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
“街頭上到處是售樓廣告，紅紅綠綠，我已經沒有了興趣，而曾經，另一個城市的我，對每一個散發傳單的人，注目留意，我認真的對待每一張傳單，實際那時候，高高在建的樓似乎和我夠不着邊際，我越近前越近不得前。現在，安居的我，不用再去迫切的品味，安得廣廈萬間，這句詩。億往昔，感覺象是一場夢，有點失真。”陳小嘉脫下淺格子襯衣，解開最後一個扣子。把撫窗子。看萬家燈火的夜景。
“我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溫和的夫君相陪伴，每天的陽光明朗的照射這個屋子，有時恍惚的讓我，感覺，也是，有點點不真實。”高茗茗煮好了咖啡，放在他的手上。
“是嗎？”咖啡的清芳在他四周遊動。
“我總是懷憶最初進公司的日子，那時候，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感覺每一天都盎然有了生機與色彩。去上班成為有所期待。”高茗茗輕輕啜着深色的液體。
“最初進公司……”陳小嘉清淡的話，“你也許還不知道，我們初進公司，還住在旅館，一天50元，潮濕的空氣，狹小的空間讓人窒息，下了班，黃昏里我和楊照吃着兩元的打折麵包，四處□□，一個電話接着一個電話，打到耳朵發燙到痛，可是呢，聽到的信息，一室一廳1千八，你看中的圖片，哇二千！還不包括水電寬帶，房價之高讓人咋舌，上樓下樓，高新園區，我丈量去，走過一個區域，再走過一個區域，都是那麼的陌生，我對人生都不確定了，舉目茫茫，心比上空的流雲還飄浮不定，楊照的公司離得遠，我後來和人合租，那個大男生不收拾房間，到處一團亂，半年後我終於離開了，又換了一個室友，他是夜夜精神，精力過剩的不到十二點，絕沒有睡意，受不了。等到我工作穩定，收入提高，我還是一個人住下來。獨處的空間，讓我有了獨立的好處，和對於工作的熱情。沒有阻礙的，投入到了創作的靈感中。”
“我還在想呢，衣衫雖整，這麼精神的帥哥怎麼象是失戀了呢，原來為房子而愁，我撞見的你正好心緒低迷，你都沒有在意到，下了電梯的你與一女生擦肩而過，這個面試的女生本想離開了，似有似無的憂鬱帥氣，怦然心動的就一下子打動了她，你沒有留意到，她的滿臉生起溫暖的柔情，所以她留了下來。”
高茗茗深有感觸的笑，“就是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會留下來。不可抗拒，誰讓你有這麼大的魅力呢。”
……陳小嘉難以置信的症對眼前的女人。這個女人，在他的眼皮之底下，晃來晃去，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她的氣息，她的身影。
“你是，如夢初醒吧。”高茗茗視線有點模糊。
陳小嘉久久不說話。暮色漫過窗子，冉冉消隱，然後，他緊緊擁抱他的女人。她是誓願追隨他一生一世的女人。
“我們姍姍來遲的工作室，大有你的用武之地，詩酒趁年華，盡情的發揮你的才能吧。”陳小嘉欣慰了。
“等一下。”楊照接過來。
“什麼？”
“你呢？”楊照直視他的眼睛。
“我？我靈感早已枯竭。我會全力支持你。”陳小嘉眨下眼睛。
“切，你不如說心如槁木吧。你就一蹶不振吧你。”
“唉。有這麼嚴重嗎？”陳小嘉笑。
“生活中大致有兩種人，一種是安於現狀，一種是改變現狀，我們深陷種種慾望，很難超脫出來，不能說是前進了，或是改善了，只是活法不同。所以，人生要不是活得跌蕩起伏波瀾壯闊，驚濤駭浪，不就是白活了嗎？”
“問題是我不想壯闊。”陳小嘉說的心若止水。
“行了，我不能再刺激你了。”
“不是，因為我清醒的知道，人生就是一本日曆，撕完一張撕下一張，越撕越薄，剩下幾張就是，在提示你，你臨近了不得不和這個美好的世界告別了。所以，我倍加珍惜。和愛人，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天。我珍惜每一天。這個比喻聽起來有些，唯美，傷感。這就是真實的人生。比傷感要殘酷。”
“她是喜歡你這個人吧，還是藝術的光環？你的表白總是有些牽強，是我殘忍，我不說了，多情笑我，我這頭髮也越不再茂盛，我們兩個人表面可能是罩着藝術的光環，實際上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我們什麼都不是。一個父親，男人，僅此而已。”楊照還是年輕的，只是一絲白髮就傷嗟起來。
……
怨懷無托，嗟情人斷絕，音信遼邈……
十年彈指一揮間。流水聲中，兩個月後李濤在大橋上，感慨萬千。
“老師好。我是王俊楠。”一個大男孩子上前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
“你叫我什麼？”李濤聽得一呆，被這個突然現身的男孩子嚇了一跳。
“老師。”男孩子稱呼老師叫得字正腔圓。
“等等，我什麼時候是你的老師了？”這孩子沒來由的來認什麼師，真是突兀。
“老師，我要和您學攝影，您收下我吧。”李濤發現男孩子的個子比他高。
“我不行。”李濤這才明白男孩子來做什麼了。
“老師，我是你的學生，我跟定你了。”
“你從哪聽來的，我也沒說過要教學生啊？”李濤看來是走不開了。
“您是不輕易收弟子的，是吧，我謙虛好學，能吃苦。我是大二學生。現在假期，我想學點什麼。我從小酷愛攝影，只是沒有人指導，我的攝影技藝總是進步不大，還望老師不吝指教。”王俊楠亦步亦趨的跟着他。
“我也不會指導，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這有何難。”男孩子閃着狡獪的眼睛。“我可是有備而來。我欣賞，攝影是如果事物的一種方式，是強烈的個人視覺感受。攝影師必須是照片的一部分。我會努力，為了我的熱愛。”
“你的裝備倒是精良。看來是用了心了。”他背着一個旅行包，手上端起攝影機。
“那當然了，祖國的名山大川強烈的吸引着我，我有軍人一樣的體魄，我會跆拳道，武術，上山下河，草地高坡，我會保護您。”
“看你熱血沸騰的樣子，我相信你會，仗劍下山，江湖義氣，我難免想你是不是特崇拜英雄？”
“我不打遊戲，不搶紅包，不依賴網絡術語，我做飯洗衣，不喝飲料，不沾煙酒，沒有不良嗜好，我的年華不盲從明星。我只崇拜老師，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我有我的愛好，我的追求。我精力充沛，因為人生沿途美的風景在我眼睛的攝入里。勤奮是你生命的密碼，能譯出你一部壯麗的史詩。我堅信。”
“很好，有思想。我欣賞。”
“那您是同意了？我的理解您認可了？”
“同意？我有說過嗎？”
“老師，你不敢收學生，是怕我某一天學有所成冰寒於水和你PK嗎？親愛的老師，您不能一人獨釣一江秋哦還有我們呢。”
“呵，你這麼自信。很好。”李濤忍不住笑。
“百草權輿，男人沒自信怎麼成，沒自信理想，人生目標一切都是空談。”
“你有遠大的奮鬥目標？我也有，只是現在我已經淡忘了。”
“我使手機，我不打遊戲，你也使手機，我們不會差了一個世紀，我愛家鄉，願用我的手展現出來，最美麗的風景。”王俊楠熱血激昂。“紙上得來終覺淺，老師，好不好？”
“好小子，你說動我了，好吧，我不是因為你激我，是因為你的自信。”李濤不想辯駁。
“真的，太好了，老師。”
“你聰明伶俐，好學。”王俊楠的話真的打動到了他的心。
他打了一個長長的口哨，樹后，突然鑽出了四個學生，兩個男生，兩個女生。
“出來吧。”
“你們......”李濤猝不及防。
“哈哈。我贏了。說好了，老師拿下。你們請客。”王俊楠仰天大笑。
“你們這是......”
“不是拿下老師，是說動老師。語誤，語誤。嘻嘻。我們都是您的學生。”其中一個男孩子急忙糾正。
“站好了，立正。”王俊楠站在筆直。
“報告，學生，林峰，向丹丹，鄭立輝，向老師報到。”
“老師在上，受弟子一拜。”四人挺胸收腹聲音洪亮。
“做什麼，哈，你們不是要聚嘯山林，或是攔路大盜？”聽到孩子們響亮的聲音，李濤如悶谷里。
“我們要拜師學藝。”林峰面目莊嚴起來。
“嘻嘻。”向丹丹女孩子還在笑。
“我們說好了，他說不動你，再換下一個。歐啦，首戰告捷，真有你的，佩服。”林峰笑着給了王俊楠一拳。他喜歡動手動腳。
“我不是信誓旦旦說我能成的嗎。”王俊楠有點驕傲。
“嗯，和我很像，有個性，滿滿的自信的神采。你呀，口吻生花。”李濤認同。
“謝謝老師褒揚。”王俊楠一個立正姿式。
“學生請教。”是鄭立輝。
“請說。”
“老師的作品攝人心魂，我怎麼運用不得要領？聚焦，曝光控制，光線選擇，主體選擇，光線運用，用光技巧，廣角鏡頭與遠攝鏡頭，等等等等我拍不出層次感，哎，我熱愛的攝影……比不上老師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