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章
“什麼來的不是時候，你應該檢討一下自己了。不能這樣下去。總得振作起來一些。你看看你，除了樣子清秀，目光空洞，蒼涼的要冰死人，怎麼說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更年期呢。”楊照說不明白怎麼感覺陳小嘉從逃離大連到現在一直就是有點不對勁。
“我有嗎？哈哈。”
“一聽你哈哈，都是沒有底氣。你自個聽不出來嗎？我可沒有誇張。”任他怎麼開解，陳小嘉就是走不出心結。
“你不也面帶憂色。還說我呢。”
“娘的，醫院下手太狠。”楊照感覺自己也是哪裏也不對勁了。
“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修個牙，又送進去一千，心痛的感覺，我的天，我的三顆牙。”楊照滿臉痛苦，“鑽個神經，就要了我五百塊！修補的錢這還不算呢。”
“說得這麼咬牙切齒呢。”
“後來我去另一個醫院，醫生看了我拍的片子，說根本不用鑽神經，媽的，讓人黑了，我寶貴的牙從此也廢了，這不嚴重超出我的預算了嗎？年貨，給爹媽匯錢，媳婦孩子添衣衫，捉襟見肘我再勒下褲腰帶吧。一顆牙，多宰了我千金。我這心裏不好受啊。”
“每顆牙多寶貴啊，可惜了，行，跟着我混吧，有飯吃。”
“好勒。這話我最愛聽了，哪吃去？”楊照可憐兮兮的。
“炸醬麵，手抻面，包子，油條，你隨意。”
楊照咽下唾液，“大過年，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呢？我要吃芙蓉乾貝……”
張帆不知道，自從他離去，冷汀玙一個人的時候就在沉思。
明月高掛在天，兩人女人漫步月下，聽風聲呢喃。
“張帆他不贊成養魚，因為他說要經常換水，餵食，養不好，容易生病，死掉。”是林軒的聲音。
“小動物的生命更是短暫，所以不養魚很對，我支持，因為心疼你，怕你累到，因為張帆他全身心的在意你，所以，他能想到的，都會想到……”冷汀玙忽而緘口不說了，因為她流露了自己的真情。
幸好是月色下，她的臉色林軒看不清楚。心神不定的林軒留意不到冷汀玙目光里的溫情。
自從張帆離開茶樓那一天，冷汀玙油然的想到了一句詩，平明送客楚山孤。
“……你不要太操勞了，天涼添衣，身體重要。林軒的狀態好嗎？”張帆電話里不知道先關心哪一個。
“我身體狀態好，沒事。”冷汀玙語氣輕緩，“她只是在想你，身體狀態還好，她怕消瘦，怕你心疼，所以，飲食還好。你不用擔心。有我陪伴呢。”
“嗯，我知道了……你不知道我孝敬二老，買菜，種花，做大餐，捶背，收拾房間，洗衣服，送鮮花，禮物，呵呵，為取悅我老媽，總之極盡我學了半輩子之能事。等我回去獻藝，你評價一下，我煲湯手藝在老媽的指點下是不是又精進了？”
“好啊，呵呵，你的母親還是會選擇遵從你的意願的。”
“二老不希望我放棄國外的工作，我明心志，母親拗不過，畢竟她不能失去唯一的兒子。”
“你會堅持原則，意志堅定。”
“我不會在家待很久，林軒在等我回來。”
“當然你牽挂她。雙親同意和祝福，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你應該高興了。”
“是應該慶祝了。我沒有想到只是為了我平常的愛情，就象是一場戰爭，斗的我身心疲憊。”在林軒和冷汀玙之間抉擇，張帆真的感覺心累。
“我想，父母的心情也能體諒。”
……
他專註的拍攝，渾然不知自己擋住了一行人的路。
第一輛車裏，走出三個人，想要開動他讓路。
“你沒看到他的專註嗎？喝止是不禮貌的。”第二輛車搖開車窗，他擺手止住。安靜的觀看他的專註，直到李濤拍攝完成。
李濤才發現自己一直在他們匡定的視線里。
“你知道嗎，你擋住了我們的路。害我等你半天，為了你虛張聲勢的拍照架式。”先下車的皮衣男人，有點不耐煩不客氣的抗議。
李濤當然看到了他們眾星捧月的來頭。
“大路在中間，各走一邊，我沒有違犯什麼交通法吧？”
“你知道什麼交通法？騎自行車的，還底氣十足啊你？”
“騎着我的不用加油的車子，也沒什麼不好。環保還有益於身心。”
“舉着鏡頭就是象人顯示你是搞藝術的嗎？我也會拍。拍風景有什麼難？還大談什麼環保？開車你會嗎？想請問你，怎麼不開自己的車來？”
“私家車如雨後春筍般的蘑菇開遍大街小巷無益凈化空氣。我何須人云亦云？”
“你開不起，就說什麼騎車的好處？也是，自行車倒載的動你，哈哈。”
“以車代步不知道自行車的好處，尊的形象在說，肉食者們，肉毒素體內堆積，久之自然生病老化的快。”
“你？在取笑我嗎？我這是富態，男人沒個形象怎麼成，你瘦的象個猴子，一看就知道在忍飢挨餓。”他的手下意識的滑向稀少的頭髮。
“素食者們心性恬淡，平和，這是體態健康。”李濤不卑不亢。
“除了振振有詞的健康，你還會說什麼？”
“健康的體態和心理，與大自然意會，我無須說什麼。”李濤垂下眼睛冥想，恍惹他們不存在。
“說的好，我要喝彩。”車上走下一個高個子男人。
“你怎麼還幫着外人。”這個皮衣男人不解。
“他說的有道理。我贊成。”這個人笑的溫和。
他在一邊默默觀察，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得喜歡上這個儒雅的年輕人。
“你好，凌書雲。”這個人報上名字。
“你好，李濤。”李濤也友善的回答。
“李濤，是了，我知道你的名字，沒有想到今天遇到了。很好。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可是，他……”
“我說過了，我自己回去。”
“好吧，那我們走了。”
他揮手。目送他們離開了。
看到一行人絕塵而去，李濤感覺他和他們不一樣。
“我和他們是物以類聚了。我知道，你是不屑理論，故意咬文嚼字。”
“呵呵，你是不是感覺有點色厲內荏？”李濤笑。
“好，有骨氣。”他拍手稱快。
“他們有他們精神世界，我有我的精神世界。無關金錢。”
“魚不知水，腦子裏沒有純凈就投射不到純凈的天空，你的心裏只有大自然。這種慾念強烈的支配了你。”
“是，大自然的氣息撲面而來，拍下來的慾望強烈，籍借這種方式把一草一木，珍藏下來。”
“讀高中時，我打中鋒，現在身體一落千丈。素食者們心性恬淡，平和，這是體態健康。你說的很對，醍醐灌頂。我們都明白可是總是找是似而非的理由自我戕害，因為健康與金錢總是捆綁在一起，我們就是無力分開，這些年酒場侵害了身體，我決定今天起推掉飯局，棄俗從雅。向你學習。你的話對我的觸動很大。”
“健康與金錢，同樣是，得到了平靜，得不到，就不平靜了。”
“說得通透，知道什麼是看得淡的，什麼是不在意的，我看過你的簡歷，你年輕，有文化，追求的不一樣。”
“我也難免想不明白，自己在追求什麼。”李濤才知道有人默默的關注着自己。
“我一直的志向是上大學，看到你們，難免惺惺相惜，你那是嫡系部隊的大學，我是雜牌軍，社會大學倒有點心得。大齡青年的我再讀的就是老年大學來圓我大學夢了。”
“是我無知。於人生世事還茫然。懷疑人生。”
“我和他們之間多年關係，違心也好，逢場作戲也好，今天我的思想要理出全新的認識，今天是你初出茅廬的第一天。”
凌書雲看着李濤清純的眼睛，身邊的人都是極盡奉承，獨他坦率直言，不卑不亢。他喜歡他的真實率直，獨特的氣質，保有本真的性情不多見了。
李濤不知道凌書雲話里的深意。
“我喜歡你的個性。你的一些作品，我要用。”
對於李濤來說，有人欣賞他的作品，總是高興的事。
凌書雲採用了李濤的作品，“旅遊局四處尋覓家鄉風色的圖片，正好讓我遇到了你。今天真是好日子。”
對着圖畫就用光，背景，采景，李濤一一解說，兩人個坐在草地上，侃侃而談。彼此會意，微笑。
他們很談得來，由此，結交成為朋友。
“林軒，你好嗎？”張帆站在窗邊，亮起的燈火，明亮了他的眼睛，還有他眼裏的深情。
“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我知道你會為我保重的，多吃，多休息，保證好睡眠，為了我。一定要做到。”
“我會的。”
“張帆，我想說的是，你回去，好好孝敬父母，順從他們的意願，不能厚友薄親，我心裏也過意不去。”林軒下了很大的決心。
“循序漸進，我知道應該怎麼樣孝敬二老。你放心好了。不用擔心我哈。”
“……”
“想我沒？”
“……不知道。”林軒不好回答。她想要張帆離開她，去追求屬於他的幸福和前景。
“想你的點心，想你的茶，和你。”
“那好，我寄給你兩包過去。”
“我要你親手給我，放在我的手心裏。”張帆柔軟的聲音在林軒的心裏盪起了絲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