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
遙望着“騰飛物流”的廣告牌,墨南有些忐忑地抱着文件袋進了這棟普通的建築物。這已經是她101次見工,同時也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因為這是A城中最後一間中小型的企業,如果再不被錄用,她可能就要去下一個城市再找工作了。
好歹她也在這個城市生活了10年,多多少少還是捨不得離開這裏,所以她不想離開,而留下就要找到一份工作去養活自己。去或留,也只能把它賭注在今天了的結果。
“下一位,墨南。”中老年的女人走了出來,她那機械的聲音,帶着不厭煩的語調。可能她在這個崗位擔任秘書的工作已經有40年,也快到了退休的時候,已經對這樣的工作失去了熱情。
像她這樣見證這個公司的發展的老古董,她久經風雨,什麼事情都沒有看過了,不過現在卻接手這樣低層的工作。又不是新來的葉秘書突然辭職,公司剛好嚴重缺人,這樣的無聊的工作才不得已交給她。所以,她由今天趕回公司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一直抱怨都現在,內心不斷地反問:“我的資歷這麼深,什麼還有干這些小雜碎的事情?”,目光不經意地瞟了手頭上的應聘者資料,她停頓一會兒,一下子把簡歷都看完了。
她撇了眼前那個女生一眼,那女生個子不高,也沒有像其他面試者那樣上了很濃艷的妝容,但是那不帶一點裝飾的臉龐隱隱透露出她內心的衝勁,瘦弱卻精幹的身體下,包含着無盡的力量,活像是剛入社會的大學生,一點也看不出她已經過了30歲了。當墨南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冷冷地說了句,“你若想得到工作的機會,你就應該虛報你的年齡,尤其是你那10年的空白經歷……”墨南聽到之後,怔了怔,接着很快地恢復狀態,她對她笑了笑,“謝謝你的建議,但這的確是事實。”墨南低着頭,走了進去……
談話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雖然墨南這10年來沒有工作能力,但這不能證明她會比剛畢業的大學生差,無論是理論還是見解,她一點也不遜於其他剛畢業的大學生。
還有她那一點都不差的容貌,那是還有底蘊的女人味。不過,那經理的聲調一變:“那你可以說一說你在畢業之後的十年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這不是請求,更像是命令,命令她一定要把她的經歷說出來。
墨南苦笑了,心想:真的還是躲不過這一關,看來這是命中注定的事了,我始終要要離開這裏了,這一座城市。
“不好意思,對於這個問題,我可以不答嗎?”
經理笑着說:“如果涉及你的私隱,當然可以不說了。”他笑得多麼像一隻狐狸,笑容意圖去遮掩他的虛偽,但這樣遮也遮不了。
之後,兩三句就結束話題,因為經理已經把她列入了黑名單,10年的,不能告知的空白工作經歷就能說明一切。10年沒有工作的人,一是家裏發生了事故,那是是值得別人同情,但同情不能當飯吃;另一類就是她自己發生不見得光的事。尤其是她家庭背景那一欄,她明明再婚姻上填的是無,但是家庭居然填着一個6、7歲的娃!主管一看就明白了,她是一位獨立的單身媽媽,不過同時也說明她啊10年的生活並不如意唉。但這裏不是慈善機構,無論是什麼因素,招一個沒有10年都沒工作的人,還帶着一個拖油瓶,就是等於招一個手腳健全的廢人,在這樣急速發展的時代下,這樣的事絕不會發生任何一個商業公司。
如果是走後道的話,墨南她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性,就算是她天生麗質,但怎麼也比得上當代的年輕一輩。要漂亮的,要青春,這公司的大BOSS隨手就可以找到一個,更何況是這位失業的老女人呢。
“今天的面試就這樣,如果你被錄用了,我們會打電話給你。你回家等通知吧。”
“好的。不好意思,今天打擾你這麼多時間。”
“沒事!”
經理沒心雇傭她,還是臉帶笑容地“歡送”她,而她就算已經知道自己,失敗了,她還要這樣客氣裝下去。這世界上可能前者很可惡,不過後者更可悲。
那把機械的中老年女生聲音再一次響起,“下一位……”這聲音就像是抹殺她來過這裏的,一切都好似回到30分鐘前。
不是她不想說出她那10年的經歷,而是是她真的難以開口,難道她要對別人說,十年前,她買彩票意外地中了150萬了,本來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然後用了一天的時間,“把錢都輸光”和她那曾經悲慘的故事嗎?
其實說不說出來,結果還是一樣。
不是她不想隱瞞,但她做人太老實了,說不了謊。曾經試過去面試,找一個借口去搪塞過去,但對於職場那些老練的面試官,一下子被拆穿了,搞到她當時超級尷尬,連面試都不能繼續下去了。
她失望地走了出來,連那位老女秘書,都為她心疼,心疼歸心疼,就算她多麼討厭這個經理,她很快就要退休,但她還是要為公司利益着想。在面對這麼多應聘者來應聘那三、四個崗位,而墨南根本不是首選之內。
墨南的心很亂,連路都沒看清楚,就碰到一個人。那短暫的接觸,他隱約覺得那男生胸膛很結實,抬頭一望,都要快45°仰視才看到那男人的樣貌。真的,在男生之中,一米八幾的男生多得去了,不過那身影粗略一看,他樣貌很突出,衣着整齊。還有他那一身名牌,一看就是大好青年。一表人才的他,一定是女人的結婚對象,現在就有對象了吧,而像墨南這樣的孩子可能一輩子也步入不了婚姻的殿堂,這是墨南內心的想法。
墨南簡單說了句對不起,就走了。
“健活,想不到你真的來了,我好感動。如果你再不送來文件來,我真的要被那噁心的主管通罵一遍……”一個妖艷的男生一見到他,就馬上撲上來,手不忘了拿着那個昨晚他去健活家裏玩而導致一時玩得盡興忘記帶走的公文夾。
對於他這樣親密的舉動,健活不並反感,反而有些接受了。“小安,剛才那個人是誰?你公司的人?”他指了指後方,原本是隨口問問而已,大概是為了找話題了吧。
那個叫小安的男生從健活指的方向看看,正是墨南的方向,不過跟着墨南同時出去的還有另外一個很帥氣的年輕小夥子,他以為健活說的人是後者,他瞭然地搖搖頭說:“當然不是了,他是剛剛來應聘的來我們公司當苦力的。我聽阿萍姐說,他沒戲了。說出來,你也不信吧,他居然已經快要30歲了,而且畢業好幾年都不去工作,整天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不過他的姿勢倒有幾分的。我看他鐵定是被包養的小白臉……”,一味地在活耳邊嘮叨,並沒發現活心思不在他那裏。
健活在安的叨叨大論下(安就是喜歡隨意地評價一個人,一說起來就講個沒玩沒了),發現地上的那剛才從墨南身上掉下來的中華老字號的HB鉛筆,於是他很優雅地半蹲着軀體,把它撿了起來。他對着手中的鉛筆發獃了,因為他想不明白現在都21世紀了,怎麼還有人隨身帶着這樣很難寫清楚字的HB鉛筆在弱肉強食的、人人都還整天拿着觸屏手機的社會上隨意地走動,她應該是要呆在農村裡才安全。後面的話,是健活的結論。
很快,小安發現啊活一動不動地站着,視線望着後面。小安心一酸問道:“難道你對剛才那個人感興趣?”
活轉過頭了,淡淡地回答:“他(她)的tun部挺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