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誠則靈
心蘭愣了愣,沒有馬上接過來:“這是……剛才說的、歐陽亭與五絕一同研究出的功法秘籍?”
“正是。”他含笑道:“方才我草草翻了幾頁,確實是一門高深的武學,且無需苦練多年方能有所成。你若學了它,今後行走江湖……”
“我不學。”
少女飛快地打斷了他的話,扭過頭直接拒絕。
花無缺有些怔愣。
起先是不解:試問江湖中人……誰不想練一門絕世武功?轉而又疑心自己是不是哪句話哪個詞惹得她突然動了氣,這才耍起了性子。
——明明方才還是好好的。
即便是黑暗裏,武功高強的少年郎也目力甚好,見女孩子扁着嘴顯是不悅,小心地詢問道:“……怎麼了?”
鐵姑娘晃着腦袋輕哼出聲:“我爹沒失蹤的時候,也整天叫我練什麼‘瘋狂一百零八打’,我練不好,他還不高興……哼,我就不學,就不!”
她皺着眉的神情簡直幼稚得像個小姑娘,語氣卻說得斬釘截鐵不可動搖。
“這……”自小勤學不綴沒犯過懶的移花宮少主沉默了片刻,悶頭想笑,勉強握拳掩住了:“可是……”他還想再勸一句,畢竟這般機遇實在難得。
剛吐出兩個字,卻被鐵姑娘伸手捂住了嘴:“沒有可是的!”
少女睜着黑白分明的杏眼,表情一本正經。“我知道,你是希望我學了可以保護自己……以後我們分開了,也不至於擔心我隨隨便便丟了小命,是不是?”
聞言,他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而她也不需要他搭話,放下手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但是練武這種事嘛,強求不來的。其實我一直過得平平安安的,不招事不惹事,應當只能算半個江湖中人吧……要不是前陣子因為藏寶圖的事情被小仙女慕容九她們盯上了,現在大概還好好的寫書賺錢四處遊歷呢。”
鐵姑娘一邊說,一邊拉着花公子往裏走尋找出路。
“機緣這樣難得,花公子你學了不是正好?反正我們現在還在一處,你練了以後更厲害了,那跟我練了也沒有什麼區別的嘛~而且懷璧其罪,給我我或許也守不住呀。”
花無缺滿腦子只有那句“以後我們分開了……”,竟沒心思細究她這句站不住腳的話語。
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是啊,待找到江小魚其人再殺了他之後,總要回宮復命的。
待到那時,姑姑們還會應允自己再出宮么?她……可願意等自己呢?
瞧心上人的模樣,興許根本不會陪伴到那時,便已要分離。
只是眼下他竟連旁敲側擊對方的心意都不敢,只是很慢很慢地道:
“我在峨眉山上也曾遇到那兩位姑娘……她們恐怕還要糾纏的。鐵姑娘既不想學武,那麼還是跟緊在下為好……至少、至少未來幾月之內,我怕她二人仍會對你不利。”
從不說謊的無缺公子絕口不提峨眉山一場風波的真相。
原來是有人仿造假藏寶圖又放出風聲,引得江湖中人自相殘殺罷了。而那一紅一綠正追着一個少年跑,根本沒問起鐵心蘭三個字。
鐵姑娘瞅着歐陽亭站立着的屍骨。
他睜着眼睛宛如活人般地死死盯着眼前看,彷彿難以置信會被美麗柔順的妻子背叛,氣急敗壞目呲欲裂。
心中暗罵一聲“偽君子”,實在唾棄得很。
但這室內點了蠟燭后要亮堂得多。
漸漸的,居然越仔細看越覺得心裏發毛,彷彿他隨時都要復活咬她一口似的。
不由得倒退半步貼近了花公子,瑟瑟道:“你就是想趕我走,怕也是很難的……”
少女咬着唇數落自己:“我武功一般,但逃跑追人可快了,還很會裝可憐!花公子菩薩心腸,肯定是捨不得拋下我的。”
這話說得理不直氣也壯。
教無缺公子一顆上下飄忽的心重新被安回了原地。
他極輕極淺地彎了唇,緩緩道:“……在下許過誓的,決不會拋下鐵姑娘不管。”
少女微微點頭,烏瞳里漾着清澈如水的笑意:“所以花公子要記得要勤練武功呀,江湖險惡,我就指着你保護我了。”
……這樣高深的武功,她自己卻不肯練,反要別人費心學了時時看護於她。
倘若機關算盡卻功虧一簣的歐陽亭神魂在世,見他二人不但不爭搶秘籍,還要胡扯一通推拒,非得再被氣死一回不可。
——但他反正死了嘛,不知道的。
鐵姑娘笑眯眯地看着花公子將五絕秘籍貼身放好了,方滿意地轉過身,卻指了指床上躺着的美貌少婦:
“我們兩個人前後轉了一圈,都沒看出有什麼機關,只剩下這裏沒有檢查過啦。花公子,你……”女孩子的聲音拖得很長。
“……”花無缺自然不是會“輕薄”女子的人,哪怕是具屍骨,他也不會想要去靠近的。
但現在,柔弱的、膽小的、害怕屍體的鐵姑娘,微微蹙着眉期盼他去檢查一番……他卻也不能再拘泥。
也只得對屍身不曾腐爛的方靈姬夫人,暗道一聲“晚輩得罪”了。
然後小心地用床鋪裹着,將她放到了地下,是半分也不肯直接接觸這位絕代佳人的身體。
心蘭看得有些想笑,唇角剛翹起來,又覺得這樣實在不大尊重這可憐的女子,立即又忍住下撇了。
整個床板顯然採用的是上佳木材所造,堅硬結實得很,敲來如金屬般清脆。
心蘭半跪着在床頭的位置仔細摸索,居然毫無所獲。又不死心地去看床尾,還是找不到任何機關。
只得訕訕地從床榻上爬了下來,摸了摸鼻尖,囁嚅道:“看來我猜錯了。你……再把她抱上來?”
人家都在這裏躺了八十來年了,一直待在冰涼的地上未免太慘,不如放回原位的好。
幾支陳年燭火散着幽暗的光。
無缺公子深邃的眼底映着她羞得面頰酡紅的柔美側顏,沒有說話,卻有幾分忍俊不禁。
頓了頓,他低了頭,掀起袍角上了拔步床。
伸手略按了按,便動作利落地撕開了床鋪里側灰撲撲的簾帳:“鐵姑娘你瞧……一葉障目而已。”
心蘭連忙湊過去看。
只見那帳后的牆壁摸來果然與別處不同,還有一個小小的黃銅吊環懸在正中央,顯而易見便是隱藏的機關了。
“如果把出去的訣竅藏在這裏,倒真是很難想到了。跟上一層地宮的機關相比,實在巧妙得很。”
鐵姑娘說罷,又眨着眼睛誇身邊人:“不過還是沒有瞞過花公子的一雙慧眼,你真厲害!”
溫文爾雅的無缺公子謙和一笑,並無幾分得意。但來自心上人誇讚總是使人深感愉悅的。
他含笑虛攬着少女的肩膀,謹慎地拉下了銅環。
……隨着機關被啟動,牆壁上豁然現出了一個小小洞口,僅供一個身量正常的成年人通過。
外面是黑黝黝的,看不出什麼。
連一些風聲或特殊的氣味也沒有。
兩人對視了一眼,照例是花公子在先,為鐵姑娘預先勘探一番,有危險也好將她及時護在身後。
幸而鑽出洞口后並無什麼陷阱,少女跟在年輕公子身後慢慢順着數百級石階往上走。
到了石階盡頭,只見一線天光直照下來,實在很出人意外。
“明明在地宮裏也沒有待很久,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好像很久沒見到太陽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心蘭仰着腦袋高興道。
花無缺卻談不上滿心歡喜。
不過他的性子,再是如何歡喜或難過,神情總歸都是輕淺的,連笑意也極淡:“我們繼續走吧。”
“嗯。”她點頭,絲毫沒有因他不曾表現出一絲驚喜而感到奇怪。
——他們即將要回到喧囂紅塵中去了,他自然也要做回那個不識煙火的濁世佳公子。
繼續拾階而上,只見那出口處蓋着那個石板,兩旁卻留着半寸空隙……天光,便是自這空隙中照下來的。
此處空間夠大,足夠容納兩人一同往外瞧:
只見外面竟是個極小的廟宇,但這廟裏供着的究竟是什麼神佛卻還瞧不見,只因神像的位置正立在他們頭頂這塊石板上。
移花宮少主此時的神情才帶了一絲驚奇訝異:誰能想到小廟的神像下竟會有這般神秘奇異的地底宮闕?
而這麼多年以來,居然當真無人發現。
他毫不費力地將上面的石扳抬起,率先鑽了出去,確認四周寂寂並無危險,才回身去拉身後的姑娘。
心蘭爬出洞來才瞧見,原來這廟宇供奉的是道教四大元帥之一的趙公明。
——正財神座下埋着座不可衡量的寶藏,倒也很說得通。
越想越覺得怪有趣的。
心蘭隨手拿了神案上擺着的一根殘破香燭,也沒火石點燃,閉着眼很敷衍地拜了拜,只口中喃喃了幾句話,又給插了回去。
一轉頭髮現,不食人間煙火的無缺公子也拿了支香學着她鞠了三躬。神態甚至稱得上虔誠,至少比她許願時要真摯得多。
鐵姑娘歪着頭看着花公子一本正經地做完了整套動作,才笑嘻嘻地問他:“你知道,我們拜的是什麼神嗎?”
他垂眸,柔柔望她:“不知。”
於是她更覺得好笑,解釋道:“這是趙玄壇,傳說啊是碣石山三霄娘娘的義兄。我還寫過碧霄娘娘的故事呢。”
少女抿唇含笑,眉眼生花,嘆道:“移花宮富可敵國,花公子可是唯一傳人,又找到了這麼一大批無主寶物……不論許什麼願,這位‘財神爺’恐怕都很難應允了……便是神靈仁慈大方,也再難更進一步啦!”
“鐵姑娘博文廣記,在下受教了。”
花無缺靜靜看着她,唇邊也綴了笑意,頓了頓又溫聲道:“以前我從不曾拜過什麼神明,更不曾許過心愿。如今也只盼……盼如書中所言:心誠則靈。”
注視着他黑如點漆的眸子,心蘭突覺有些唇乾舌燥,耳膜感受的心跳也微妙起來。
可她掩飾得很好,也顯得似乎一點不好奇:“有理。這世上總有兩句話很叫人受鼓舞:一是事在人為,二是心誠則靈。”
緊接着又提醒道:“花公子千萬記得莫要將願望說出來,否則就不靈啦~”
他點頭應下,莫名的失落與悵惘。
少女伸出一根蔥白食指,輕輕抵在檀口處:“就像我方才許的心愿。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說到最後幾個字,明亮杏眸里溢滿清澈笑意。
——真不知該願你知好,還是不知好啊。
一對姿容絕世的少男少女對着斑駁的神像,同時在心底發出了幽幽嘆息。面上對視,卻俱是坦然無比的光風霽月。
小廟裏短暫的微妙氛圍很快被人打破。
“——公子!”
熟悉的白衣婢女驚喜地遠遠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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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豬吃老虎,人生最得意之事……之一。
感謝在2020-03-0919:40:04~2020-03-1501:18:30期間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無程程5瓶~幾乎每天雷打不動的一瓶,很眼熟小天使你鴨!筆芯。
【注】“出口處蓋着那個石板……照下來的。”“只見外面竟是個極小的廟宇……頭頂這塊石板上。”環境描寫改自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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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官配不讓我獨美[綜武俠]》
【關鍵詞】:武俠,系統,直播,基建,蘭缺,蘇爽甜。
【一句話】:該配合鐵姑娘演出的花公子儘力在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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