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這一個理由還不夠嗎
眼前的黑暗一點點消退,先是霧蒙蒙的灰,緊接着便像老舊的電視機一樣迸出雪花,碎裂的片片色塊晃得眼暈,耳畔似乎有很多小蟲子的嗡鳴聲在劇烈地轟響着,簡直像要把人的腦仁割開。
祁央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努力皺緊眉毛試圖用最大力氣哼出聲。她感到四肢的觸覺逐漸回歸,但隨之而來的還有——
“呃啊!”
當頭迎來的劇痛幾乎令她再度昏死。
好像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她的眼前緊接着便接二連三地冒出許多還算眼熟的面龐。祁央直到大腦慢慢清醒才意識到先前混沌狀態聽到的“蟲鳴”是他們在說話。隨即,視線先越過他們,注意到頭頂的天花板屬於劇組休息室而非醫院后,祁央目光才慢慢聚焦,下意識地先去尋找那個最熟悉的面容。
“瑤瑤你醒了!”林涵白着一張小臉,顯然被嚇得不輕,“你感覺怎麼樣!”
祁央深吸一口氣。
“我沒事,容老師呢?”
與此同時,一直在偵查修複數據的233通過腦電波傳來了三個消息。
首先,這次吊威亞出現的“意外”其實是姚昊天利用外掛器做出的一系列操作,這點哪怕是祁央摔懵了也能立刻反應過來。
其次雖然有着233調動的緊急指令保護、且容成姣在最後關頭反應及時出手幫忙,但是祁央依舊不可避免地挨了這一下,雖不至於傷筋動骨躺個十天半月,但皮肉苦還是少不了。
然而,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同樣因為掛逼這次急不可耐地提前動手,外掛器的保護屏障可謂是再次崩壞大半。祁央掐指一算,半開玩笑想着要是她能多扛幾下外傷,那這掛逼自己就能凄慘GG了。
結果233氣鼓鼓差點給她一嘴巴子:“珍愛生命!不許故意送人頭!”
祁央知道233嘴硬心軟,當下也就笑笑。
至於工傷什麼的總歸還是隨口玩鬧的話。管理局上至那些鼎鼎有名的前輩們下至祁央等一眾鹹魚,他們對於這種傷勢早就習以為常了。
此時,她更擔心容成姣。
“我要去找容老師。”
不顧一干人等的勸阻,祁央掙扎着就要起身。
昏迷前祁央記得是容成姣不顧一切地,將從高空摔下來的自己一把抱住。
那麼她現在……
還沒來及行動,耳邊驀地從遠處傳來一道女聲:“容老師你慢點!”
祁央心臟猛地一縮。
視線一寸寸抬起,當同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對上時,祁央沒來由地鼻頭一酸。
容成姣髮絲凌亂、面容蒼白,唯有注意到已經坐起身的祁央時才稍稍穩住了情緒,但顯然剛才連驚帶嚇加上一路狂奔,這會仍舊在劇烈地喘息着。
祁央怔怔地注視着這位往日永遠在人前淡定從容、只有私底下對她喜歡百般逗弄玩笑的影后大人,此時近乎失控般地朝自己撲來,卻又在即將摟住自己的霎那硬生生遏制住衝動,妥帖到沒有觸碰到一下傷口。
她像極了抱着易碎瓷娃娃的女孩子,忍了又忍,最終只是環過祁央肩膀,如春風般輕柔地摟了上去。但那細瘦的手臂卻沒有立即離開,只是固執而緘默地一直環住不松。
“沒事啦沒事。”祁央怎麼不懂容成姣的心情,當下做出一副輕快語氣,“演員拍戲難免意外,影后大人不必過於憂心!小茶壺肯定很快就能再度活蹦亂跳的!”
“不是這樣的……”
帶着顫音的呢喃驀然響起。
祁央一愣,還沒弄明白這句話,容成姣忽然繼續用只有她倆能聽清的聲音低語道:“好好休息,其他交給我。”
語畢,容成姣抽身離開,只丟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語,連同一隻同樣“被遺棄”的小狗崽祁央。後者甚至都沒來及問一句漂亮姐姐有無受傷。
晚間,早早被遣返的祁央昏沉間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漂亮姐姐?”
雖然一直在照顧她的林涵前腳剛離開,但是祁央還是憑藉一種奇怪的直覺喊出聲。
關門的聲音頓了下,容成姣走過來:“抱歉,吵醒你了嗎?”
祁央搖頭,撐起身子,結果骨骼拉伸傳來的脆響和酸痛差點令她兜頭又摔回床里。
即將倒下去的腰肢再度被攬住,祁央使不上什麼力氣,便順勢依偎在了容成姣懷裏。一時間忘記傷痛,祁央像貓咪一樣滿足地拱了拱,深吸一口氣,卻在熟悉的花香間嗅到了一絲其他的味道。
她連忙拉過容成姣的胳膊想要查看,卻被對方推開了手。
“擦破了點皮而已,已經上過葯了,哪裏要這麼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容成姣依舊溫聲軟語。
“我……”
雙唇被指尖輕輕按住,祁央沒有說完的話被盡數堵在了口中。她乖巧噤聲,凝視着容成姣,任由後者對着自己慢慢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先聽我說。”容成姣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嘴唇,“聞瑤瑤,就算接下來的話超出了你的日常認知,或者會讓你以為我是個瘋子、神經病,我也要說出來。”
祁央和233同時一驚,腦海里不約而同地冒出了一個想法。
“讓我想想這話應該從何說起……唔,聞瑤瑤,你應該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吧?”
滿心以為祁央不會否認的容成姣頗有些驚愕地看着對面的女子開始瘋狂搖動腦袋。
“噗。你這反應倒是我沒想到的。”容成姣被祁央的可愛模樣一打岔,語調總算稍微鬆快了一些。
“這件事的具體細節我很難描述清楚,但是我總是能在冥冥中隱約感覺到,姚昊天這個人似乎掌握了一些……嗯,不能用普通世界觀理解的手段。”
祁央和233兩個“不能用普通世界觀理解的傢伙”一時之間差點表情管理失控。
不過還在努力斟酌言辭想讓祁央理解的容成姣並沒有注意到。
“從不知什麼時候起,與我相關的所有人和事似乎都變得奇怪了起來。我的朋友們有時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我自己的一些經歷也會變得突兀反常。”
容成姣舉了個例子:
“我印象最深的那次,一向懂事聽話的婉婉在那天晚上突然非要拉着我去吃燒烤,怎麼都勸不住。結果誰能想到我們去到人流量非常密集的小吃街時,竟然完全沒有被認出或者被偷拍……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當時簡直有種被小說里才會存在的那種‘透明人屏障’包裹的感覺。”
她停頓了幾秒,彷彿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語氣發生了明顯變化:
“同樣地,也就是在那晚,我第一次遇見了姚昊天。”
話語字詞中蘊含的寒意森然透骨,容成姣咬緊后槽牙:“那天,他意味深長地告訴我——他注意我很久了,而我,也永遠無法逃出他的掌控。”
拍了拍比自己炸毛還要快的小茶壺,容成姣揉捏着祁央的耳垂分散思緒:
“結合之前的奇怪經歷以及後續的種種情況,我已經很難將他的做法理解為普通的騷擾。他所藉助的外力,我甚至認為用‘巫術’這種完全反科學的詞語形容才更為貼切。
最崩潰的那段時間,我近乎絕望地發現我周遭的所有人都無法信任。往日,他們或許是我再正常不過的同事、朋友、上級,但是總有一刻他們會突然變成任人操控的木偶……”
敘述聲到此戛然而止,祁央奇怪地望着容成姣,下一秒額頭忽然被人悄然抵住。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飽滿的紅唇只差一個欠身便可一親芳澤。
祁央屏住呼吸,任由自己的脖頸被容成姣環住,她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只是貌似可愛地同容成姣碰了碰鼻子。
對方緩緩開口:
“直到……直到我遇見了你。”
“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感到我的世界裏一直牢不可摧的桎梏終於破碎了一隅。我知道你對我來說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存在。”容成姣嘆氣,“聽起來很像土味情話對不對?”
見祁央又否認了自己的形容,她笑意繾綣:“瑤瑤,你還記得我們同居的第一晚嗎?
邪惡且不開玩笑地說,那天我真的宛如出了一口惡氣般高興。然而開心之餘升騰起的更多的情緒卻是害怕。
我害怕姚昊天會再利用什麼非常手段來對付你……或者說,我害怕失去你。所以,我當晚無論如何也要將你留在我的視線中。”
心跳幾乎驟停,緊接着祁央便清晰地聽到一隻草泥馬瘋狂撞擊心房的聲音。
縱然是容成姣,耳垂在此刻也染上了淡淡的嫣粉。她緩了口氣。
“說回到今天,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劉導的嚴謹程度業界聞名,對演員更是上心。這種事故與其說是意外我倒不如覺得用‘刻意為之’形容更為貼切。
……但,今天我啰里啰嗦說了那麼一大堆,唯一希望的是你可以對姚昊天多留心,盡量遠離,其他的都交給我。你不要插手、不要沾染是非、不要來趟這灘渾水,只要……”
不知罕見地觸到了她哪個霉頭,容成姣感到面前一直安分守己的女子猛地暴起。她的話語被一個毫不溫柔、甚至可以稱為蠻橫無理的吻陡然打斷。
橫衝直撞、毫無章法、不講道理,祁央與其說在親吻不如說在粗暴地發泄和阻攔。她像個暴躁的貓咪一樣用力啃咬着,直到自我感覺把那些不想聽到的話都磨滅掉了才怏怏分開。
“什麼這不要那不要的,你到底想要一個人承擔多少?!”祁央紅着眼圈,聲音顫抖,“容成姣你記住,姚蛤.蟆會的巫術我也會,所以我偏要過來湊這個熱鬧!你也不要擔心我!”
空白一片的大腦終於能夠勉強轉動,容成姣摸了摸被咬的通紅髮燙的嘴唇,吸氣:“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還不是因為……
因為明明你才是那個被最大惡意盯上的人啊!
祁央忍住大吼出聲的衝動。
“小茶壺。”容成姣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但是卻蘊含著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一閃而過的期待,“你沒有把我當成一個瘋子我已經很感動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聽完后還能這麼堅定地站在我這一邊呢?”
情緒宛如退潮的海浪般陡然平靜息然,祁央珍而重之地捧起容成姣的臉,一字一頓:
“因為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想要保護一輩子的喜歡。
這個理由,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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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逼逼】第八章昨天似乎被鎖了一下,但是莫名其妙又出來了——在此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好心審核君。。。不知道下一章能不能苟活。。明天是七夕,希望那張很巧的糖糖不要被關小黑屋【允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