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章
“楊照你說,他說話怎麼這麼傷人?他不許任何人去走近他的林軒,我算什麼啊?”高茗茗抹眼淚。
“小嘉不加思索的話,不能深究,等他冷靜下來了,就會後悔。不過,你不理智的是,前前後後你說的話傷人,說出傷夫妻感情的話,他不說話了那是因為他不想傷害你,你呢,我要糾正你一點,以後千萬不要說,他的林軒,知道嗎?還有關於畫,那是他從前的事,你不能和他的從前過不去,學會忘記,到此為止,好不好?”楊照再不提醒怕是陳小嘉被迫做出什麼不合常理的事。
高茗茗明白,不到此為止,她和陳小嘉關係就不會太長遠了。她離不開他,就要試着接受他的一切。
“……你聽過這句話吧。”楊照停下來,觀察。
“可能吧。你說的太多了,我分不出來到底哪句是出自於你的,哪句是你悟來的。”楊照前面說了什麼,陳小嘉忽略了,他回過神,掩飾。
“有什麼分別嗎?是因為你沒放在心上。可惜了我的精典之言。”
“今天是什麼日子?”楊照的話陳小嘉只好來個避而不接。
“什麼日子,沒什麼特別啊?”
“你忘了?你看看,這不,李濤捷足先登了。”陳小嘉劃開手機里跳出來的畫。
“還是這小子下手快,想起來了,交作業,上次李濤的素描,功底大增,你的呢,怎麼不上心了?”楊照施加壓力。
“畫也不是提筆就畫的,要有感覺。”陳小嘉避重就輕。
“什麼感覺,又不是讓你寫情詩,求你一幅畫這麼難嗎?”楊照步步進逼。
“又來了……”陳小嘉面帶痛苦。
“他都退避三舍了,你排山倒海勉強他,還不寫的寒蟬凄切?不要為難他了。”李濤不想威逼,他太瞭然想念一個人的痛苦。
“算了,說說你的情況吧,我幫你制定回歸計劃,李濤……”
“又來了,楊照你不是逼小嘉就是逼我……”李濤笑。
“楊琳琳的家長,你怎麼這麼難請啊,請吃飯都不來,我打了三個電話,你才姍姍來遲。”楊照剛一露頭,陳小嘉開始抗議。
“沒辦法,媳婦少,孩子多。”楊照聳聳肩。
“……”陳小嘉做出無語的表情。
“你看我做什麼?啊,俺們家鄉都稱媳婦,這是俺那沿襲幾千年的優良傳統了,我都發揚傳統文化,是不是?我是老媽子,我得感恩的心待我的妻子,她願意嫁給我,陪我共度一生,給我生子,不嫌棄貧寒,我心懷感激。”
“是我得有感恩的心,我會謹記在心。這一周牛肉大甩賣了,有牛肉吃了。忽俺忽我的,你累不累啊?”陳小嘉皺眉。
“你點菜有牛肉嗎?”
“沒有。”
“我就知道來早了吧,河粉還沒上來,你我對坐,兩人大男人,又不能談情說愛,白開水一杯接一杯,沒有熱烈的氣氛,是不是?所以呢,踩着點來就行,聞飯香而推門就趕趟,這就是踏歌而行。”楊照慢慢就座。
“桃葉古渡,別和得道高僧要下山了似的,你不是又有什麼要發作吧?”陳小嘉正襟危坐。
“你上下看我象個得道高僧嗎?”
“你想說什麼,桃花潭水的汪倫?”
“總算是敲打出你一句話來。”
“同學什麼時候銷聲匿影了。有的我都忘記他們的名字,掛在嘴邊,就是想不起來。離老年痴獃不遠了。”陳小嘉坐下來就來個開場白,起開瓶蓋,遞過去。
“是啊,相看兩不厭就剩下你我了。”楊照接過飲料大飲一口。
“呵呵,這話我喜歡聽。你說童鞋們不知道都在忙什麼,不是忙什麼也彼此越生分到沒話可說,你沒發現我的好勝的心都減半了。”
“沒有。減半的好勝心,那說明你還有澎湃的激情。”
“我的心越來越落寞了。澎湃不起來了。”
“你是不是想楚楚可憐的象個病美人?保持下去啊。我愛看。”
“不能白看。收費啊。再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一句話,垂垂老矣,讓人懷疑還有多少生命力?”楊照故意說得嚴重。
“嗯?是嗎?”陳小嘉平靜的笑。
“我在你的眼睛裏讀出了許多。是滄桑,孤獨,虛空,都是似而非,我說不好了。”楊照知道因為高茗茗想要買畫刺激了陳小嘉的神經,他的心更冷漠了。
“是嗎?”
“聽聽,水波不興,說話都輕描淡寫,一些人,一些事,都是出現在你生命中浮光掠影的過客,短暫或是稍長時間的停留,再如何的美,悅目,震憾,感情的付出也終是海市蜃樓,只一場風就消失不見。我們這個年紀,學會淡忘就是好事。”
……陳小嘉正襟危坐,“人生就是交響樂,深情,低沉,激昂,狂想,古典,九曲十八彎。跌落,起伏,山崩海嘯,黃沙千里,大陸漂移,不要刻意尋求那一瞬間撩撥你心的和弦,蒼顏白髮,聽不出來詩還是歌詞似是而非,人生是詠嘆調,你只管向前,不要回頭,就如你所說,淡忘吧。三十歲以後不需要清醒了,記憶不要深刻,日本作曲家姬神因為痴迷音樂創作而過早離世。”
“有點小傷感了?就是輕快的曲子你都會聽出傷感,我對於人生不想總結,人生不需要深刻迷迷糊糊也沒什麼不好。”楊照怕牽出他的傷感。
“往事不要感慨,我們要生活,要工作,養家。怎麼樣也是一生。”
“你是賺錢也有立場,賺錢不會帶給你多大的快樂,那記得,工作使人快樂。”
“現在談不上快樂與不快樂了,為自己也是在不同程度的消磨時間,過了周五就是勝利,放鬆警惕。”
“呶,今天是周六,你怎麼不快樂?”
“沒有啊,到處有詩境,隨時有物華,說不上有什麼讓人快樂的也說不上有什麼讓人不快樂的。”
“說得這麼深奧。參禪呢,你?”
“我看得出來,你沒有去想,要多去賺錢,或是有什麼成就,只是為了有事情做,不讓自己閑下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你現在什麼都有了,駕着車子隨意去想去的地方,家裏嬌妻願意和你白頭,你,按理應該滿足了吧。”
“無欲無求。”
“也是境界了,你現在不用拚命賺錢,可以問鼎藝術高峰了。”
“靈感也消失了,手中只剩下空空的畫筆,沒有了靈感,創作激情,還能畫出什麼?”
“怎麼會呢,從前的你多用功啊,山是山,水是水,富有生命力。那麼打動人心。你擱置畫筆,我都認為太惋惜了。”
“沒有了潤筆的動力,精力,你還是畫者嗎?頭腦空空,如有神助,一去不復返,回不去的舊時光了。”
“可惜了你多年的功底。你的藝術細胞去哪裏了?”
“是啊,似乎一夜之間,什麼都有了。我只是把自己丟失了。”
“我看你的神色不好,我忍不住想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一直不對頭。這樣下去你會折騰死。”
“我不是好好的嗎?”
“說的言不由衷,什麼好好的,人在,心死了,我們之間你還隱忍不說,你看看你自己哪象做父親的人?不是時間的問題,是你的心。”楊照吃飽,起身要走。
身後的陳小嘉垂下眼睛。
聳壑凌霄下,正是別緻的景色,李濤看得怦然心動,可遇不可求怎麼可以錯過,不失時機的抓拍。
沉浸在其中,時光似靜止,因為這個時候的雲和山峰正應了一首詩。
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因雲晦明,雲共山高下。
青峰點染的隱隱約約,雲的神態象是調皮的頑童,變幻不定不可捉摸,難得一遇的景色,讓人貪戀,流連……
正兀自出神的他,忽然被驚擾。
“李局……”
一聲呼喚,佇立橋頭的李濤不知覺的暗地嘆口氣,好興緻又要被打擾。
“李局您在這裏賞景呢,也不叫我一起來陪。”一輛寶馬戛然停下來,走下車的男人快步走近。
“我也是信步走到這裏了,趙明華,你也這麼輕閑?”李濤心裏的不悅又不好表示出來。
“那是,您百忙之中出來轉轉,怡情山水,周末出來玩玩樂樂,我要不約上李局,怎麼也不能盡興啊?”
“呵呵,很好。”
“李局好有雅興,眼前千姿競秀,水青水媚,無怪李局這麼欣賞呢?”
“呵呵,我啊隨意走走。”李濤一臉柔和的笑。
“李局,過會就到了晚飯的時候了,我請您去個好地方,我就知道您一定會喜歡那個環境。你看……”
“又來了一位,誰呢?”趙明華看到一車轉過路邊,車子停下來動作嫻熟,開了門走出一個人。
“是,王新峰這小子。”趙明華眉毛動了動,有人攪了他的吃請,多少有點不悅。
“李局,你什麼時候來的?”這人大步走來,“趙哥,還是你來的早啊。”
“剛到一會,你們就來了。”李濤笑迎。
“你也不晚啊。看到你出來,我才認出是你,怎麼又換車了?”趙明華忍不住問。
“那個車開的不順手,當然換了。我的車不能和您的車比啊,趙哥。”王新峰笑容可掬。
“李局您一會去哪,我來保駕。”趙明華熱情洋溢。
“是這樣的,我才運只草原肥羊,好大呢,準備烤全羊,最是鮮美肥而不膩,都收拾好了,就等您嘗鮮呢。”他等着李濤指示。
“很好,只是你是知道的,我吃不了大魚大肉了,身體不行,謝謝你的盛情了。”李濤擺手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