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惡戰血濺沙場 告首功暫解危急

交惡戰血濺沙場 告首功暫解危急

軍令如山,無人敢違,呂憲雖是心驚膽顫,無比擔憂,仍是高聲答了一聲是,與眾人手忙腳亂將受傷不輕的秦王重新托上了馬鞍。

魏少泓咬緊牙關,依舊決然舉刃,毫無猶豫地與左右一同向狄戎衝殺而去,銀槍翻飛如練,在日光下泛出耀目的炫華,瞬間便又挑落了肖駝前後的一員裨將和二名小校,鮮血在空中拋出道道圓弧,無聲無息地撒落於黃土之上。

魏軍眾將士本被肖駝的突入殺得有些措手不及,現見主帥如此不顧自身安危,奮力抵擋住了狄戎的攻勢,瞬間士氣再次大振,喊殺聲衝破雲霄,熟練地換起陣形,反向狄戎主力合撲而去,戰場局勢為之一變。

秦王見此,稍稍鬆了口氣,緩下疾馳的戰馬橫槍身前,方才的那陣拼殺難免叫他有些脫力,喉中又泛起絲絲咸腥,然而戰場兇險之地,由不得半分鬆懈,只這稍一走神,便見眼前不知哪來的寒光一閃,隨即胸口一陣劇痛,強壓在喉內的那口血瞬間便噴了出來。

意識漸漸模糊起來,隱約之中,似又瞥見肖駝舉起長矛直奔自己而來,似又聽到耳邊響起史佑之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有心想要揮槍向他示意,可手卻只往下垂去,終究眼前一黑身子一搖,栽下馬去,什麼不知道了。

再醒轉時,已是在中軍大帳,整個胸腹像要裂開了一般撕痛,四肢癱軟在榻上沒有一絲力氣,腦上更是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睜開眼,蠕動着失血而慘白的雙唇,什麼也不問,先吐了一句:“戰局如何了?”

床前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見他醒轉,激動得不能自已,跪到他身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大王!你終於活過來了!”幾滴淚水灑落而下,方才報喜道:“昨日一戰,我軍大勝!”

大勝!少泓聽出那是呂憲的聲音,眼縫中閃出精光,視線漸漸清晰起來,難掩滿面狂喜,硬撐着半支起上身,不敢相信地又確認道:“是勝了么?那狄戎可是退了?”期待的眼神掃過床前,卻見不到眾人臉上一絲的喜色。

既是大勝卻為何做這般模樣?不對,這是怎麼了?少泓環視了一遍神色陰鬱的眾將校,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忙又問崔佺道:“史節帥呢?你去叫他來,給我講講現下的情勢?”

“節帥……”崔佺見秦王問起了史佑之,腮幫子一鼓,再也忍不住強壓的悲意,垂下頭放聲痛哭道:“大王,節帥他……他殉國了!”

短短几字,少泓猶如被驚雷劈中了一般,忽而想起自己暈厥前,史佑之那大聲的呼喊,他是來救自己的!勉強張了口想要說什麼,卻只是一陣急促的乾嘔,幾股鮮血再次從口中涌了出來,淌掛在訾須上,又滴滴答答染紅了被褥。

“大王!”一直在抽泣的呂憲驚慌失措地托扶住無力的秦王,取過帕子替他拭去血污,然後叫人端來了一碗溫着的湯藥:“大王傷重,切莫哀傷過度!這是金創化瘀的良藥,先用一些罷?”

“不!”秦王哪裏還能喝得下,只輕輕推開他,喘着粗氣努力把身子探到崔佺近前:“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家節帥,他是怎麼陣亡的!!!”他終是不敢相信,姐夫這麼驍勇的悍將,只才與自己見了這一面,便陰陽兩隔了!

崔佺涕淚橫流,悲痛欲絕地跪倒在地,除了嗚咽自責未能保全他家節帥,再也多說不出一個字來。本就哀傷的諸將校見此,也都跟着低聲悲泣起來,沒人有心思回答秦王的問話。

“我來稟告大王吧。”簾門一挑,一個偉岸的身影閃入了帳中,冷靜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大王身先士卒,節帥奮不顧身,丈夫許國,實為幸事!爾等何至於悲慟如此?”

隨後擺了擺手,把哭作一團的閑雜人等盡皆打發了下去,好不叫他們擾了秦王的心智,加重他的傷勢。

秦王聞言暗驚,不禁思忖何人竟有如此膽魄,初戰便損大將還能如此沉着,忙舉目一看,卻是坐鎮開德府的黎延興,呆了一呆:“將軍?”

“是末將,大王。”黎延興走近床前,深施一禮,這才將他昨日在陣前傷重暈厥之後的事,心平氣和地緩緩道來。

原來,秦王模模糊糊中的記憶並不錯,他於亂軍陣前被擊重傷之後,肖駝便衝上前來想要就此取其性命,此時正逢大陣變換,從右路前來增援的史佑之恰好趕到,見狀立刻橫刀擋於秦王馬前,與肖駝大戰於一處。

史節帥本將門之後,一把彎月長刀亦是無敵之勇,肖駝雖兇惡到底也負了傷,二人本是勢均力敵戰得難捨難分,但因秦王墮馬,魏軍前陣難免慌亂,他既要組織攻勢,又要指揮左右迅速將秦王搶出,不免分了心神,一個大意,被肖駝的長矛刺穿了胸腹。

史佑之受此重傷,自知斷沒有逃生的可能,彌留之際竟拼盡最後一口氣,藉著長矛還穿透在自己的體內,肖駝一時難以撤回,死死地抱扣住他,然後大聲呼喊,命已然就位的弩兵陣萬箭齊發,將二人同時射成了刺蝟。

講到此處,繞是黎延興這般久經沙場、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魏第一名將,聲音也有些發起顫來,停了下來,靜了靜心緒,望向已黯然銷魂的秦王:“人死不能復生,大王尚有重任在肩,切不可悲傷過度。”

秦王獃獃地斜靠在榻上,一動不動,兩行無聲的淚水從眼中緩緩流下,他這一輩子,父王遭人構陷飲恨而亡,妻子不能得自己庇護亦撒手人寰,天災人禍、慘事一樁接一樁,可即便困苦如此,都沒有能夠徹底壓垮過他,然而今日,史佑之的離去,卻教他覺到了從所未有的痛徹心扉!

過了許久,方才眼珠一輪,勉強從無盡的悲意中少許緩了些過來,一手扶住黎延興的臂膀,一手撐在榻沿上,奮力掙扎想要起身:“將軍,帶我去見見節帥罷?我終究要見他最後一面,送送他。”

“大王一時怕是見不到史節帥。”黎延興卻只是嘆了口氣,並不助他起來,擰着眉還是扶着少泓照舊靠在了床榻上:“節帥與肖駝至死糾纏在一處,狄戎馬快,被他們搶了回去。”

這才繼續又將後來之事細細述來,狄戎慣於衝殺,驟失主帥,瞬間亂了陣腳,前軍不知該往何處突進,后軍則繼續源源不斷地湧入合圍之中;而魏軍雖亦暫時群龍無首,到底那陣法平日早已操練得爛熟於心,各指揮仍能按部就班繼續作戰,待崔佺迅速馳回中軍執掌帥旗后,一舉殺得狄戎人仰馬翻,潰敗而逃。

可還沒有逃出多遠,那日接信后便果斷出兵策應的黎延興率部趕到,迎頭正撞上慌不擇路敗逃的狄戎主力,與崔佺左右夾擊,又是一輪惡戰過後,狄戎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數萬蠻人拋屍荒野,殘部狼狽北逃,又深懼再遭遇天雄軍,連之前的營寨也不敢要了,連夜跑到了大名府以北,至今日方才停歇下來。

這一仗打出了預想的戰果,可也着實贏得並不輕鬆,主帥重傷不說,更是失去了史佑之這樣能獨當一面的大將,秦王聽完敘述,沉默良久,手摸到身邊的那柄佩刀,一把掣出猛得插於榻沿上,雙目噴出火來,恨聲罵了一句:“蠻賊!”然後抓起黎延興的手:“將軍,你我當一鼓作氣,趁勢北上,直搗狄戎大營,為史節帥報仇,為德清軍報仇!”

“自當如此,但並不急於一時。我軍連日征戰需得休整,大王的傷更不宜連續入陣。”黎延興勸了秦王一句,他到底身經百戰,勝不冒進,敗不惶潰,向來深思熟慮,很是沉穩。

然後站起身向輿圖前行去,邊走邊分析日後的形勢:“如今,開德府之圍已解,狄戎暫且威脅不到京畿;故此彼今歲來犯的目的不可達,已然大敗;且其戰力大損,我軍徹底破之,指日可待。”

用手向輿圖指示道:“末將以為,大王宜引軍北上,末將也隨大王一起,駐紮在大名府以北郊野;天雄軍則可令其援入城內,三路人馬皆據大名府,築牢防線之後,再與狄戎決一死戰。”

秦王冷靜了下來,點了點頭:“多謝將軍提醒,我復仇心切,到底是太過草率了。將軍所言才是良策,自當如此。”只才說了這一句話,便又咯出一口鮮血,自己取帕子抹了抹,端起那熱氣幾何散盡的湯藥一飲而盡。

然後將佩刀拔起,小心的還入鞘中,才又吩咐道:“今日原地休整,明日一早便開拔罷;只是我如今這模樣,實在是不中用,真想要報仇雪恨,還需得在決戰前能上馬;所以,這幾日軍中之事,只能有勞將軍多費心了!”

“末將職責所在,並不敢辭!只請大王千萬先養好傷!”黎延興雙手抱拳,一口應了下來,該說的說了,該定了也都定了,便不再多打攪秦王,告退而出,隨後立刻在自己帳中召集了重要的將校將接下來的打算佈置了下去,並請□□如立刻擬制急報發往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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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青宮女要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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