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皇阿瑪,你不愛我了!娘,娘你在哪!”一團五顏六色的妖怪向自己直撲過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怪聲怪調的念白,好像魔音穿耳!
“我們只是情不自禁!”“這是什麼,啊,刀上有毒!”
我這是中邪了嗎?何方妖孽作祟!一夜三次從噩夢中驚醒,胤禛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他翻身從書房的卧榻上坐起,發現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來人!”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自己的聲音竟然微微發顫!對一向孤高自矜的胤禛來說,這是不能容忍的!
蘇培盛連滾帶爬跑了進來,跪在床邊,“奴才在!主子,您……您喝口水,是不是魘着了?”
胤禛雙眼大睜,緊咬牙關,半晌才開口:“出去!”
“是!奴才就在門外。”蘇培盛知道主子的性子,迅速爬到床邊的小几旁邊,多點了一個燭台,然後貼心地抱頭滾走。
胤禛又呆坐片刻,長出一口氣,起身到書案前坐下,開始默念《地藏經》。
“……地藏菩薩俱大慈悲,救拔罪苦眾生,生人天中,令受妙樂。是諸罪眾,知業道苦,脫得出離,永不再歷。如迷路人,誤入險道,遇善知識引接令出,永不復入。逢見他人,復勸莫入。自言因是迷故,得解脫竟,更不復入……”
心情終於平復下來,胤禛卻再無睡意,眼睜睜看着天光漸亮。
第二天晚上,《穿越清宮的虐戀》八集聯播如約而至。
如果安和此時能夠進入胤禛的夢境,就會發現剪輯的都是她印象深刻的天雷造型和狗血片段,連起來看更是邏輯混亂、如魔似幻。安和當然沒有這個異能,她正抱着臭小子睡得香甜。
胤禛又是一夜無眠,默念了一百多遍《金剛經》。
他不知道夢中的邪魔為什麼穿着奇裝異服,說著古怪的話語,是要引誘他墜入什麼地獄。
第三天,《情斷紫禁城》VS《楞嚴經》。
佛法無邊,果然靈驗。胤禛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漸漸控制住了局面。他已經能頂住妖魔鬼怪在夢裏的啰唣,天亮前甚至能小睡一會兒了。
但這讓金手指很沒面子——每次開播你就念經,你以為你是唐僧啊!
於是第四天,天雷劇下檔,宮斗劇上線。
這回有了一些胤禛能看懂的劇情了:
皇宮裏,甲妃給乙妃下藥,丙妃給丁妃打胎,皇后給皇帝戴綠帽子。
王府里,福晉給側福晉下藥,側福晉給格格打胎,格格給王爺戴綠帽子。
雖然模樣衣裳都不對,但都是胤禛認識的人名兒!從他祖宗到他老子,一個沒拉下,出場最多的就是自個兒!
胤禛再次喘息着從夢中掙扎醒來,臉色一片鐵青,什麼經都念不出來了。
金手指:小樣兒,還治不了你了!
……
貝勒府正院花廳里。
“蘇培盛,我不是要探問爺的行蹤,”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捏着一串佛珠,語氣中難掩焦急,“只是膳房說爺已經好幾日沒有好好用膳,到底怎麼回事,要不要傳太醫?”
側福晉李氏坐在一旁,纖纖玉手撫摸着還看不出來的肚子,“是啊,爺已經好幾日不曾在後院走動了。我倒是沒什麼,但昨兒個還是十五呢,爺一向最重規矩——”
烏拉那拉氏狠狠瞪了李氏一眼,吩咐心腹侍女,“織雲,送側福晉回去歇着!”
蘇培盛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沒有像往常那般滿嘴吉利話,而是惴惴不安道:“回福晉的話,奴才,奴才也覺得不對勁兒!”
四福晉臉色一變,給心腹嬤嬤打個眼色,嬤嬤立刻把閑雜人等都趕了出去。
眼看清場了,蘇培盛才敢壓低了聲音說道:“爺好像有什麼心事,一連幾晚睡不踏實,這胃口能好嗎?”
“這……是差事不順?”烏拉那拉氏一陣心疼,卻不好再問,“你好好伺候着,缺什麼馬上來回我。”
“是。”蘇培盛不敢多說。他一直在絞盡腦汁的琢磨,但實在看不出主子到底是為了哪件差事上這麼大的火。
他很快就不用再盲猜了,因為一覺醒來,全紫禁城都知道了四阿哥最近臉色不對的原因。
九阿哥胤禟給康熙獻上了防治瘟疫的方子,得了皇父的獎賞!
雖然只是一套新書,但那是皇上的賞!還搭了一個“好”字兒!
那可是九阿哥,近年來只有被申斥“頑劣”的,幾時有過這種風光?再看宜妃娘娘,那叫一派春風得意,好像年輕了十歲!
德妃娘娘直接稱病不出永和宮了。十四阿哥胤禎臉上也不好看。更別提四阿哥胤禛,憔悴得嚇人,腮幫子都陷下去了。
……
八阿哥府里,八福晉郭絡羅氏不是滋味地說道:“這麼大的事,表哥怎麼也不說跟爺商量一下。”
胤禩慢慢的放下茶碗,輕輕嘆了口氣,“九弟也長大了,差事辦得越來越好了……”
……
“看不出來啊九哥,你真有兩把刷子,”十阿哥胤俄捶了一下九阿哥胤禟的肩膀,“看見四哥那臉色沒有,簡直成了鍋底子了!”
胤俄又靠近了低聲道:“我剛聽說的時候,還以為你又要把這個功勞讓給八哥呢。要我說,該讓的讓,但也不能次次都讓啊。你看,這回宜妃娘娘多高興。”
胤禟本來跟撿了金子似的,一直傻呵呵的笑。聽了這話有點不自在,乾咳了一聲,沒有說話。
其實他原本還真想着跟八哥商量的,只是沒來得及!
倒退回一天之前。
九阿哥胤禟進了翊坤宮偏殿,看見額娘正跟一個娘家來的嬤嬤說話。
“莊子上的管事傳回的消息,那方子請專人驗看過了,還用在一些生病的牲畜身上,結果當真不錯……”
“那就好!”宜妃一臉喜色,見九阿哥進來,揚了揚手,“老九,你來得正好!”
往常來都是挨罵的,今天看着額娘有了笑影兒,九阿哥心裏也是一喜,顛顛的湊過去。“什麼好事兒,額娘也說給我聽聽。”
宜妃假意白了他一眼,但上翹的嘴角掩飾不住好心情。她的心腹章佳嬤嬤給胤禟行了禮,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胤禟聽了心裏一動,“那個秀女可靠嗎?”
章佳嬤嬤笑着說道:“這事兒是奴婢的兒子去查的,那家人口簡單,老底子一清二楚,再沒有什麼隱藏的。那蘇佳格格本來還有點慌,一看見娘娘賞賜的上等綢緞,眼睛都放光了,在宮門外歡天喜地的磕了頭,就讓她舅舅領回去了。”
宜妃笑道:“果然和查到的一樣,是個喜歡女紅的。她的手藝都在她弟弟身上呢,這可裝不出來。”
“既然投了額娘的眼緣,就不該撂牌子,怎麼不留給五哥呢,五哥不要還有我呢。”胤禟笑嘻嘻的貧嘴,“那可都是我四處踅摸來的好料子,既然收了我的料子,不就等於下聘了?”
嘴上這麼說,胤禟心裏卻在想,這個秀女還要再查一查,一會兒拿着方子給八哥瞧瞧……
“放屁!”宜妃真的翻白眼了,“你院子裏多少個了,還不足夠么!滾滾滾,干正事去,快離了我這裏!”
“胤禟有什麼正事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康熙突然登場了。宜妃娘倆說得高興,疏忽大意了,誰也沒發現皇上什麼時候來的。
宜妃趕緊行禮,胤禟嚇得一激靈,咕咚就跪下了,動作太猛,整個人差點趴在地上。他手裏的方子卻像蝴蝶一樣,翩翩飛落到康熙腳邊。
胤禟可沒膽子像胤禛夢裏的“歡喜格格”一樣,把紙條撿起來塞嘴裏吞了,他一動都不敢動,眼睜睜看着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彎下腰撿起了那張紙,展開看了一遍。
“從洋人那弄來的方子?可以試試看,朕先前也用過他們的金雞納霜。”康熙拉起滿面驚喜的宜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瞅着地上的胤禟,微微一笑,“九阿哥這是立功了,該賞啊,怎麼還行這麼大的禮啊?”
胤禟這才回過神,欲哭無淚的補上一句,“兒子給皇阿瑪請安。”
……
“爺,你怎麼樣了,蘇培盛,還不快傳太醫!”烏拉那拉氏看着貝勒爺幾天瘦下去一圈,眼淚奪眶而出。
胤禛躺在榻上,額頭滾燙,眼睛半開半閉的,不知道聽見沒聽見。
四阿哥病了!都起不來床了!
換了三個太醫了,都瞧不出什麼癥候,只說可能受了風寒,要靜養着。
紫禁城各處得到了這個消息,都覺得並不意外。
本來嘛,打響防疫治疫第一炮的,明明是四阿哥,折騰得兩廣都要翻個兒了,結果耀武揚威而來,竟然偃旗息鼓而去,讓九阿哥摘了個大桃子!這誰臉上過得去啊?
“這就病了?是躲羞吧,”三阿哥胤祉跟自己的福晉念叨,“老四的心氣兒可不是一般的高。你明兒過去瞧瞧,怎麼也是個探病的意思。”
“是,我知道了,”三福晉董鄂氏笑了笑,“我尋思着也不會真有什麼事兒。”
“不聽勸,這下徒勞無功了吧。”太子胤礽坐在毓慶宮裏跟自己下棋,吩咐長史官,“給四弟送點好藥材去,多拿些清火的。”
“這年紀越大,怎麼脾氣越硬了呢。”康熙在養心殿東暖閣批摺子,搖了搖頭,“還是得磨一磨啊。”
永和宮裏,德妃更生氣了。老四就會給自己出難題,他這一“病”了,自己要不要繼續稱病下去啊?十四都嚷嚷着要稱病了!都是孽障!
……
胤禛的噩夢更加光怪陸離,撕扯着他的神志一陣清楚一陣模糊。
“胤禛,你不是說過,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你到底是誰!我怎麼會說這種混賬話!
“皇上,臣妾祝您坐擁萬里河山,盡享無邊孤單!”
——這又是什麼混賬話!臣妾是哪裏來的叫法!皇上?你在叫誰?放肆!大逆不道!
“四哥,你氣死了額娘,搶了我的皇位,還要搶我的女人嗎?”
——胡言亂語!額娘怎麼會……你不是十四!你到底是誰!
“皇上,臣妾只有弘時了,您不能把他過繼給老八啊!”
——別再“臣妾”了!弘時是誰,為什麼要過繼給老八?
……
四貝勒府內燈火通明,上下人等都惶惶不安。
“貝勒爺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弘暉啊!”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大阿哥弘暉和大格格瑚圖裡都跪在四阿哥床前,不住的哭泣。
側福晉李氏抱着肚子癱軟在地上,滿面淚痕,幾近暈厥。
……
“皇上,你多保重,我要去見我們的弘暉了……我對不起你,沒保住唯一的嫡子……”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弘暉怎麼了?
烏拉那拉氏,弘暉怎麼了?
唯一的嫡子?
唯一的?
沒保住?
……
太醫院院使頂着茫茫的夜色,急匆匆趕到紫禁城乾清宮,跪在階前,顫抖着向上叩頭。
“皇上,四貝勒他……吐血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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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男主不會被打死吧……我發誓這只是暫時的!天將降大任於四四,必先苦其心志!【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