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塵再亂】267

【仙塵再亂】267

亡魂在業火中不住抽動,嘶嘶鬼泣。

鬼雄常冷淡道:“本座曾經何其看重你,允你為本座左膀右臂。你亦有機會與本座共享天地,做這下界的主人。可惜,你太讓本座失望了。”

亡魂忽的躁動,似在爭取着什麼。

鬼雄好像終於有了點興趣,走近火簇,道:“哦?竟是葉小舟轉世的道師把你打進鬼域來的?這麼說,那背叛了本座的痴情種到底還是轉世了。難怪恆留宮的天樞璃會突然熄滅,原來天御大神和前代魔君這對絕命鴛鴦寧可雙雙淪為俗世庶人也要再續前世孽緣吶。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亡魂見鬼雄露出笑意,連忙掙扎着向鬼雄攀去。

鬼雄常便不屑的勾勾手指,將那飽受炙烤之苦的亡魂從業火之簇中扯了出來。得到解脫的亡魂立刻跪伏在鬼雄常的腳下,討好似的纏繞在黑色長袍的邊緣。

鬼雄常想了想,冷笑道:“再給你一次機會未嘗不可。看在你給本座帶來的消息還算有點價值的份兒上,本座就免了你魂飛魄散的寂滅。但你若想再入輪迴轉世為人么……那就要給本座出點力氣,再看本座的心情了。

話音方落,鬼雄常便將銀眼夜魔的亡魂抽去了魄識。只見一道稀薄的白色瞬間從亡魂渾濁的魄體中蒸發消散,那亡魂扭動幾下便變得更加陰暗混沌。不過轉眼功夫,就從一道尚且知曉恐懼拚命求生的亡魂化成了只剩憤怒癲狂的嗜血惡靈。

“詭魍。”鬼雄常將手一揮,向身後的無盡黑暗裏隨意道:“這鬼奴又瞎又殘,本座不喜歡,賞給你了。”

“謝主上。”黑暗裏,陰冷的聲音畢恭畢敬的回應着。

“主上。”陰冷聲音旁邊,邪媚的女聲亦恭敬道:“魔君筑前世臨陣倒戈背叛主上,罪該千刀萬剮。如今既已得知她的轉世所在,不如屬下這就去殺了她,再把她的忘魄帶到主上面前,任憑主上發落。”

“不必。”鬼雄常輕瞥一眼傳來聲音的暗處,拂袖道:“這一千年來,天御宗也修習了不少上乘道法。縱然你鬼術再厲,想在滿山道師的天御宗地盤上殺人取命,還是太冒險了。本座培養你們數百年,自有更重要的用途,不是讓你們白白去送死的。”

“是。”那女聲謙卑道:“主人教訓的是,屬下知錯了。”

鬼雄扯起嘴角,冷笑道:“葉小舟不比別人,本座被迫在黑暗中忍氣吞聲一千年都是拜她所賜。既然已知她轉世之處,本座當然要親自去拜會,好好跟她敘敘舊。”

聽得鬼雄常要親自去見魔君轉世,黑暗中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誠懇道:“天御宗,厲害,主上,小心。”

“哼!你可是看低了本座?”鬼雄常對這份關心很不領情,將袍袖一揮,把面前的業火徹底熄滅,在黑暗中駁斥道:“天御宗對於你們這些連千年道行都沒有的鬼煞來說是有些危險,但對於歷過洪荒亘古的本座來便如出入無人之境一樣容易。”

“這,這,屬下,不是……”瓮聲瓮氣的聲音頓感不妙,想要解釋又笨拙得不知怎麼開口。

“蠢貨。”鬼雄低低咒罵一聲,也懶得說他。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待到鬼雄由黑暗中燃起一團黑色濃霧幽然離去,才有另一道狠戾的狂笑爆發出聲。

連綿數日的陰雨終於在傍晚放了晴,紫麓山的春夜又陷入了安然靜謐中。只是天空還有許多厚雲,層層疊疊的將月光遮擋深沉,隱隱透露着不安的氣息。

塗明宮夜修的弟子陸續從山中各處回到居所。一個身着金綢炎火袍,頭戴飛霞赤火冠的高階弟子卻在望月居中暗暗觀察着對面女弟子居住的照影居。直到人跡漸稀,他留意的人還沒出現,他便提上手中威風凜凜的寬刃金刀徐徐走出瞭望月居。

翠竹林本是仙家弟子的精進勝地,可今夜卻在混沌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竹影亂斜晦澀不明。男弟子側耳細聽,但聞竹林深處傳來凌厲劍聲,憤怒焦躁,聲聲入耳。男弟子嘴角一揚,理理衣衫,繼續向竹林深處走去。

身着海青袍的女弟子正在習劍,招招生猛兇狠。但見她刺挑撩劈,輾轉騰挪,劍花翻飛處已有許多竹葉散落地上。

男弟子暗中觀察須臾,撿了個空檔提刀加入戰局。

“誰!”女弟子神色一驚,未料躲在這偏僻之處習劍也會有人突來打擾,急忙揚劍擋避。

男弟子也不回話,趁着月色幽暗一時看不清彼此顏面,連連出招。

女弟子見來人雖故意與她纏鬥,刀刀尋她弱處卻並無惡意,手上力度明顯蓋過自己卻又拿捏有度,立時想到來人許是宗內同門,路過翠竹林中一時興起與她過招。又見對方用的金刀十分特殊,便是在這樣的昏暗之地只消區區微光就能折射出森森寒意,她即刻收了長劍,又驚又喜的喚道:“是非然師兄?”

趙青然見羅悅馨認出自己,翻轉御殿刀持在手中,拱手道:“驚擾師妹了。”

驚擾?心儀之人忽然出現在面前,羅悅馨高興還來不及。她急忙也拱手回禮,竊喜道:“夜深人靜,師兄怎麼在此。”

趙青然故作慨然,嘆氣一聲,悠悠言道:“前幾日陰雨連綿惹人愁緒,便趁今日放晴出來透透氣。正巧遇到師妹在此練劍,又見你劍招莫測劍形犀利,一時技癢忍不住出手與你切磋幾下。擾了師妹獨自清修的雅興,還望師妹勿要見怪。”

羅悅馨聽得,回應道:“翠竹林如此廣大,竟能與師兄在此相遇,便是一份機緣。況且非馨劍招拙劣,道行粗淺,能得非然師兄出手指點已是受益匪淺,怎會怪罪師兄。”

趙青然微微笑道:“師妹通情達理,是我多言了。”

羅悅馨被趙青然誇獎,含羞低頭,忽而想起什麼,又再問道:“方才非然師兄說被這春雨惹了愁緒,非馨冒昧,不知師兄為何事煩惱,能否說來讓非馨為你排解分憂?”

趙青然假裝猶豫,繼而又自嘲道:“無非就是些思鄉之愁,說來也是徒惹師妹取笑,恁大的人了還總是想家不成。”

羅悅馨哪知趙青然早已想好這些說辭,只道他着實思念家園。又想到自己亦是被水妖之禍鬧得家破人亡,這才背井離鄉遠赴天御宗求學技藝,於是悲從中來,黯然道:“我怎麼會笑話師兄的鄉愁。不瞞師兄,我也是因為清明剛過,尚不能平息對故去親人的深邃思念,所以才來到此處舞劍砍竹,發泄心中積鬱。”

“這一點,我倒是與師妹感同身受了。”趙青然說著,背向羅悅馨走出幾步,望向竹林上空極不明朗的月色,嘆氣道:“前些日我向師尊告假,便是借清明之際回故鄉祭奠父母去了。”

羅悅馨不知趙青然實則去了東海白浪村赴銀眼夜魔的約,點頭道:“原來師兄數日不在山中是去了趙家集。”

趙青然輕笑道:“師妹也知我故里所在何處?”

羅悅馨自覺失言,忙道:“非馨並非有意打探,只是忘了在哪裏聽誰提起,偶然記下罷了。”

趙青然緊緊盯着羅悅馨,仿若看透,又笑而不語。

羅悅馨只好轉移話題道:“師兄回去故鄉可有什麼見聞?”

趙青然聞言收了笑容,做回憶狀,緩緩言道:“數十年前,趙家集曾被銀眼夜魔付之一炬幾近覆滅。這次回去我看見趙家集已經重建一新,就像從前一樣祥和寧靜。漁人們在湖澤上掌櫓行舟,湖面被他們撒下的漁網激起粼粼波光,就像陽光碎在了湖水裏。魚鷹們吃得飽飽的,棲在船頭上悠然的梳理着羽毛。到了傍晚,村中家家炊煙裊裊,戶戶歡聲笑語。餐桌上擺滿豐盛菜肴爽口河鮮,再溫壺老酒,家人們圍坐桌前大快朵頤,一起分享這世上最簡單卻又最珍貴的幸福。”

“那意境真美。”羅悅馨由衷的讚歎着,趙青然的描述讓她想到了在羅村安然生活的田園時光。

趙青然見羅悅馨目光恍惚,神色憧憬,知她已然入戲,話鋒一轉道:“只可惜我回到老家舊宅,發現那裏久無人住,已被堂伯休憩翻新,給他的兒子自立門戶住用了。想我兒時家中熟悉的陳設擺置皆已不見,實在讓人望之生悲見之傷神。”

羅悅馨亦懂得物是人非的苦痛,更何況趙青然口中連故地舊物都落得面目全非的酸楚。於是她下意識走近前去,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拍趙青然的肩背安慰道:“往事如夢,若幻若真。我又何嘗不是在午夜夢回時才能重見家人舊容。師兄的苦悶,我懂。”

趙青然被羅悅馨觸碰,佯裝敏感忽然轉身。羅悅馨心知自己唐突,趕快收回手來。

趙青然也不挑破,繼續道:“師妹猜我在老屋外面看見什麼?”

羅悅馨緊張道:“我……我猜不到。”

趙青然展露悲哀之情,意味深長道:“我那堂兄,銀眼災禍時被烈火燒壞了一條腿。但就是這樣,他也已經娶妻生子,過得愜意安然。而我卻依然孑然一身,徒有滿腔抑鬱不得傾述。那時我站在屋外,看他們一家人歡樂和美倖幸福福,忽然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就好像那屋中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便是幼時的自己和我的父母。”

羅悅馨被趙青然的情緒感染,亦十分哀傷,一時說不出話來。兩人沉默片刻,趙青然瞥了羅悅馨一眼,假意驚道:“唉,你看我,光顧着說自己這些絮煩的舊事,連累師妹也跟着壞了心情。”

羅悅馨搖搖頭,低聲道:“師兄能敞開心扉與我說起這些私事,非馨實感榮幸。我是被師兄的情緒牽扯,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親人才一時失態,師兄勿要自責。”

“是啊。”趙青然若無其事的向羅悅馨提道:“若非羅村那場水妖之禍,說不定非馨師妹現在也像我堂哥那樣,覓得個如意郎君過着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了。”

未料趙青然忽然與她談論婚嫁之事,心悅於他的羅悅馨頓時臉頰一紅,羞澀道:“師兄怎麼取笑我,非馨在家鄉時並無意中之人,哪來的如意郎君。”

趙青然順勢道:“好在師妹沒有意中人,不然師兄下面的言語可就顯得冒犯失禮了。”

羅悅馨聞言,心中一動。唐突失禮?莫不是她傾慕的師兄也對她有同樣的情意?於是她懷揣着緊張喜悅,又努力保持矜持無知的樣子,期待道:“師兄……要對非馨說什麼?”

趙青然卻嚴肅而凄涼的言道:“我與師妹同病相憐,都是被妖魔禍患毀了幸福家園的苦命人。日日誅邪屠魔雖看似痛快,心中卻背負着抹煞不去的怨恨。每至夜深人靜,常被家人皆已往生為何獨留我一人苟延於世的念頭反覆折磨。生既無可戀,死卻仇未解。這樣的苦楚,又怎能奢求被他人理解。想來從今以後說起這些,也只有你我二人能相印此心,彼此慰藉了。”

趙青然這幾句話正說在羅悅馨的痛處,越是想到害死自己全家的水妖之貨竟是天御宗叛逃弟子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她的心就越是陣陣劇烈撕痛。於是羅悅馨咬緊牙關,捏着長劍,狠狠嘆道:“我來天御宗修習道法,就是想學得高深本事除盡天下邪魔,讓這世間少些幸福人家被邪魔踐踏得支離破碎。可惜造化弄人,恨我大仇未報竟還日夜與仇敵為鄰,叫我命落黃泉時怎去面對父母亡魂。”

趙青然今夜步步為營,便是想誘使羅悅馨提起父母之事,也好給他借題發揮的機會。這會兒聽羅悅馨終於提及父母亡魂,他立刻接茬道:“說到父母亡魂,也是我心頭的一樁憾事。”

羅悅馨不知趙青然在康城犯下的罪過,疑惑道:“師兄此言何意?”

這次,趙青然的哀怒終是實情。他頓了頓,隱忍道:“我痛恨銀眼夜魔,不只因為他殺了我的父母毀了我的家園。我更恨他將我父母的亡魂囚禁為奴,隨心所欲的奴役驅使,使得他們死亦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生!”

羅悅馨聽了心中一陣怵然,緊張道:“師兄說的是真的?我還從未聽過這般詭異的事情。”

“趙某所言句句為實!”趙青然憤憤道:“那銀眼夜魔不知如何習得馭鬼之術,將我父母雙雙困在座下。入天御宗前,我已遍尋九州苦求方術,但求能將雙親魂魄解脫自由。怎料此事才剛剛有些眉目,那銀眼夜魔竟被凌非一生生打死,連他自己都化作了一縷亡魂,更不知我那凄慘多舛的父母雙親如今魂歸何處。”

趙青然說著說著,還帶了些哽咽之音。

“又是她!”羅悅馨見往日裏英姿勃發,俊逸瀟洒的師兄竟在自己面前流露脆弱情緒,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對初一的恨意更增添許多。她想了想,向趙青然道:“那如今師兄該怎樣才能得知雙親魂魄的去向?”

趙青然見羅悅馨已經全然信任於他,繼續深入道:“銀眼夜魔死了,一切的線索就斷了。我想親自去問凌非一與銀眼夜魔交手時可發現什麼端倪,誰知她竟被宗主道尊送入青靈峰中靜修調養,現在便是連見她一面討些線索的機會都沒有了。”

羅悅馨點了點頭,不忿道:“凌非一在青靈峰藏匿許久,一直未曾露面,實在可疑。從她歸來那日,我就懷疑她不是染了點邪氣那麼簡單。依我看,青靈峰上必有古怪。”

趙青然做謹慎狀,仿如害怕隔牆有耳,其實卻是故意將嘴巴靠近羅悅馨的耳朵,低聲道:“不如我去青靈禁地走一遭,探探凌非一的虛實?”

羅悅馨被趙青然突來的親近惹得芳心大動,窘迫道:“青……青靈峰乃是天御宗禁地,我等弟子不得擅入。師兄不記得了,那凌非一就是因為入山第一日便私闖了禁地,才被師尊罰入謫仙洞面壁思過的。”

趙青然未應,反問道:“難道師妹不想知道凌非一究竟在山中隱藏了什麼秘密?”

“我……”羅悅馨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怎麼不想知道滿心憎恨的滅門仇人是不是還在青靈峰中。

趙青然見羅悅馨有所動搖,繼續誘惑道:“我知道師妹與凌非一之間的恩怨,所以我必須要進一趟青靈峰。如果能尋到凌非一的蹤跡,我既可向她打探父母亡魂的訊息,也能幫師妹確定心中懷疑。”

羅悅馨聞言,無奈搖頭道:“可青靈峰那麼大,師兄要到哪裏去尋她。若是不慎被巡衛弟子發現,怕是免不了要被罰入又寒冷又孤寂的謫仙洞去思過的。”

趙青然故作慨然道:“不瞞師妹,自從動了私探青靈峰的念頭,這些日我便暗中觀察過青靈峰的戍衛。發現自從凌非一入山後,入峰山口的巡衛便比往昔增添許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去實在有些牽強,但若能有人幫忙吸引巡衛弟子注意的話……”

羅悅馨即刻會意,毛遂自薦道:“如果師兄打定了主意,非馨願助師兄一臂之力。”

趙青然一聽,露出滿意的笑容,竟將羅悅馨的手牽起握在掌中,深情款款道:“有師妹相助,我一定能探得消息,安然歸來。”

“那,那師兄去時,喚我便是。”羅悅馨卻是臉頰殷紅,抽出手來,急急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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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壞人大集合

哎呦怎麼辦

寫吧不討喜

不寫吧劇情着實需要

嘛……但願下一章有個小亮點吧

隆重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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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噠,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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