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塵再亂】284

【仙塵再亂】284

初一向凌非焉淡然一笑,有意無意道:“非焉同去,自是極好。”

“我亦與你們同往。”這時明陸也站出來道:“康城一戰塗明精銳盡失,昨夜突變繹武宮又損失慘重,這趟魔坳就由我們天樞宮去吧。”

明崖勸道:“師弟,你平日醉心研習陣法,魔坳那般兇險的地方,還是別……”

“哎。”明陸擺手道:“我研習許多陣法,正苦無用武之地。此番隨師尊和小徒前去魔坳,剛好試試新陣鋒芒,師兄不必擔心。”

明崖知道自己拗不過天樞宮這幾頭犟驢,也只能搖頭作罷。隨後,明崖派出十一隊弟子手持信物向九州十二門其餘各家送去信息。待道靈、明陸、凌非焉和初一出發后,又緊急整頓天御宗諸項事宜以備應戰。

且說道靈明陸和凌非焉三人離了紫麓山,一路隨初一向西南而去。四人從春和景明走到荒蕪大漠,直走了將近半月時間。

一路上,四人都沉默寡言的埋頭趕路。休歇時,道靈常閉目凝思不發一語,明陸便信手摺來樹枝在地上勾演陣法。初一則背着手向沙漠深處仔細端詳,好像在辨認着茫茫沙海中的每一根荒草,每一粒沙礫。

凌非焉望着初一背影,漾起幽幽悲涼。這種熟悉的陌生感讓人實在壓抑,她不知是否該與初一開口相談去探問更多,還是就這樣冷冷保持彼此間的尷尬距離。

又這麼在大漠中連行數日,周遭已荒涼得連枯草都絕了蹤跡,放眼望去只有漫無邊際的黃沙。尋常百姓如此闖入大漠腹地的深處,恐怕早已體力不支淪為烈陽之下的森森枯骨。任憑天樞宮師徒三人都是仙門高人,也漸漸露出了疲態。而初一卻眼含笑意悠然踱步黃沙之中,看起來還頗有點故地重遊的喜悅。要是此時有他人一同前來,定會質問初一是否心懷不軌。然而天樞宮三人就只是默默跟在初一身後堅持前行,並未提出半點異議。

“非一。”又行半個時辰,凌非焉喚住初一,眾人也因此停下腳步。

“怎麼?”初一回眸,用赤金相間的邪瞳打量凌非焉。

凌非焉抬手擦擦額頭,道:“走了許久,喝些水再趕路吧。”

初一一怔,隨即淡淡笑道:“我不渴,你與仙尊道尊喝吧。”

凌非焉點點頭,取出水囊遞給道靈和明陸。那水囊還是進沙漠前在沙洲小鎮上灌滿的,如今已經乾癟得即刻便要見底兒了。凌非焉看看水囊下意識蹙起眉頭,大漠越走越深更無半點綠洲痕迹,若是再尋不到魔坳所在,也不知清水用盡后該如何是好。

初一看到凌非焉的神情,又見凌非焉雙唇已經乾涸萬分自己卻並未飲半滴水,便明白了凌非焉的用心。但她卻撇撇唇角未發一言,只抬頭看了看太陽,道:“走吧,路上耽誤這麼久,再不快些鬼雄和趙青然可就成氣候了。”

四人略略修整,又再出發。待到正午,毒辣陽光狠狠炙烤着萬頃黃沙,肉眼已經可以看見蒸騰的熱氣緩緩波動在空氣中。明陸見一行人各自心思沉重悶悶不語,乾笑道:“早知入魔坳要走過這麼一片荒漠,我當初就不該一門心思撲在降妖伏魔的陣法上,荒廢了天御宗那些祈雨的法門。”

道靈聞言,呵呵笑着附和道:“老道記得你與明犀年輕時都是爭強好勝的主兒,兄弟兩個卯着勁兒的比誰創出的法陣更靈更凶。為了試陣,那些年落在你們兄弟二人手上的小妖小魔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你們兩個吶,就沒一個把運風祈雨的道法看在眼裏的。”

道靈忽然提到靈犀子,明陸和凌非焉都不知該如何回答。雖說名明犀是走了邪路叛出師門的逆徒,但畢竟是與自己一同度過少年歲月的同門手足,明陸心中對這個師弟還有着許多的懊惱和遺憾。凌非焉知曉初一與靈犀子過往的師徒關係,道靈突然提起那個天御逆徒,凌非焉的注意力自是第一時間落在初一身上。眼下初一性情驟變,道靈卻偏偏提起這段往事,凌非焉一時猜不準道靈是真的有感而發,還是故意而為之。

而初一好像並不在意,語氣平淡得像是跟靈犀從無師徒之情一般,只向凌非焉道:“不知非焉凌尊可有祈雨的本事?”

凌非焉端端凝望初一的神情,發現眼前人的目光當真不再如往昔那般單純直白。那三環邪瞳中彷彿沒有任何波瀾,也看不出任何情緒。凌非焉失落道:“師尊不會,我自然也不會。”

初一聽了,悠悠笑道:“明陸師尊不得御劍,你卻御得。”

凌非焉心頭一震,每次她決意眼前人並不是初一時,那人便要說些事情來向她證明她就是初一。證明她不但知曉初一的一切,她更知道初一知曉的每個人的一切。

明陸見凌非焉和初一之間氣氛陡然變得緊繃,便道:“術業有專攻,非焉跟她師父一樣,也是傾心降妖除魔之藝才忽略了降雨小技的。至於我嘛,也是隨……”

說著明陸瞥了一眼道靈,道靈尷尬的咳了咳,衣袖一拂道:“既然大家都不會,就快點趕路吧。沒聽非一小友說遲了就要被鬼雄和趙……趙青然佔了先機嘛。”

“無妨。”初一掩口一笑,即刻又恢復了高傲神色,指着遠處天空道:“你們看。”

凌非焉心中憋着口氣,不悅道:“看什麼,你還能招片雨雲來嗎?”

眾人尋着初一所指方向望去,但見遠處天空似有影影綽綽的幻像漂浮。因為方才離得遠還道是些雲朵。此時定睛細看,卻見幻像中群山層巒疊嶂林木綿延起伏。而且本該巍然不動的山巒林木也是半會兒清晰半會兒模糊,忽隱忽現奇異的很。

道靈與明陸紛紛蹙眉觀瞧,凌非焉似乎還在與初一賭氣,便道:“海市蜃樓而已,大驚小怪。”

初一聽得出來,不以為然道:“海市常於固定之處出現,凌尊可知茫茫大漠之中群魔聚集之地為何偏要以坳為名?”

凌非焉聞言,不再與初一彆扭,振奮道:“那山巒中便是魔坳?”

初一點頭道:“是,也不是。”

道靈這時站到了凌非焉一邊,與初一道:“小友便別賣關子了。”

初一一笑,拱拱手道:“那海市中並非是魔坳之景,海市下卻是魔坳之境。饒是能走到此處親眼看見這海市奇景的,必如我等一樣不是凡夫俗子。倘若能以海市之相把他們誘到魔坳之中,再殺了煉血,那可是能讓魔息大增的上等材料呢。”

明陸捻捻鬍鬚道:“難怪歷來書中都未曾記載魔坳的明確方位,想必即便有人能誤打誤撞的尋到此處,也難以從群魔的老窩裏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天樞宮三人頓時提起精神,也明顯戒備了許多。

初一見他們仨個個摩拳擦掌奮然欲動的樣子,笑道:“別緊張。那海市嘛,看着近離得遠。依我們的速度,怎麼也要再過一夜才能靠近魔坳邊緣。”

茫茫大漠行走數日終於有了方向,天樞宮三人也不覺得疲勞饑渴,紛紛加快步伐向那海市的方向行去。

然而初一說得沒錯,一行人直走到日沉沙海,海市景象漸漸消失也沒走到所謂的魔坳所在。而沙漠裏的溫差大得駭人,白天曬得暴熱,晚上卻又寒涼許多。倒是那萬里夜空月明星稀晴朗透徹,若不是一場吉凶難料的苦戰就在眼前,這一晚倒是個非常適合喝酒賞星把酒言歡的靜謐之夜。

四人尋到一個沙丘,在沙脊兩側安頓。道靈明陸一邊,留下初一和凌非焉在沙脊的另一邊。許是臨近了魔坳,夜裏道靈不再閉目修養生息,而是和明陸低聲聊起什麼。沙脊這邊,凌非焉與初一兩人便沉默得多。

又過許久,凌非焉受不得這尷尬氣氛,索性將行囊往沙子上一丟,裹了裹衣衫作勢要睡。初一瞥她一眼,又揚揚嘴角,並未做聲。

凌非焉背對初一閉上眼睛,一動不動裝作入睡,實則豎起耳朵細心聆聽。但聞道靈與明陸似在聊着明日若近了魔坳該如何安排應對,又聽初一在背後擺弄摺扇,時而便傳來陣陣海潮風聲。

凌非焉不僅在心中猜想,初一會不會來與她說些什麼。不然她為什麼開了摺扇又合上,合了摺扇又打開的來回猶豫。還是說,那背後之人果然已是個完全不同的陌生人,也根本不會再對她有那般情愫。

然而凌非焉轉念一想,就算背後人確如那日說,像初一一樣眷她愛她,卻怎麼也不是當初的那個初一呀。自己如今對着一個似是而非的人糾結這些qing事,便總有些移情別戀的意味,讓她實在感到彆扭為難。

想到此,凌非焉心中愈加失落,如果身後人不是初一,那她與初一互相許下的未來又該去哪裏兌現。

翻來覆去思量這麼許多,凌非焉忽然察覺沙脊對面已無道靈和明陸的對話聲,身後也沒了初一的摺扇聲。凌非焉猛然一驚睜開眼睛,也顧不得還在裝睡轉身便去看身後的人。卻見星空之下,初一正枕着自己的手臂安然入睡。

“非一。”凌非焉低聲呼喚試探,並未得到回應。於是她輕輕站起身走上沙脊,見道靈和明陸已正襟危坐在沙海中靜修,便默默退了回來。

腳下沙礫微微流動,落向卧在沙中的熟睡之人。凌非焉本想回去再作休息,忽然又停下腳步,小心走來到初一身旁。

月色明朗,清暉柔和灑落在初一安靜入睡的臉頰上。合上雙目的初一與往昔並無二致,儼然便是那個侵了她凌非焉的心亂了凌非焉的情的小道師。

凌非焉心頭蕩然而動。初一被困滌玄真境難見一面時,她不曾這樣失落。初一入魔失心再不認她,她也未有這般酸楚。怎麼此時初一見得她也認得她,她卻更比那兩時更加心酸難過了呢。

夜風輕撫,幾縷髮絲在初一的臉頰上輕輕拂動。凌非焉怔怔望着,恍惚又見竹屋暖榻上那與她耳鬢廝磨無限溫柔的愛人。她下意識伸出手,將手指小心翼翼觸碰在初一的眉邊。凌非焉從未有過這般渴望與初一親近的感覺,更奢望初一被她擾得醒來,睜開眼睛,仍是那雙烏黑清澈的明眸。

“非焉。”初一尚未睜開眼睛,卻抬手握住了凌非焉的手腕。

“你,你……醒着。”凌非焉低聲驚呼。一想到她偷觸初一被發現,又還是那陌生之人,凌非焉瞬間又羞又窘不知如何解釋,只想縮手回來,吱唔道:“我不是……你別誤會……”

“怎麼了?”初一輕聲呢喃,睜開雙眼,不但沒將凌非焉的手放開,反而緩緩將她抓的更緊,憂心道:“魔坳近在眼前,我一直也睡不踏實。”

凌非焉見初一邊回應一邊坐起身,並向她投來柔和笑意,不由得驚愕的捂住了嘴巴。眼中頓時匯了滿眶溫暖,險有淚水滑落下來。

此時的初一,雙目既不是三環邪瞳也不是入魔金眸,竟就如凌非焉所盼,已是最初相見時的清澈模樣。

凌非焉千言萬語化作難抑激情,猛將初一攬入懷中。此時此刻,她縱有滿腹情緒想要傾訴,也抵不過重獲摯愛的欣喜若狂。

初一輕輕拍着凌非焉的肩背,在她耳邊輕聲道:“仙尊和師伯還在沙脊那邊呢。”

凌非焉聞言一怔,繼而一絲理智瞬間回歸腦海,猛然將初一推開。

初一不及防備又跌躺回了沙礫上,正要詢問,卻見凌非焉謹慎猶疑的盯着自己,便乾脆躺在沙中等候凌非焉先來說話。怎知她等了須臾,凌非焉也未言語。

初一被凌非焉看得不自在,假意羞赧道:“凌尊怎麼這樣看我?難道……要在這大漠之上吃了我不成?”

“你……”凌非焉顧不上初一亂開葷腔,只細細打量着初一,又強作嚴肅道:“你真的是非一?”

初一聞言,抓抓頭,疑惑道:“非焉,你在說什麼,不是我難道還是別人。”

凌非焉道:“你可知我們為何身在荒漠之中?”

初一道:“不是趙青然那廝奪了夜幽石,我給仙尊道尊帶路去闖魔坳奪石,才一同走進這片大漠嗎?”

凌非焉又道:“歌風扇,打開給我看。”

初一雖萬分迷茫,但也依言展開扇面,將那輕波涌動扇中滄海湊到凌非焉面前。

凌非焉還不放心,又把初一的手掌攤開。自己一提真氣,便見初一掌中泛起瑩瑩光芒。可這更讓凌非焉感到愕然,因為初一手中的鎖魂咒竟也恢復到了湛藍顏色。那可是許久以前,初一未受任何劫難時的真氣之色。

凌非焉百思而不得解,怎麼一個瞌睡的功夫,初一就完完全全回到了最初的模樣。而且她還知曉一切性情生變時發生的事情。這三環邪瞳究竟是怎麼回事?所謂的六識六欲六根六塵盡失,便是記得全部的事情,卻唯獨失了與所有人之間的情感嗎!

就在凌非焉猶疑萬分時,初一卻笑吟吟的躺在凌非焉身下的沙海中,一邊用掌心輕柔摩挲凌非焉的手臂,一邊小聲嘀咕道:“非焉你看,這大漠星空何其壯美。與之相比,我等凡人的一生喜悲也不過是滄海一粟。那些年流落江湖,靈犀子師父雖未授予我什麼犀利的道法,卻也潛移默化給我一份有念必往有欲必求的生存態度。難怪都說人生苦短需及時行樂呢,誰知哪天哪日哪些未盡之事忽的就再沒機會去做,哪個心心念着的人也再沒緣分相見。”

凌非焉聽初一有意無意的說著,心中慨嘆萬千。初一說的沒錯,人生的辛酸疾苦悲歡離合不過匆匆數十載,與那亘古星空相比渺小得宛如萬沙一礫。剛才的她不就正陷在要做的事尚未盡,想見的人卻已無緣的夢魘中么!

就在初一恢復如常的瞬間,凌非焉的心神忽然震動不已,眼下還有誰比她更感人生苦短,更需及時行樂的呢!

不知身體裏從哪燃起一股熾熱的火焰,讓凌非焉整個人都躁動不安起來。她灼灼的看着初一,這是她與初一有過數次肌膚之親后,第一次想把初一完全徹底的侵略佔有。

凌非焉不耐煩的捉住初一摩挲她的手指,把它們握着緊緊壓在初一的身體兩側。

這一次,凌非焉的親吻依然霸道,卻比東海那時嫻熟得多。感覺到初一由震驚轉為羞澀,再由羞澀陷入沉迷。數日來凌非焉心中坍塌的那一大塊空缺也慢慢飽滿起來。

唇齒間的甜意是那麼真實,身下人的輕喘亦是那麼清晰。凌非焉微微鬆了口,卻並未離開初一的雙唇。她的雙眸近在咫尺的端詳着愛人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壞壞笑意,曖昧道:“忍住聲音,你知道,太師尊和師尊在沙脊後面。”

凌非焉的吐息隨着輕聲訴說淹沒在初一的唇邊,初一既為難又興奮的回饋了溫軟舌尖在凌非焉的齒關,喘息道:“你不會……真想……在這裏吃了我吧?”

“就是吃了,又何妨?”凌非焉的理智好像被滾燙的血脈盡數沸騰蒸發掉了。她將修長纖白的手指探入初一的白蓮青雲袍中,盡情享受着指尖傳來的細膩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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