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夢裏的人偶 (2)
夏蘿音把手裏的拖把毫不猶豫地丟了過去直接砸碎了那面鏡子。廁所間發出的巨大聲響立刻引得在教室里畫畫的日向襲和等在門口守着她的朴佑澈沖了進來,他們看到夏蘿音跪坐在地上,那把拖把就插在鏡子中,地上到處都是玻璃碎片,稍微走上幾步就會踩到那些碎末。
夏蘿音臉色蒼白,她緊緊地撫着額頭大口大口地喘氣,日向襲以為又有人攻擊她,連忙衝進來將她扶起:“蘿音!蘿音你怎麼了?!”
“沒事。”她轉過頭看了一眼殘破的鏡子,上面耷拉下來的拖把一晃一晃的,碎片上可以映出她的臉,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
是幻覺嗎?還是……
“把這裏收拾一下吧,我先扶蘿音去校醫院。”朴佑澈從旁邊伸過了手,將夏蘿音拉了過去。日向襲立刻不悅起來,他重重地拉着她不肯鬆手:“為什麼是你送蘿音去校醫院,明明是我先把蘿音扶起來的!”
“你太笨手笨腳了,會傷到蘿音的。”
“你才笨手笨腳!”
兩個人居然就這麼在廁所里爭執了起來,夏蘿音皺着眉頭用力將兩人的手甩開:“我沒有事,也不用去校醫院,你們都走開,這裏我自己一個人處理就行了。”
“蘿音……”日向襲還想說什麼,但是看到她不悅的表情,又膽怯起來,只能怏怏地離開。朴佑澈蹲到地上撿起一些大塊的碎玻璃片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他轉過頭看着夏蘿音:“我幫你一起收拾吧。”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夏蘿音乾脆地拒絕。他沒有辦法,只能重新走到門外等着。
偌大的洗手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看着那半截露在外面的拖把,她終於平靜了下來,後背已經全濕了。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幻覺出現?那原本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夢而已!普普通通的夢……卻可以讓她好像見到惡魔一樣全身冰冷。
雖然這些玻璃碴子碎了一地,但是夏蘿音仍舊很快地把它們收拾乾淨了。
她走出洗手間的門,看到朴佑澈倚靠在白色的瓷磚上,半仰着頭,窗外的光線從他發梢穿透過來,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好了嗎?”他聽到聲音,然後轉過頭。
夏蘿音冷漠地收回視線:“你可以不必等我。”
“呵呵。”朴佑澈也不解釋,就這麼跟在她的身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在過道上走,樓梯口爬上來一位保潔公司的大媽,她打開洗手間的門,看到那面大玻璃不見了,立刻尖叫起來:“啊,玻璃被人偷走了,玻璃被人偷走了!”
夏蘿音無奈地笑了笑,她扭過頭對着洗手間的方向輕輕說了一句:“是我打破的,我會補上賠償的錢。”
尚洛司的筆已經被朴佑澈繼承了,而方朔臣的筆,卻一直沒有找到繼承者。原本是預定了一個,並且派了華夙閻前往,誰知在華夙閻抵達那個繼承者所在的城鎮時卻傳來消息,說當天早上那個人在水庫邊吃燒烤,結果不慎掉入水裏淹死了。
華夙閻到了那個人的家中,警察正在調查這件事情,一個年輕的婦人不住地哭泣着,她用手捂着臉:“那個水庫那麼淺,怎麼可能會淹死我的女兒……而且,我女兒本來就是游泳教練,水對於她來說就跟空氣一樣,怎麼可能……天啊,怎麼可能!是謀殺,警察先生,一定是謀殺!我女兒是被人殺死的。”
邊上的警察安慰了她一句:“夫人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事情調查清楚,如果是謀殺,我們定當竭盡全力把兇手追捕歸案。”
回到學校,華夙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方朔臣。方朔臣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手一抖,他蒼白了臉色:“是嗎……這件事情你先放着吧,警察那邊的動向多去注意一下,如果真的是被人謀殺……算了,你出去吧,我會告訴洛司。”
華夙閻注意到方朔臣的神色有些異樣,明明是挑中的繼承者,卻忽然之間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謀殺的。如果不是人為所致,那只有一個可能,是人偶殺的。
人偶……他是察覺到自己的人偶極有可能叛變了,為了成為人類,開始大肆地屠殺。
尚洛司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立刻展開了調查,一方面讓方朔臣加固封印,一方面又在白金一班裏召開會議,讓每一個筆的擁有者都警惕起來,保護好自己的寶石。因為發了狂的人偶,很有可能奪取他們的寶石,如若奪取不到,也會將它毀滅。
夏蘿音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們的身邊慢慢蔓延開來,就好像樹杈間的蜘蛛網,一層一層、一圈一圈地編織着,只要你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墜進陷阱。
在開會的時候方朔臣的臉色一直都不對勁,大概是很難相信自己的人偶居然會叛變,所以心情很不好吧。
尚洛司又從全國各地的人選里挑出了一個比較合適的女性繼承者,他把資料交給華夙閻,讓他趕緊將她帶過來。然後安排了各種事務,包括加固白金一班周圍的防禦系統,還有整個學校附近的路線監控也要更新一遍。方朔臣出去之後會議就結束了,夏蘿音拎起書包要回去,尚洛司卻喊住了她:“蘿音,你等等。”
她轉過頭,尚洛司將手裏的另一份資料交給了她:“這個人,你去調查一下,如果合適,便將他帶回來,他會是方朔臣那支筆的繼承者。”
夏蘿音一愣:“不是交給華夙閻去辦了嗎?怎麼……”
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一下子抬起頭。“你的意思是,華夙閻去調查的那個並不是你真正挑選出來的繼承者,這份資料上的這個人才是?”
“我懷疑是有人指使,並非人偶背叛。”尚洛司看了一眼剛才方朔臣離開的方向,然後道,“方朔臣的人偶沒有隱身的能力,要從學校離開必定會被監控器拍攝到,但是學校的監控錄像里卻沒有看到他的影子。而且,如今他的筆已經被封印在木匣子裏,如果人偶自己從木匣子離開,封印的陣石會顯現出咒文的印記。可是之前我們去檢查過,那些陣石上沒有咒文。所以……極有可能是被人拿除封印之陣,然後召喚出人偶,去做這些事情。”
那麼,能夠辦到這一切的人,就只有方朔臣。
夏蘿音伸手接過了資料,她很難相信尚洛司居然能夠懷疑到方朔臣身上,畢竟他們之間合作了那麼久,尚洛司的很多事情都是方朔臣安排的,這樣的信任,卻還可以讓他將懷疑點轉到方朔臣的身上……
從教室出來,門口的朴佑澈看到夏蘿音手裏的資料:“被安排了什麼事情?”
夏蘿音很自然地順手將那資料放進了書包里:“沒什麼,可能又要翹課了。”
有時候她會問自己,人偶與人偶爭奪寶石,到底是他們的戰爭,還是人類的戰爭?人偶是為了變成人類而互相爭奪的,那麼人類呢?人類為什麼要幫助人偶做這些事情,甚至為了爭奪寶石而去殺人、去傷人?
逆鷹組織的人也好,白金一班的學生也好,還有她自己也好……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緊緊地握住手裏的這支筆不放呢?
連她自己也無法想明白。
但是,她又似乎了解了什麼,在這場永無止境的戰役中,唯有將所有寶石都聚集起來,唯有滿足最後的勝利者所期盼的希望,讓他成為人類,讓這些寶石永遠消失,也許只有這樣,才能夠停止這場戰役吧。
而她,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緊緊地握着手裏的筆。
如果她可以收集到這些寶石的話,如果可以讓亞歷克斯變成人類,如果真的可以阻止這場戰爭,也許她願意嘗試一下。哪怕踏上的這條路會佈滿鮮血和泥濘,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堅定自己的腳步。
“澈……”第一次,她喊了他的名字。
朴佑澈停下了腳步,眼睛微微閃爍出晶瑩的光亮。夏蘿音抬起頭:“我想要收集齊所有的寶石,讓亞歷克斯變成人類。”
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朴佑澈彎下腰半跪在地上,他托起了她的手背:“我願意遵照你的願望,付出所有。”
開滿櫻花的小徑,放眼望去,綿延至底的是一方半圓形水池,水池旁架着高高懸挂而起的竹竿,竹竿與竹竿之間銜接出一條通往另一端的渠道,有清澈的溪水在裏面緩緩地流淌,偶爾濺了幾片單薄的櫻花花瓣,一同被衝到了水池中。
夏蘿音穿着一身和服,跪坐在對面不遠處的木製地板上。旁邊有一堆沙池,周圍的日式古房以沙池為中心,向兩邊不斷地延伸,一直延伸到正大門,滿天滿地都是茂盛的櫻花。
夏蘿音很不喜歡這種坐姿,感覺十分不舒服,坐着坐着就會覺得腰疼。
她也不喜歡這裏的建築風格,木地板踩起來總是那麼地不安全,更何況它是架空的,指不定下面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躲在那裏。從剛才進來,她就一路往這邊的會客室走。當時帶路的那個女人穿着裹緊身子的和服,踩着小碎步“嚓嚓嚓嚓”地拉開一道一道紙門,本以為開個兩扇總能走到頭,結果這屋子彷彿有五六千米長,她走了很久,開了無數道門,才終於走到盡頭。蒼天啊,住在這種地方會不會折壽?!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好不容易到了會客室,他們又覺得夏蘿音穿的校服很不適合這種場合,硬是拉她去換了和服過來。她一直都面帶微笑地忍着,要不是因為這次的繼承人是在日本,她才不會來這種地方!而且尚洛司居然說飛機票讓她先墊着,要不是朴佑澈說他家有私人飛機,她寧可留在中國也不會到日本來找這支筆的繼承人!
過了不知道多久,就連守在大門外的朴佑澈都有些忍無可忍了,打電話詢問她到底談好沒有,終於有個人拉開了紙門坐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