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聽學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沐靈說才對吧？難不成真的指望你一直在她身邊保護她嗎？林沐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吐槽。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終於能夠反抗穆雪顏了，但是以後也不要再做那種傷害自己的事情了，為了那種人，傷了自己的身體，不划算。”凌墨軒也很高興沐靈終於不再沉默，任人欺負了，否則凌墨軒時常會擔憂沐靈在穆王府的安危，“要想在這宮中生活，就必須得學會保護自己，在你有權勢的時候，你可以儘力去反抗。”
天吶，凌墨軒這說的什麼反派台詞，動不動就權勢……
“難不成你也希望我和以後你宮中的人爭風吃醋，斗個你死我活?”沐靈像是開玩笑一樣。
“我宮中的人，我宮中哪有什麼人呀。靈兒，我說過，我只會娶你一人。”凌墨軒像是被沐靈的話給逗笑了。
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後面不知道拉來多少側妃，孺人的。
“我當然相信你了。只是你也要相信我好嗎？”沐靈握住了凌墨軒的手。
林沐從萬花樓出來，和上官輕衣分開之後，突然良心發現，又想着沐靈似乎還在生着氣，最終妥協了，“好，好，我投降，我幫你見他。”
又是一次偷跑出府，幸好王爺以為沐靈的病還沒有好，再加上王妃肯定是站在沐靈這邊的，於是從輕發落。只是抄寫《墨子》等書上的名篇……
“沐靈，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林沐希望能通過旁敲側擊，讓沐靈明白這些。
“王子和姑娘兩情相悅，但國王和王后非常不喜歡那位姑娘。王子為了迎娶姑娘，做了很多努力，終於王后鬆了口，兩人順利的大婚。在成婚後，王子卻對姑娘漸漸冷淡了，單純的小姑娘住進王府後才明白，兩個人只有愛情是走不長久的，更何況他們兩個人的身份懸殊。那個小姑娘的家庭雖然弱小，但是小姑娘所有的親人都非常疼愛她，捨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因此才有了這個單純無心機的小姑娘。但如今她已經是王妃，每天都要遵守很多很多的規矩。儘管她非常不喜歡，但為了她愛的王子，她願意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學，去討王后的歡心。
沒想到姑娘懷了孕，王子欣喜不已，每天陪着姑娘，兩人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好景不長，孩子意外沒了，那位姑娘痛不欲生。讓她更難過的是王子的不聞不問，是他的冷漠。王子終於還是又娶了一門側妃。明明從前王子答應過要和姑娘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在成婚後，一切都變了。王子對側妃的態度有多好，對她的態度就有多惡劣。終於，小姑娘心灰意冷。只想在王府了此殘生。戰亂突起，王子要帶兵打仗。
出征前，王子想要跟姑娘解釋清楚所有的事情，希望他出征回來后，兩人能重新開始。其實，王子一直在用他的方法保護小姑娘。只是在小姑娘看來，王子是不喜歡她了，兩人的情誼都變為一場笑話。王子剛出征沒多久，姑娘就發現自己又懷孕了。這一次，她不知是喜是憂。因為她知道王子並不想要孩子，或許他只是不想要她的孩子而已。
沒想到，姑娘的家人被誣陷謀亂，這是抄九族的大罪。王後娘娘將所有的罪名推到姑娘和她的家人身上。最終，王上決定，讓姑娘生下孩子后，再行刑。直到姑娘生產的那天，她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原來王子一直在隱瞞她。
最後王子有權有勢佳麗無數，偶爾傷感懷念，也只是美人和江山不可兼得的一點缺憾，但是這樣的孤獨終老誰不想有，他過的好的不得了！”
“如果你是這個姑娘，你會原諒王子嗎？如果這個姑娘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希望她跟王子舊情復燃、重歸於好嗎？”林沐講着，不知不覺一股溫熱湧上雙眸，淚水濡濕了眼眶。
“未經他人苦，莫評他人事。但是若是我，便不會再原諒了……”沐靈聽着也頗為感傷，不知為何，這些事情像是就發生在她的身邊一樣，那麼真實自然。
“林沐，我和你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和你也並沒有過多的時間能夠好好相處，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我相信你不會對我說謊。至於你跟我說的那些我和錦墨的將來，其實我很少相信命運。但如果那就是我的命，重蹈覆轍也好，飛蛾撲火也罷，我也要走這一遭，也許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有了你，所以結果也會有改變的，不是嗎？”
“好，上次是我自作主張。我以後不會再替你做決定了。”林沐眨了眨眼睛，隨即笑出了聲，“我們以後就好好過吧！”
其實對於沐靈來說，她能夠相信認識時間不長的林沐，並且幫她隱瞞這麼重要的事情，已經很相信她了。畢竟鈴木的對面可是與她相知相許的錦墨，至少在現在還沒有人能敵過錦墨在她心中的位置吧。
這古代的閨閣女子就是三等，“等吃、等喝、等嫁”，又度過了幾日混吃混喝的日子，穆雪顏禁閉眼看着也就要關完了。
林沐的身體已經養的差不多了，明日就要去國學同穆雪顏、穆卓勝一起念書了。姐妹和好再撕逼的戲碼，林沐都快要看吐了。如今卻又不得不陪着穆雪顏再演着姐妹情深。才發現在古裝戲裏，撕完了之後又和好，完全不需要一個反應時間的，主要是需要臉皮夠厚。
“阿姐，上次教習留下的作業……”穆雪顏親切地提醒道。上次的兩巴掌打完之後，穆雪顏都變得清淡了許多，再也沒有塗過那麼深厚的粉，還專程向林沐道了歉，認了錯。雖然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不過是她的權宜之計罷了。
我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居然還要在這兒來上學。居然還要完成作業……林沐心頭頓時飄過了一萬隻羊駝。林沐記得，沐靈病了一場之後，再來國學念書時，可是被許教習教訓了幾次。
“李後主的詩詞前期好像都寫自己的情情愛愛，印象最深的一句大概就是：手提金縷鞋。到了後期經過國破家亡，整個詞的詞風和所表達的感情才正式提升上去。正是因為他的過渡到了宋朝，詞才能登上大雅之堂。可能他不是一個好皇帝，但不能不承認，他是一個很優秀的詞人。”
大學者王國維曾在《人間詞話》的第十五則里這樣評價李煜的詞“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這位兄台對李後主的詞學得也是深啊！林沐心想道。
“作為一國之主，李煜應該拿出勇氣來，藉助長江天險與趙宋全力一搏……”
“他選擇投降或許也是為南唐的所有百姓考慮，如果貿然以弱擊強，成功的機率不大不說，全國的百姓都會遭受戰亂烽火的災禍……”凌墨軒緩緩說道，“‘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其實一定要把亡國的原因推在李後主身上也不完全正確，南唐曾經在他父親那一代最有機會來統一，但是卻沒有把握住，到了李後主即位時，北方已經由宋代北周，基本上各方面的實力都不如宋，所以最後的滅亡也不過是大勢所趨，李後主或有不足之處，但不應當承擔亡國的全責。”
凌墨軒這話說的倒是挺合林沐的心意，一個藝術家搞政治，難為他了，可能沒有亡國之痛，就不可能作出這麼痛心的詞，他的確是一個集矛盾為一身的君主。
“靖平王殿下見解深刻，值得各位好好學習。”許教習讚賞地點了點頭，看到林沐在座位上似乎有所感悟的樣子，便開口道，“穆姑娘，大病初癒。不過也落下了許多功課，”
“教習放心，所落下的功課我已盡數補上。”不就是讀點兒文言文嗎？這可難不倒林沐。
“穆姑娘如此勤學。老夫深感欣慰。”許教習笑着點了點頭，再撫了撫花白的鬍鬚。
不管怎麼樣，總要替沐靈保住這勤學的形象吧。
“柳如是，柳如是是青樓的頭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關心家國。錢謙益縱情詩酒卻又心懷社稷。機緣湊巧他們以詩為媒走到了一起。可國家搖搖欲墜，錢謙益為保全城百姓開城降清，柳如是勸其自盡保名節，錢則考慮到文明需傳承而拒死，后剃髮易服北上做官，兩人感情出現裂痕，一個北上一個南下。最後他們破鏡重圓在紅豆山莊過着平淡的生活。”林沐緩緩道，“還有秦良玉，被單獨立傳記載到正史將相列傳里的巾幗英雄，歷史唯她忠貞侯。一族滿門忠烈，戰死無數，雖未保住日暮西山的王朝，可憐了黎明百姓不得安寧，斯人已逝，生者在自強不息。”
一通說完之後，林沐見許教習迷茫的眼神，也產生了不解，兩人就在那兒干瞪着眼。難道自己說得不夠好嗎？
“王姑娘，你可有話說？”許教習輕咳了兩聲，讓林沐坐了下來，轉而問王嘉知。
林沐坐了下來，見上官輕衣正瞅着自己，她不由得低下了頭。
“穆大姑娘所言，正是證明了女子無論出身皆可有大胸懷。且我所鍾愛的是玄機先生。”王嘉知緩緩道，“世間難得的往往不是金錢，而是情分。她是一個傳奇，七歲能作詩文，一度名聞長安城，被人稱為“詩童”，腹有詩書氣自華用在她身上毫不為過，她沒有李白的浪漫瀟洒，沒有杜工部的感時傷懷，沒能在朝堂奔波，也沒有隱居田園，她有的只是一廂情願，一腔幽怨。只可惜，最後她還是沒了當年‘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的氣度……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成為人們心中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