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二日，南宮玉差人送來了成親的禮服，“我家主子說，讓醫仙小姐換上嫁衣，順便吃下這顆葯，此葯會讓小姐幾個時辰里使不出功夫，對小姐身體無礙，明日主子便來迎娶。”
跟着南宮玉的侍從叫無韶，他說：“主子還吩咐，明日請大公子就只送至城外即可，那時有人會帶大公子去找守溪村的孩子，醫仙小姐就由我們護送。屬下會陪着小姐明日一起出城”。說完，便站在一旁。
“南宮玉這是什麼意思，軟筋散么？汐兒本就不會功夫，他是想讓汐兒變成個廢人，隨他擺弄么？！這親不成了！”。
聆初看着師妹動也不動，“汐兒？”。
“師兄不必說了，我吃就是，一點兒軟筋散困不住我很長時間的。”
“無韶，明日煩你帶我師兄去接幾個孩子，行嗎？別人我不相信。”，白聆汐走到無韶跟前，“你說，那幾個孩子還活着嗎？”。
從第一眼看見無韶，白聆汐就覺得這個少年骨子裏有種傲氣，想來是不屑騙人的。
“幾個孩子很好，請小姐放心。”。無韶從衣服里拿出來了一個竹蜻蜓，“這是那個小魚兒妹妹的，你做的。”。
白聆汐接過竹蜻蜓，笑了笑，“嗯，我做的，師兄教的。”，說著把竹蜻蜓給了白聆初，“師兄，明日你就送我出嫁吧。”。
一直到晚上，白聆月也沒有傳來消息，送出去的信像泥牛入海，一絲音訊也沒有。白聆初睡不着，隔壁傳來悠揚的笛聲，是靈犀謠，汐兒十歲生辰自己譜給她的生辰歌。翻身下床去了隔壁。
白聆初一看見白聆汐，就抱住了她，“汐兒，不能嫁，要嫁也只能嫁給我。”，他現在真的想一刀結果了南宮玉，“南宮玉到現在都不肯說他到底是何許，誰知他娶你是為了什麼？師兄從小就喜愛你，你看不出嗎？我帶你走，守溪村的幾個孩子，一定有辦法。”。
他說完，只緊緊抱着她，白聆汐感覺師兄渾身在顫抖，是啊，能看出來師兄是喜歡自己的，每年的生辰禮，大到北邊山谷里滿山的桃花，小到一顆珍奇藥草，都被她好好收在了心裏。十五歲生辰時，滿谷的師兄弟都散了，她偷偷揪了揪大師兄的袖子，落在了最後，看了一夜繁星，還記得那時，躺在師兄腿上，看着天上的星和身邊的人，心裏想着，一定不能讓師兄娶了別人。可是現在……
“師兄，你不要鬧，明日是我大喜之日。你明日也要接小魚兒他們幾個回家呢，希望他們不要恨我。師兄，明日我就要出嫁了，你不送我些陪嫁嗎？這樣空空的嫁人，嫁過去了容易被欺負。”。白聆汐看着師兄，突然想到師兄一直沒有看過自己穿嫁衣，一生只穿一次嫁衣，總得給自己喜歡的人看看吧。“師兄，你能不能先回房去？”。
白聆汐穿好嫁衣，站在白聆初門外，敲了敲門，無人應，“師兄？”，還是沒人應，白聆汐推開了門，“師兄，你在嗎？”，屋裏亮着燈卻不見人。桌子上有張字條：
汐兒，是師兄沒有保護好你。明日，師兄一定會接你回來。
第二天，無韶來接白聆汐出門，“我師兄昨日有事離開了，無韶，今日能否請你幫我去接那幾個孩子？這顆葯我吃了之後，怕是插翅難飛，你可以放心。”
“主子吩咐屬下送小姐過去，不能幫小姐此忙，屬下派人去接小魚兒，小姐遠遠看一眼，可安心。還有，大公子昨天往東去了，應該是找二公子，為防我們未能攔住二位公子，還請小姐早些出發。”
“原來你知道師兄不在客棧裏面了。”白聆汐笑了一下，把面前的軟筋散吞了下去，渾身發軟。雖然小時候跟着師兄一直泡葯浴，但是這軟筋散還是能麻痹一段時間，無韶扶着自己上了花轎，慢慢往城外走。
三年後，雲國都城，霧雲城。
一個身穿粗布白衣的女子，白布縛眼，手握盲杖，背着竹簍，竹簍里放着一些藥草，有一根長長的艾草從背簍裏面伸了出來，正好打着額角，黑色的青絲下，紅色的羽毛若隱若現。
她走進一家藥鋪，“張掌柜？”，櫃枱里的老掌柜看見她進來，眉開眼笑的，“慕慕，今天怎麼晚了些時辰啊？有幾位一直在後堂等你呢。”說著，接過姑娘的背簍，“呦，這麼好的白芷還有顆靈芝啊。”。
“嗯，為了那顆靈芝，費了些時辰，品相不錯，應該能賣個好價錢，我先去後堂，您一會兒再把銀子給我。”，說著就往後堂去了。
慕慕不知道自己是誰，三年前，被一戶姓沈的人家救起來，沈家二哥說，當時自己渾身是血的躺在蒼溪城外的一條河裏，請來的大夫都說自己活不成了，但是沈家二哥每天一碗人蔘的吊著自己的命，許是命不該絕，過了陣日子倒是穩定下來。
昏迷的一年時間裏，沈家大娘和二哥每日給她喂些流食，終於有一天醒了過來。醒的那日，雖然看着是睜開了眼，但是卻問為何這麼黑，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不見了。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哪裏人，家中父母是否尚在，沈家二哥看着一臉茫然的她說：“不妨事兒，總歸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醒了就好，以後就在我家住，我跟鄰居都說了是我遠房表妹，生了大病，被家人趕出來了。你就安心住下，日後找到家人再說。”。
“慕慕”是沈家二哥取得名字，說當時救起來的時候嘴裏說著“木”，也不知是哪個字，就取了愛慕的慕。
慕慕在沈家修養了半年，每日沈家二哥從私塾里回來就陪着自己在附近走走，走多了路熟了，不用盲杖也能自己回家了。
“慕慕，你真聰明。”二哥說。
“多虧二哥每日陪我練習才是，這麼久以來，慕慕給你們添麻煩了。來日必當報答。”，慕慕的心裏知道，為了給自己救命，要不少銀子，沈家二哥跟大哥鬧翻了，帶着自己的母親從沈家搬了出來。雖說，沈家的兩位公子非一母同胞，之間也有嫌隙，但是明面上還是能過去的，但是自己當時病的厲害，銀子大把大把的花在自己身上，沈家終於還是分了家。二哥帶着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家產同母親一起搬到了霧雲城房子比較便宜的城西，在城西的青雲書院當了位教書先生。
一日慕慕去給二哥送午飯的時候，聽見一陣哭聲，拿着盲杖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原來是書院的一個孩子貪玩兒被書院裏修剪樹叢的剪刀切到了手指，抱着手在地上打着滾哭，旁邊的孩子看見血也怕的直哭。
“去找先生，請位大夫過來，書院裏有沒有冰塊，拿些過來。傷着的叫什麼？別讓他亂動，傷口再粘上土就不好處理了，給我摸摸他的脈。”
“慕姐姐，傷着的狗兒。狗兒，你先別亂動，慕姐姐，你怎麼摸脈啊？你的眼睛不是看不見嗎？”，說話的是小軒，二哥的學生，因家裏窮，上學上的晚了，比一般的孩子大些，也懂事些。慕慕讓小軒把狗兒的手遞給她，試着“看”了一下傷處，怕是骨頭斷了。
“小軒，幫我摘點槐花過來，再拿些乾淨的布帛來，有人去取冰了嗎？”
“有人取去了，慕姐姐，我去摘槐花，小雨你跟他們幾個拿布帛，隨便誰，去找一下沈夫子過來。”。
我用槐花給狗兒止了血，二哥幫我給狗兒清理了傷口，最後用冰鎮着手，等着大夫來。小孩子哭的一噎一噎的，直喊疼，我點了他的胳膊上的谷關穴，疼痛稍緩。
“慕慕，你會醫？還認穴？”二哥問我。
慕慕說，我也不知，只是遇見了這種事腦子裏面浮現的應該是如此做。
後來，二哥告訴我，城裏百草堂的大夫說幸好處理的及時，狗兒的手指還能接回去。此後，二哥經常帶着慕慕去百草堂，張掌柜知道慕慕認識藥材以後，本想讓我在鋪里幫忙分揀藥材，可是一日，慕慕醫好了一位老人的頑疾，又治好了許多經常看病的患者，張掌柜總算相信慕慕是能當位大夫的。
不過，慕慕的眼睛看不見，遇到一些實在棘手的問題才會找她，閑暇時就將慕慕腦中有的醫術默出來，聽掌柜說有幾本醫書已經絕版。
二哥在院子裏還給慕慕辟出了一片田，種些草藥拿到百草堂賣了，總之，日子比前些年過得鬆快多了。
百草堂的後院裏住着許多孤兒，掌柜心好都收了下來做學徒，慕慕也教着他們的針灸課。才進後堂，只覺得靜悄悄的，有些不對勁兒。
“有人嗎？”，無人應答，慕慕下了台階，聽見一陣腳步聲，“張曉曉，你別跑，剛才抓住你了，下面該你找我們了，張曉曉。”。
慕慕突然被人撞到了雙腿，“曉曉？”。
“啊，慕姐姐。”“慕姐姐來了，慕姐姐慕姐姐”，兩條腿被好幾個小朋友抱住了，“你們在幹嘛，不要動不要動，我要倒了。”，一邊說一邊往後退，終於靠到旁邊廊下的欄杆。
“慕姐姐，我們在玩兒捉迷藏，抓到張曉曉了，他耍賴。”
“我沒有，明明是明哥哥給你提示了，否則怎麼可能找到我。”
“你胡說，明哥哥離我們那麼遠，怎麼給我們提示。”“就是就是，明明是你耍賴。”，一圈小朋友七嘴八舌說著話。
這時，從後堂過來了個小童，“啊，小慕大夫，陳夫人還等着呢，你們幾個又纏着慕大夫，趕緊放開，早點兒診完，再陪你們幾個小蘿蔔頭玩兒。”。
身邊的小孩子都鬆了手，說著晚上要吃了飯才能走就都跑開了。“謝謝阿明”。
“這幾個小孩子整天鬧，吵的頭都要大了，你快去吧！”
慕慕給陳夫人看完病，張掌柜給了她賣藥材的銀子，說，“慕慕啊，我這兒有個大活兒，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時間啊？”。
“嗯？您有什麼事兒？”
“就是最近城裏的宣威將軍府，聽聞最近宣威將軍柳雲帆因傷回城，請了宮裏的太醫也沒有醫好將軍的痼疾，衙門貼了告示，請民間的杏林高手自薦，若能醫好將軍的傷病，賞銀千兩。治不好也沒事，衙門也給補貼十兩銀子。”
“宮裏的大夫都醫不好，怕不是尋常疾病。”
“我聽其他店裏掌柜說，聽說是前不久跟北疆對戰之時中了毒，現在還昏迷不醒。怎麼樣，想不想去試試？你家二哥今年是不是該參加秋試了，書院裏怕也沒什麼時間去了，你家的生計怎麼辦？”
“嗯…好，那麻煩掌柜給我牽線，若能治成還按老規矩辦。”
“好好好，這一年我看你的醫術比大多大夫的都要好，這許多別的店裏的患者都跑到我這兒來了，你默的醫書也得到杏林堂的肯定了，慕慕肯定行的！”
慕慕回到家，沈家大娘正好端着剛炒好的菜出來，“慕慕回來了，馬上就能吃飯了。”
“大娘，二哥還沒回來嗎？”
“沒有呢，青川昨日的信也說了今天不用等他吃飯，我們先吃，我給他留下飯了。”慕慕坐着桌邊，跟沈家大娘說了宣威將軍的事兒，大娘也覺得應該去，治得好治不好都有錢。
吃罷飯，慕慕幫着收拾了碗筷，跟沈家大娘說，想去城門附近看看沈二哥回來了沒，大娘叮囑她早些回來，夜裏風寒，當心着涼。慕慕應着，想着夜裏沒什麼耀眼的東西，便將縛眼的白布取下，出了門。
康樂坊離着城門不遠，慕慕常常來等人，守門小將都認得她，打趣道，又來等你家二哥哥了？。
慕慕笑笑說，“嗯，勞煩小哥看見二哥告訴他一聲，我還在清風茶寮那兒等他。”。
守門的將軍說，“沈家先生一進門先看茶寮，一下就能看到你，哪兒用我們通知。小慕大夫，我最近嗓子不舒服，上回你帶給我的潤喉糖還有沒，兄弟幾個都想再跟你買點。”。
周圍幾個小將士都過來了，“是啊是啊，那糖還有嗎？我吃着舒服多了，我家小寶也喜歡”，“慕大夫，什麼時候多做點，放張掌柜藥店裏賣啊？咱們每天都去。”。
“我做的也不多，你們若是需要，過段時間我跟掌柜商量一下，有消息告訴你們。”，周圍的人忙不迭說好。
慕慕徑直就去了離城門口不遠的茶棚里，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