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半個生死之交
“雪夕!”不遠處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林沐順着聲音望了過去,看到了他。
“姑娘,哥哥喚我了。”女子嫣然一笑道,“先行告退了。”
“對了,不知姑娘名諱?”女子暫緩了腳步,問林沐。
“林……穆雪靈。”差點兒習慣性脫口而出,說漏了嘴。
“我叫李雪夕。”那女子回頭說道。
林沐看了看遠處的雲楓,他穿一身慘綠羅衣,頭髮以銀簪束起,清俊明朗,眉目分明。這張臉真是看一輩子都不會膩呢!
“宣王殿下!”林沐小跑過去,還好此處沒什麼人影兒,要不然看見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奔向男子,作為一個古代人,名節也要毀的七葷八素了。
“穆姑娘。”雲楓頷首道。
“……”應該說什麼來開頭好呢?林沐早在心中打了幾十個草稿,“殿下,多謝你前幾次的救命之恩。”
“好。”果真是話題終結者,想當初還是他沒話找話要跟沐靈搭上話。果然天理好循環,報應不爽。
“這裏風景挺好的,不如我們走一圈兒?”天吶,我在說什麼呀?林沐一定是頭腦發脹,說出這種白痴的話。
“好啊。”沒想到雲楓一口答應了,難道他真的喜歡傻白甜嗎?
“我是打算在這裏吹吹涼風,穆姑娘若是也想靜靜心便留在這兒吧。”
“靜心?”難道他有煩心事兒?那我的機會豈不是要來了?
“殿下有何事煩憂?不如說來一聽,臣女雖然愚笨,但也樂於解憂。”林沐臉上掩蓋不了的笑意。
“……”他的眼角微微彎了彎,似乎在笑。
兩人坐在船頭,微風習習,平靜的湖面泛起絲絲漣漪,看着遠處的黛山,天空中悠閑的白雲,四面是碧綠的湖水,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鳥鳴,實在是愉快極了。
“若是有一日,能夠遠離這裏的一切,不再有身份、規矩的束縛,也不再有拋之不去的恩恩怨怨,一年兩人,三餐四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執手相依共白首,那該有多好啊!”林沐似是看着這山水有感而發,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了雲楓,目光與他相交匯之時,臉頰微微熏紅了,羞澀地低下了頭。
雲楓也沒有打破林沐的希冀,只是眼角含笑地望着林沐。
“池水微瀾心繾綣,泛舟採蓮空懷願。爭戰邊關男兒志,葉落楚桓續前緣。”穆雪顏走近那滿塘蓮花,深情地吟出了這首詩。
“好詩,好詩啊!”不遠處傳來一陣讚歎聲。迎面走來了幾位衣着華貴的公子。
“久聞穆小姐詩才絕倫,今日一見,果真不凡啊!”為首的是祁王殿下凌舜恪,他身後的還有尚書之子華連武,以及戶部侍郎之子趙德宇。
穆雪顏櫻粉色的衣裙微微擺動,轉身,淺淺一笑,走近來,“多謝殿下,殿下謬讚了,臣女不敢當。”
“哎,有什麼不敢當的?”凌舜恪黑墨色的眸子在穆雪顏對他淺笑的那一霎,突然亮了起來。
“穆小姐才貌無雙,京城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林沐正沉浸在這一片湖光山色之中,就被對面的人拉入了懷中,林沐的臉頰正好緊緊地貼在了雲楓的胸口,可是還沒能仔細聽見雲楓的心跳之時,在那樣短暫的時間裏,她感到自己被提了起來,船底已經被刺了幾個洞,雲楓抱着林沐,
原來在當他們為沐靈和凌墨軒發糖而高興的時候,雲楓卻生活在血雨腥風之中。僅僅是這幾次,林沐每一次見雲楓,哪一次,他不是處於危險之中。林沐現在有些懂得,當初看那些影視劇中,男主英雄救美,女主永遠拖後腿,然後觀眾拚命的噴女主。當時林沐還能安慰是劇本這麼寫的,可如今輪到了自己,看着雲楓浴血廝殺,而自己只能傻傻的看着,甚至她也做了那個拖後腿的腦殘女主,只知道喊男主救命。就莫名地對自己生氣。
突然林沐後面出現一個黑衣人,林沐回過頭一看,那刀的寒光直直地照射在了林沐的臉上,林沐睜大了眼睛,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卻一句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甚至於閉上了眼睛。雲楓及時過來一劍劃破了黑衣人的脖子,同時將林沐護在了懷裏,那刺客的血統統都濺在了雲楓的身上。
“看來臣女,剛剛真的不應該那麼快,就感謝殿下的救命之恩……”這麼快就又被救了一次,林沐緩和了心緒,聲音仍然有些顫抖,“第一次碰到殿下就是遭人刺殺,如今再遇到殺手,看來殿下身邊不太平呢!”
“所以穆大小姐更要離我遠些才好,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的。”雲楓始終抓着林沐的手,沒有鬆開。
“我想,我應該不只是運氣好吧。待在殿下身邊,一定是最安全的。”林沐好不容易擠出來了一個笑容,“無論如何,我與殿下也算是兩次共進生死,也算半個生死之交了吧。”
雲楓緩和了臉色,正要回答時,湖中突然又竄出來幾個黑衣刺客……
“你受傷了!”林沐看見雲楓的手腕,伸手想要替他止血,可是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了,都是為了救她,雲楓才會受傷的,如果是這個時候是沐靈在的話,她武功那麼高,一定可以幫到雲楓的。可是自己,除了拖後腿什麼都做不了,還平白讓雲楓擔心。
“沐靈,幫幫我。”林沐在心中默念着。
沐靈彷彿是聽到了林沐的呼喚……
“靈兒,你沒受傷吧?”凌墨軒着急的跑了過來,一把拉過沐靈的手腕。
“沒有……”沐靈當時鬆開了拉着雲楓的手,含情脈脈的望着凌墨軒,“錦墨。”
若不是沐靈看見,凌墨軒身旁的穆雪顏和祁王殿下,她不得不按耐住心中的感情。
雲楓,對不起了,沐靈剛剛才幫我躲過了這一劫,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不讓她見凌默軒。林沐通過沐靈的眼睛也能看到雲楓失落的眼神,她心中泛起一絲心疼。
“十二皇叔,刺客可以留活口,問出是什麼人嗎?”凌墨軒問道。
“已經自盡了。”雲楓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凌墨軒。
“十二,你受傷了!”凌瞬恪看到雲楓染血的衣袖,吃驚道。
“八皇兄,煩請你送穆家小姐回穆王府。”雲楓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沐靈,自然沐靈眼中一直都只有凌墨軒,也注意不到雲楓的任何變化。
凌墨軒跟雲楓一起回了府,“十二皇叔,你的傷,真的不需要傳太醫嗎?”凌墨軒皺了皺眉頭,“多謝你,靈兒才得以安然無恙。”
“最後的危急關頭,是穆大小姐救了我,是本王應該謝謝她才是。”雲楓的神色半分沒有改變。
“皇叔,侄兒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凌墨軒仔細想了想才說道,“靈兒會武功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答應你。”雲楓答應得沒有任何猶豫。
或許比一直冷淡相對更加致命的是反覆無常。在雲楓眼中,她就是一個當著他的面時,對他殷勤示好,而一旦看見了凌墨軒,又轉投他人懷抱。林沐這樣想着,看着自己這樣的行為,真是渣女無疑了。可惜她還沒有資格去跟雲楓解釋。
如果沒有辦法讓沐靈愛上雲楓的話,倒不如離他離得遠遠的,才有可能改變他前世的結局。
“小姐,之前那個道士說您近一個月都有血光之災,果真不假。要不然我們去找那個道士找找辟邪的法子吧。”冬雪知道了林沐這次出去又受了驚嚇,滿眼心疼地說道。
“傻冬雪,你不會是真信了道士的話吧。”林沐不記得有這麼個道士的出現,大概只是個跑龍套的,“要是真有這麼神,那我們每個人的命運都安排好了的話,何必還要努力生活呢?”
可是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們的命運的確已經被安排好了。林沐看起來就是那個道士,那一切對於她來說只是天機不可泄露。本來她選擇來到書中,也只是圖個新鮮。可是現在眼看着都快要把命搭上去了,每日看着那些人勾心鬥角,說的每句話都謹小慎微。林沐實在感到心中有莫大的壓力。
“林沐,我想回一次牧靈族。”沐靈說道。
“回牧靈族?”林沐沉思了一會兒,“你想知道你丟失的那部分記憶?”
不僅是沐靈想要知道。林沐對此也有諸多疑惑,十分困擾不得解。上次,上官輕衣到萬花樓找她也是受了隋川的託付,希望沐靈能找機會見他一面。不知為何,林沐總覺得牧靈族底細並不簡單。可惜沐靈的前世只是從她的視角來敘述這個故事。所以關於牧靈族究竟是不是朝廷的反叛者,還是被誣陷的,一切都沒有定論。
“是。”沐靈答道。
“好,明天我就找機會去一次牧靈族。”林沐溫和一笑。
良久,寂靜無聲。
“沐靈,我想要回去了。”林沐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還是提前跟沐靈說一聲,畢竟她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羈絆最深的人。
“回去?你不是說你來這裏是有使命的嗎?”沐靈疑惑地問,林沐聽出來她的語氣中甚至有幾分不舍。
“沐靈,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來這裏只是貪玩,之前是我自私的想要佔用你的身體,所以才編出一個莫須有的使命,讓你認為我是情有可原。”林沐心裏最愧對的就是沐靈了,本來是應該幫助沐靈改變她的命運。結果什麼幫助都沒有帶來,反而給她製造了一堆亂子,“我擅自做主將你的人生攪得亂七八糟的。以後我就要將你的人生還給你,讓你自己作主……”
“為什麼?你並沒有給我帶來困擾。相反,你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沐靈真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