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生不負相見

不知道是怎麼離開杜家的，步履蹣跚，猶如行屍走肉，暴雨洗禮過後的街道，清新的空氣傳遍四肢百骸，卻只有更深的痛楚。

西三環的七層老舊小區，牆體斑駁，彷彿隨時都會傾塌。

莫風吟順着樓梯而上，炎炎夏日，沒有空調，掛着一道紗織的帘子，四十三多歲的老婦人側身對着門口，膝蓋上攤開的是刺繡。

她形如枯槁的手捏着針，推了推老花鏡，一針一線地穿插……

媽媽……

莫風吟無聲地動了動嘴皮子，緊咬的嘴唇泛了白。

母親身體不好，她要是走了……連養老金都沒有……

深吸了一口氣，她背過了身，連忙拭去了還溫熱的淚。

命運對她不公，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沒有進門，轉身下了樓，坐在樓梯上，掏出了電話，按照一張名片號碼撥了過去，“你好，器官捐贈協會是嗎？”

***

半個月過去，夏日的風更嚴熱。

eternal婚紗拍攝館，男人煩躁地扯了扯領結，站在窗前，他面色黑沉，接通了電話。

“boss，還沒有莫小姐的下落……”

沒有！還沒有！

自從那天莫風吟走出了杜家，這個女人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廢物！連個人也找不到！”

他煩躁地掛斷了電話，怒火中燒，她還真敢逃，逃得無影無蹤！

“玄夜，你看這套婚紗怎麼樣？”高挑身材的女人身着白紗走出更衣室，像童話里的女王，高貴而優雅。

“不怎麼樣！”

杜玄夜轉身就走，緊握着手機恨不得捏碎！

那個死女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來，凌遲千遍萬遍！

“玄夜……”

秦夢圓伸出手去，想抓住什麼，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頎長背影消失在眼前。

那個婚姻分析師到底什麼來路，不過出現了一次而已，彷彿活生生勾走了杜玄夜的魂！

饒是內心炸裂，她依舊保持着笑容，沒關係的，他們就快結婚了，不是么？成為了杜太太，就無所畏懼了！

黑色的邁凱倫，男人剛坐在駕駛座，電話又是一聲“叮咚”提示音。

廢物！

他想不出除了周末那個廢物，還有誰給他發消息。

煩不勝煩地滑開屏幕解鎖，是陌生的號碼：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負了你……安好，勿念。

誰？

一瞬間，他只覺得心底犯涼。

眼前浮現過女人堅韌的模樣……

莫風吟……

電話鈴聲響起，他幾乎反射性接起來，貼在了耳邊，衝著對方怒吼，“莫風吟你他媽威脅誰？現在在哪裏！”

“……boss，是我。”

迎接他怒火的周末底氣不足。

我

！

“誰准你給我打電話的！”

杜玄夜宛如發狂的野獸，說著就要掐斷電話，那頭周末顫着聲，“boss，我剛打聽到，莫小姐已經半個月沒回家了，還給家裏寄了一筆錢，她母親身體不好，六年前做過換腎手術，這些年一直是莫小姐照顧着……而且我還聽說，莫小姐患了胃癌，晚期……”

癌症？晚期？

六年前，換腎手術？

一個念頭呼之欲出，杜玄夜怔怔地盯着擋風玻璃外熙熙攘攘的街頭，失了神……

“boss您在聽嗎？”

莫風吟，莫風吟……

杜玄夜根本沒去管周末說了些什麼，滿腦子都被這個名字密集地佔據着。

她想幹什麼？

她要幹什麼！

“boss……”

周末還想說什麼，卻突然被杜玄夜截斷，“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快！”

什麼如果有來世！

他不要來世！他只要現在！

莫風吟，你他媽不能出任何意外！

昏暗的地下室，面黃肌瘦的女人靠着冷牆，一滴眼淚“吧嗒”落在手機屏幕上化開……

“莫小姐，躺下吧！”

穿着手術服的醫生拿起了針筒，調配着麻醉劑……

“好。”

莫風吟抬起頭，嘴角勾起慘淡笑容，手機關機放在了牆角。

什麼器官捐贈，就是黑市交易罷了，她唯一可以賣的就是眼角膜，只要母親晚年安好，哪怕死去也就了無牽挂了。

針頭刺破了皮膚，麻醉劑匯入血脈絲絲的涼……

眼皮越來越重，宛如灌了鉛……

終於，身體機能像是斷了線的玩具，失去了知覺。

杜玄夜，你終於可以如願以償，此生不復相見……

簡介

六年前，母親病重，她換腎離開。

六年後，作為婚姻分析師與杜玄夜重逢，赫然發現，六年前她拋棄的窮小子，竟然是商業帝國的掌權人！

“杜玄夜，我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錢，給你一輩子都數不完！不過，你沒資格！”

他苛刻至極，一絲憐憫也不願施捨。

可曾想到，一次絕情，卻得知她的死訊：莫小姐胃癌晚期，這是捐贈眼角膜的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