,時之政府持有並分配給審神者的刀劍投影千千萬,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卻剛好是當年的那一把。
明明處在對峙的位置上,紅閻魔的神情卻柔和起來。
“原來是你啾,真是多年不見了。”他抬起頭,像對待一位久別的友人一樣,親切地詢問道,“這些年境況如何啾?遇到好的主君了啾?上過戰場了啾?”
聽他“啾啾”的問着,三日月也忍不住微笑了,一條一條仔細地回復他。
“多年不見,紅殿下。境況尚可,遺憾的是並未被投入任何一個本丸,主君與戰場,便也無從談起。”
大概是因為被留在時之政府的緣故,一開始他就是首當其衝的試驗對象。這一屆的時之政府十分瘋狂,在刀劍暗墮上大做文章,誠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更好的對抗溯行軍,做出這一屆時之政府的業績,畢竟上一屆時之政府委實做得太好。但是三日月身處其中,只覺那些野望和狂想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到最後所有人都會陷入其中,迎來滅亡。
指令已經在催促身體行動,他遺憾地笑了。
“紅殿下,接下來,就拜託您了。”
太刀斬落,刃紋水波樣顫動,紅閻魔避過對方的刀鋒,他的刀一直壓在鞘中。閻雀所擅長的是拔刀術,紅閻魔更希望能在刀出竅的瞬間,儘可能無傷的結束這場戰鬥。
他輕靈地繞轉着尋覓機會,身後有嘈雜聲,應該是這一屆時之政府的負責人被手下援救了,從昏迷中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勸說。
“紅老闆,事情到如今的地步,並非不可商量。”負責人喘了口氣,“只要您當做今晚沒有來過……”
“不可能啾!”紅閻魔斷然拒絕,麻雀是很執拗的,“紅已經全部看到,並會把今晚所見,盡數作為罪狀呈送閻魔大王,犯下錯誤就應當贖罪啾!”
他如此頑固,負責人頓時沉下面色。
“那就只能請您留在這裏了。”
他有後手!
紅閻魔感到腳下的地面有一樣的震動,這讓他想起啾啾們說過的,關於時之政府底下另有天地的事情。心中已經有了防備,所以在地下的偷襲者破土而出的時候,紅閻魔已經躍開到一旁,幾個小跳后輕盈落地,將麻雀的敏捷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甚至現在都沒有拔刀。
襲擊他的是黑色的人形生物,冒着滾滾黑氣,依稀可見手握刀劍的輪廓。這些黑影從地下冒出,向紅閻魔聚攏,紅閻魔的心開始直直下沉。
“這些……都是……”
“曾經的付喪神。”負責人說道,他是能夠直接號令暗墮的三日月宗近的人,怎麼能不把握這大好時機?根本不再言語,而是抬手號令道——
“三日月宗近!進攻……嗚噗!”
他突然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肺部好像壞掉了,負責人感到自己無法呼吸,隨着每一次吸氣,有大量的血沫在喉嚨里“嗬嗬”作響。他簡直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沾染了滿手的鮮血,踉蹌倒退幾步,被身邊的人接住了。
“什麼時候……什麼……時……”
紅閻魔對他什麼時候中了毒,根本毫不知情,只是冷冷注視着他,側身躲避攻擊。
這件事情確實與紅閻魔無關,罪魁禍首正安安心心的在閻魔亭萬屋分店裏吃飯。童磨到最後連勺子都不用了,低着頭吃得好大口好大口,忽然腦後挨了一翅膀,險些整個腦袋都埋進飯碗裏,再抬頭的時候滿臉飯粒。
“白蘭啾你幹什麼啾!”他嘟嘟囔囔的抱怨道,用小翅膀抹掉臉上的飯粒,猶豫一下,還是塞進了嘴裏,鬼才不管這些東西。
“我說了,那杯茶裏面的毒最遲現在也該發作了。”他一邊說,一邊又低頭吃了兩口,“沒辦法,為了不被懷疑,我特意只放了很少很少的劑量,不然我們前腳離開,負責人後腳就死,嫌疑就太大了啾。”
“毒?是你那種會破壞肺的毒嗎?”太宰治好奇的伸了一下腦袋。
談到他的能力,童磨頓時得意起來,頭毛都豎著。
“當然!超棒的毒哦!只要還會呼吸的生物都會受到影響!”
好像覺得自己起作用了,做出貢獻了,童磨又期期艾艾的問道。
“看,我超有用哦,我們要不要做好啾友?”
太宰治想了想。
“你得先給我點你的毒,我再考慮。”
童磨一聽有戲,大腦自動四捨五入為他馬上就要有朋友了!他忙不迭的弄了好多毒冰晶交給太宰治,然後眼巴巴的看着他。太宰治保持和善的微笑,自己收起一點之後,剩下的全部扣進童磨碗裏。
“自己的毒,應該毒不死自己吧?”
童磨:“……”
所以意思是他依舊沒朋友對嗎?哇——
在紅閻魔那邊,伴隨負責人的吐血,場面頓時混亂起來。紅閻魔與三日月宗近兵刃相交,依舊是只用刀鞘,換來對面無奈的嘆息。
“紅殿下,您大可以打傷我,令我失去戰鬥力,我沒關係的。”
紅閻魔搖頭拒絕,刀鞘順着三日月的刀勢一送而收,旋身躲開後方黑影的攻擊。他現在腹背受敵,還不願反擊,只好暫時這麼躲避。然而他發現,儘管他避讓開來,但那些黑影手中的兵刃卻毫不客氣的向三日月落下,完全沒有避開同伴的意思。
“!!!”
他的刀終於出鞘了,閻雀的拔刀術快到肉眼幾乎不可見,黑影的手臂被他斬下,落地就消散,帶來一股熟悉的類似灰燼般的氣息。
那是紅閻魔無數次嗅到過的氣息。
——世界之底,鬼之潮。
“沒錯,紅殿下,他們已經不再具有意識了,您大可放心讓他們解脫。”三日月宗近自己好像也在抗衡操控,大概說的是違禁的話,吐字略有艱難,“如果您想知道真相,就儘可能的,向下去吧。”
紅閻魔刀已出鞘,加上在黑影身上感受到的世界之底的氣息需要儘快確認,頓時毫不客氣的揮刀,將四周直接盪清,而後他轉頭,望向三日月宗近。
紅老闆其實有一種方法能夠讓對方擺脫操控,只是有代價。
再一次錯身而過,紅閻魔慎重問道。
“十分抱歉,紅有一件事情想要確認啾。如果可以讓你擺脫控制,代價是背上一點點債……怎樣?”
三日月宗近:“……”
對話走向有點奇怪,他頓了一下,繼而哈哈笑了。
“樂意至極。”
“好的啾。”紅閻魔慎重點頭,然後舉起了他的刀鞘,特別大聲地問道——
“所以,你要買紅的刀鞘啾?!”
三日月宗近微怔,接着,他看到了紅閻魔的眼神示意。活了千歲一直華美的老人家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還有點新鮮,但他終究笑了。
“我想買下紅老闆的刀鞘。”
“那就給紅錢啾!”
“哈哈哈,完全沒有錢呢。”
紅閻魔:“……”
雖然這是他想達成的劇本,但是聽到“沒有錢”果然還是有點生氣。
如此一來,算是正式欠下了閻魔亭的債。頂尖劍豪紅閻魔的刀鞘何等值錢,幾個呼吸之間,天譴已經臨頭。
欠債還錢√
還不出變啾√
紅閻魔面前暗墮的付喪神不見了,一隻黑色羽毛的啾啾蹲在地上,很放鬆的老爺爺蹲姿,正新奇的打量自己的小翅膀。三日月變成的啾羽毛並非黑得徹底,原本衣服上的暗紋已經印在羽毛上,他動動腦袋,腦袋上還繫着兩個小小的金流蘇,非常可愛。
可可愛愛的三明啾蹲在地上還不太會移動,被紅閻魔一把撈起來塞進懷裏。場中沒有了友軍,紅閻魔徹底發揮了閻魔大王心腹愛將的實力,乾脆斬殺所有阻礙者之後,他向負責人的方向遠遠眺望。
“你聽好啾。”
無月之夜的夜空下,紅髮劍士胭脂色的紅瞳異常冷凝。
“有些東西,無論怎麼掩蓋,都是掩蓋不了的啾。”
“時之政府犯禁了,居然牽涉到世界之底的鬼之潮……”紅閻魔神情異常冰冷,“那東西上到小世界中來,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啾?”
“是毀滅啾,再無開始的毀滅。”
地面就在他腳下,堅固穩定,然而紅閻魔刀尖向地,無需回答的輕聲詢問道:
“這裏啾?”
下一瞬,大地崩裂,一切都在向下坍塌!坍塌範圍一直擴大到負責人所在的位置,地面上赫然出現一個恐怖的黑色空洞。紅閻魔任憑自己向下落,即將接近地底的時候,他凌空一翻,平穩落地。
在他面前的,是冶鍊刀劍的熔爐形設施。暗墮的刀劍斜插於附近,無數狐之助穿梭往來,從這座巨大的設施之中向外運送能量。不時有刀劍崩解碎裂,狐之助們又會送上新的刀劍作為供應。
三日月宗近把頭探出來,沒有作聲。他已經無數次見過這裏了,暗墮刀劍的生產地,暗墮刀劍的的埋葬地,新生能源的獲取地。他並不知道時之政府通過這一裝置所獲得的的能量來自何方,只是看着這一幕,他深感哀憐。
紅閻魔短暫駐足了一陣,繼續向前走。工作着的狐之助們被他的接近所驚擾,睜着紅眼睛看過來,一片黑暗之中顯得極為陰森詭異。紅閻魔無視這些注視,他只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真是瘋子的行徑啾。”
“這份能源固然惹人垂涎,但是藉助數量龐大的刀劍暗墮以打開通往世界之底的缺口……”
“這真是……啾呼……”
他嘆了口氣,接着猛然抬頭,胭脂色紅瞳因為憤怒大睜。
“蠢貨!敗類!下地獄去啾!”
他利落的打了緊急通訊,這樣的通訊代價大,但是閻魔大王照單全包,只為了方便鬼之潮的退治者們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相互聯絡。
四面漸漸滋生出如剛才一樣的陰影,紅閻魔的通訊接通了。
“打擾了啾,你在城中嗎?能麻煩向閻魔大王彙報一件事啾?”
“順便如果可以的話,能過來一趟就最好了,這裏沾染了鬼之氣息的敵人老實說有點多啾。”
“啾,感謝!”
紅閻魔最後道謝,結束通訊前,喚了對方的名字。
“那一會兒見,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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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還有一更!
關於更新時間,是因為我最近手上事情比較多,抱歉大家,不過我會堅持日六的!也在努力恢復以前的更新時間啾!
預收的話,雖然我可能刨的坑,不過有點強迫症,開了的寫不完我會很難受,所以放心啦,坑品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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