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無量*
我接到霍格沃茨通知書的那天是個晴天,一隻棕色略炸毛的貓頭鷹篤篤篤地敲着卧室的窗子,把媽媽嚇了一跳。
爸爸很開心,我在學校里成績一直不錯,但自我有記憶以來,印象中我在魔法一事上卻沒有太多展露,爸爸曾經憂心過,而媽媽卻認為就這樣像她一樣做個麻瓜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魔法世界聽起來就很不靠譜。
事實上,直到我接到通知書的那天,媽媽都對父親是個純血統巫師一事半信半疑——她覺得那不過是爸爸哄她的招數,他大概是個魔術師。
接下來的一整個暑假,我都在接受老爸的魔法世界相關知識惡補,之前那些當作奇聞異事講的家族與故事,突然成了我要盡量熟識的信息。我一邊看着爸爸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珍藏多年的各種課本,一邊還要接受老爸的小灶補習。
媽媽則堅持認為這些信息以後都可以慢慢了解,提前預習相關知識才是最重要的。經過不少次爭執,最終他們總算是各退一步,除了必要的信息外,我只要大致了解一下大概會有哪些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可能會成為我同一屆的同學就好。
“馬爾福家和麥克米蘭家你已經知道了,還記得我叮囑了你什麼嗎?”某天早上的魔法知識小課堂開課前,爸爸按照慣例提問複習。
“嗯……馬爾福家的孩子稍稍遠離一些比較好,不要得罪也不要過於接近。麥克米蘭家是雙胞胎?”
“很好。”爸爸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今天我們了解一下最複雜的:韋斯萊家。”
我不禁緊張起來,難道這個家族比馬爾福家還要難對付嗎?
“哦不,他們人很好。這一代韋斯萊夫人也是普威特家的,如果算起來還是我們遠房親戚——我說過的,純血統家族間或多或少都有些親戚關係。”老爸皺着眉繼續說,“他們家孩子真的很多,說實話,我不記得這兩年該是哪個孩子上學了。我敢打賭,韋斯萊家至少有四個……不,五個孩子。”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多孩子,在純麻瓜家庭里都屬少見,更別提向來人丁不旺的純血統家了。爸爸居然還能記得這麼清楚,我肅然起敬。
“我記得他們夫婦倆。”爸爸接着回憶,不過多了好些笑容,“當年神秘人得勢的時候,到處都亂糟糟的,有避難的,有投靠的,還有私奔的——他們倆就是私奔的。他們對血統倒是不怎麼執着,是很好的一家人。”
“他們一家都很好認,除了標誌性的紅頭髮外還有那永遠熱熱鬧鬧的氣氛。”爸爸用十分嚮往的語氣說,“說實在的,少了家人的話,守着一堆金加隆也沒意思。”
我知道爸爸因為娶了身為異國人的麻瓜母親一直與過往的純血統親戚們保持着疏遠的關係,這一回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決心回到魔法世界中,因此感動地點了點頭。
當然,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將面對的,韋斯萊家的孩子,是多麼……獨特。
總之,9月1日那天,我跨過了那道牆,來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只有爸爸陪着我,媽媽因為無法穿過屏障沮喪不已,抱着我久久不願撒手,要不是爸爸提出還是早一些上車比較好,她可能會抱着我直到火車開走。
還好來得早一些,我在爸爸的幫助下很快放好了行李並找了個只有一個女生的空包廂坐了下來。“你好。”坐在窗邊的女生笑眯眯主動打招呼招呼道,“赫敏·格蘭傑。”她有着一頭亂蓬蓬的棕色頭髮,但眼神極清亮。
“塞茜莉亞·普威特。”自我介紹后,我在心裏又拼了一遍她的名字,並且努力在腦海里搜索爸爸給我補課時提到的純血統家族裏有沒有格蘭傑這個姓。
還沒等我們熟悉起來,包廂里便陸陸續續有了其他同行者。總算是聽過的姓氏了:桑妮·麥克米蘭,麥克米蘭雙胞胎中的妹妹,她頭上戴着非常可愛的蝴蝶結,講話也甜甜的;
納威·隆巴頓,他的父母曾是非常有名的傲羅,而他本人是個圓圓臉有些笨拙的男孩子。
我們的目光很快就被窗外的一大家子吸引住了目光。“一、二、三……居然有五個孩子!”我扒着窗戶,表示羨慕。
“其實是七個。”隆巴頓說。
“是的。”桑妮接着隆巴頓的話解釋,“最大的兩個孩子好像已經畢業了——你知道的,他們一家在巫師界很有名。”
對話沒有來得及繼續,門緩緩關上,看來是要啟程了。
窗外的爸爸似乎是認出了韋斯萊夫人,兩個人面帶驚喜地聊着,差點錯過我的臨別揮手。韋斯萊夫人回過神來也朝着列車揮手,並小跑着上前補上了幾句叮囑,最後甚至特意說道:“如果遇到普威特家的孩子記得多照顧一些!”
我有些受寵若驚,剛想回一句謝謝,就聽到身後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齊聲道:“當然了,媽媽。”窗外的韋斯萊夫人看上去並未因這句應答感到欣慰,甚至還想多補充幾句,然而火車已開動,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在原地用嘴型比着……大約是一句警告。
回頭一瞧,身後兩個長相也幾乎一模一樣的紅頭髮大男孩咧着壞笑,互相擊了個掌。
本着遠離危險的本能,我閉上了嘴,將那句沒說出口的“謝謝”與自我介紹吞回肚子裏,目送他們轉身離去。我確信我還聽到了幾句她們他們關於那個未曾謀面的普威特家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各種構想,再次慶幸我選擇了閉嘴。
“所以你們都是來自傳統的巫師家庭嗎?”赫敏在他們離去並關上車廂門后好奇地問,“那你們一定已經學會了不少魔法吧。我的父母都不是巫師,我只得在開學前讀完了所有的書。”
整個車廂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父親來自傳統的巫師家庭,不過我母親並不會魔法,只是一個普通人。小學的時候我不得不將主要精力集中在應付普通學校的課程上。”我帶着敬畏友好地回答,“我大致看了看書,但是不確定記住了多少。”
“沒關係,到了學校后我們可以一起交流。”她高高興興地昂着頭,像只高傲的孔雀。但我並不討厭,她一看就是麻瓜學校里常見的那種頂尖的優等生,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我很慶幸剛剛認識的新朋友是個優秀的好學生,畢竟即使是在魔法學校我也希望自己的成績令父母滿意。
我們一路愉快地聊着對未來的暢想,我也逐漸將剛剛那對有些奇怪的兄弟拋在了腦後,直到零食小推車經過了包廂。
我家並不算拮据,但母親保持着麻瓜們良好的生活習慣,從來不許我多吃零食,還好父親趁我上車前偷偷給我塞了零花錢,我們各自買了一些零食分享。但當包廂門再度合上的瞬間,隆巴頓緊張了起來。
“我的蟾蜍又不見了!”他甚至帶上了些哭腔,“奶奶一直叮囑我看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和寵物,她如果知道我的蟾蜍在到學校前就丟了,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車一直在前進,如果上車時蟾蜍還在,那它一定還在車上,我們一起找找吧。”赫敏有理有據地安慰他。
接收到善意安慰的隆巴頓這回看起來是真的要哭出來了。
我和桑妮對視一眼,出於不忍心,也加入了幫忙尋找蟾蜍的行列里。赫敏與隆巴頓一組,我與桑妮一組,分頭尋找着那隻說實話並不在我喜愛寵物範圍內的可憐動物。出門前我還特意把零食往大家口袋裏都揣了些:“不管怎麼說,等會就快到站了,別浪費。”
我們叼着巧克力蛙,揣着一堆滋滋蜜蜂糖和比比多味豆一個一個車廂摸索過去,想着如果遇到了熟人,還可以分享一些我們多出來的零食。
我和桑妮的熟人並不算多,一路過來只遇到了桑妮的雙胞胎哥哥厄尼·麥克米蘭。最後蟾蜍沒找到,零食也沒有分掉多少,可謂是大失所望。
就在這時,我們敲開了一個吵鬧的車廂——怎麼說呢,就是老師常說的那句話:整個列車走下來,只有這個車廂最吵鬧。
“請問你們有沒有見到一隻蟾蜍……”我愣了一下,因為眼前顯然就是剛剛那對雙胞胎兄弟和他們的朋友。
“並沒有。”兄弟倆異口同聲地回答。
在離開前,我猶豫了幾秒,依然拿出了口袋裏還剩一大堆的比比多味豆。面對他們的驚訝,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解釋道:“你們應該是韋斯萊家的兄弟吧?我父親與韋斯萊家是舊識……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以後還請學長多多關照。”
把一堆有的沒的零食放他們桌上我與桑妮便轉身離開,身後隱約傳來他們默契無比的對話。
“這一定就是媽媽說的普威特家的孩子了。”
“同感,兄弟。”
“沒想到居然是個小姑娘。”
“世事難料啊兄弟。”
等我把與德拉科·馬爾福爭執后氣憤不已的桑妮拉回自己的車廂,路過雙胞胎的車廂時,他倆打開包廂門,遞給了我和桑妮一人一塊乳脂軟糖。
“回禮。”遞糖的男孩自我介紹道,“弗雷德。”
“喬治。”另一個補充道。
“謝謝。”我接過糖,想着這兩個人似乎也沒有第一印象的那麼皮嘛,“塞茜莉亞。這是桑妮·麥克米蘭。”
“不客氣。”他們相視一笑。
很快我就知道他們笑容的含義了——我和桑妮都被乳脂軟糖粘住了上下牙。
桑妮氣憤不已,她正在抱怨德拉科·馬爾福的無禮,卻突然失了聲,越是拚命想張口,越是被粘得牢牢的。我打着手勢安撫她,也不敢過於用力,只能試着左右活動一下上下牙,並多喝了幾口熱水,希望這塊糖趕緊化掉。
最後還是在赫敏的幫助下,我和桑妮成功再次開口。
“太過分了!”桑妮一邊換袍子一邊抱怨道。
“不過有一說一,味道其實還可以。”我將粘在牙齒上最後一點軟糖舔舐開,突然靈光一閃,“桑妮,我好像有了個好主意。”
總的來說我確實是幸運非常,與同包廂的新朋友們都順利地分到了同一個學院,雖然是剛好排在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之後因此沒有人注意到我,不過我還是快樂地奔向了格蘭芬多。
當我興奮地跑向已經落座的赫敏時,才驚訝地發現,先前捉弄我的弗雷德與喬治兄弟倆竟然就坐在我斜對面,是同院的學長。
桑妮是在我之前就坐好了的,落座后顯然也發現了這一問題,恨不能將他倆身上燒出一個洞來。不過她的情緒已經很快就轉移回了馬爾福身上,那個男孩如願以償被分到了斯萊特林,正高昂着頭洋洋得意地看着我們這一桌。
坐在對面的羅恩·韋斯萊和哈利·波特也小小抱怨起了馬爾福,想起在車廂里發生的口角,我不得不佩服這是怎樣的天才,竟然能在入學第一天如此真實地被大家統一地討厭了。這麼一對比,雙胞胎兄弟倆都和善了起來。
晚宴豐盛極了,不過在麻瓜世界住慣了且常常聽媽媽講鬼故事的我還是不太能習慣周圍有幽靈飄蕩——我被尼古拉斯騎士嚇掉了兩次雞腿。
雙胞胎兄弟倆似乎終於意識到我就是車上那個送零食反被惡作劇的女生,開始了別樣的人文關懷。
“糖的味道怎麼樣?”我不太分得清他們到底誰是誰,猜測大約是弗雷德,這一點得到了羅恩·韋斯萊的證實。
“還不錯。”我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能穿過喧鬧,“如果是要捉弄人的話,再加點甜度應該會讓對方更難受的。”
“天才的提議!”雖然我覺得這個建議在這兩位發明者面前遠遠算不上天才,但聽到喬治的鼓勵我還是非常開心。
“對了,你們還有多餘的糖嗎?”
他們看起來有些驚訝,不過還是拿了兩顆遞給我:“最新口味,就連正牌售賣的乳脂軟糖里都算是稀有貨。”
“很貴嗎?”我有些擔心,印象中父親說過韋斯萊家的家境並不算寬裕,就這麼把糖果送給我,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喬治再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像是沒想到我居然擔心的是這個問題。
“沒關係,你如果想用在誰身上,記得告訴我們效果就行。”
“放心吧。”我露出了一個顯然不算很善良的笑容,因為赫敏看到后憂心忡忡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在霍格沃茨的第一頓晚宴非常豐盛,但也結束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唱校歌的環節,令人手足無措的是,校歌居然只有歌詞沒有固定的曲調,說是用所有我們喜歡的調子唱都可以。
赫敏彷彿被噎住了,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大腦在飛速旋轉找着合適的曲子。
“咳咳,”我輕聲咳了兩聲,拉住她的手表示安撫,隨後,我哼出了我腦子裏第一時間蹦出來的調子:《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曲調和中文的《兩隻老虎》類似,是童謠)。
這首曲子可謂是中英通用,老少皆宜,最重要的是,在麻瓜世界長大的赫敏一定會唱。
果不其然,赫敏的緊張情緒全無,憋着笑意和我一起唱了起來。
曲調歡快,我們很快就結束了這場公開處刑,而直到絕大多數人唱完,我才聽出雙胞胎兄弟倆的調子居然是葬禮進行曲。他們倆雖然努力裝作沉痛的模樣,但喬治在迎上我的注目禮時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偷偷眨了兩下眼睛。鄧布利多校長居然拿着魔杖有模有樣地為他們倆指揮到最後,這令我大開眼界。
那天最後是珀西·韋斯萊領着我們一群吃飽喝足的新生來到了公共休息室,他是格蘭芬多的級長。
我們僅有的五個女生自然而然地分在了同一間寢室,直到入睡前,桑妮還在追問我到底想出了什麼好主意,赫敏也一邊調着鬧鐘一邊擔憂我到底要拿惡作劇的糖果做什麼。而我堅持保密,只說第二天大家就知道了。
這一天實在是太過熱鬧,我們很快就沉沉睡去,似乎剛閉上眼,就已經迎來了第二天的清晨。赫敏關掉鬧鐘后瘋狂搖着我和桑妮,在她堅持不懈的幫助下,我們倆總算是趕上了早餐,由於跑得匆匆忙忙,撞掉了德拉科·馬爾福正在炫耀的來自家裏的糖果包裹。
糖撒了一桌,雖然他表示無所謂地讓斯萊特林院的同學們都來拿一些,但我們毫無疑問還是感覺到他的目光粘在了我們仨的後背上。
很快那道目光就升溫了——在我們飛速吃完早飯走出大禮堂趕去變形課時,清楚地聽到了斯萊特林長桌邊傳來一聲怪叫。
“塞茜莉亞?!”赫敏最先反應過來,小小地驚呼道。
“是那顆糖?”桑妮迫不及待地追問。
“別問了。”我抓起她們倆的手,“快跑!”
吃午飯時再次遇到了雙胞胎兄弟倆,不用我專門彙報,很顯然他們已經得知了惡作劇對象以及相關效果,兩個人樂不可支地表達了對我的欣賞。
“前途無量啊,好姑娘。”弗雷德拍拍我的肩,從我盤子裏拿起一塊三明治。
“多謝誇獎。”我笑得人畜無害。
“弗雷德?”喬治似乎發現了哪裏不對,立刻轉向弗雷德,然而已經遲了,夾在三明治里被軟化了的乳糖像芝士般被拉出了絲,另一端牢牢地粘在弗雷德的上牙上。
“前途無量啊,好姑娘。”喬治拍了拍我的頭,笑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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