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3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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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
而且是非常後悔!
甄氏的臉已經紅了,在看到程曦那種難以言訴的目光時她甚至於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只覺得不止程曦,連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都變了,這簡直讓她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讓她鑽下去。
可是沒有,坤寧宮怎麼可能有地縫呢?
於是她不得不再次振作,強行提起架子端正着一張臉給賈史氏解圍:“好嫂嫂,想必賈老夫人也不是有心的,能夠幫助東陽,她心中必然高興的緊,這才言語間無狀了些,但未必是真心的,嫂嫂且看在她的年紀上饒了她這一回吧?”
徐氏沉嚀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程曦卻又隱晦的看了甄氏一眼:‘能夠幫助東陽’?
這個賈史氏怎麼就幫助自己了
程曦承認自己是抓了一下賈史氏的衣服不假,但這完全是程曦在意外之下的自主性行為,可現下從甄氏的嘴裏說出來卻成了賈史氏的功勞了?
……呵呵,真是好大臉。
不過程曦卻沒有着急的反駁甄氏,因為扭曲的事實也是事實,不管賈史氏是主動還是被迫,事實就是她拽了賈史氏的衣服,而她也是藉著這一拽之力才不至於摔倒——這兩者合起來,可不就是她是因為賈史氏才不至於摔倒的嗎?
人們有的時候是喜歡刨根究底,但有的時候也喜歡只看表面,拿着根本經不起推敲的事情斤斤計較,程曦不知道自己今天和賈史氏的這場官司人們會怎麼看待,但是她知道這事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不然皇后非得活吃了他們不可!
是的,別忘記,今天之所以有這麼多的命婦集聚坤寧宮,可不是來看這場熱鬧的,她們是有正事做的:賀三皇子大婚之喜!
皇后離得太遠,但是恪昔的臉色程曦還是能夠看到的,已經青了,還青得很純正,就像是來回刷了幾遍綠漆不摻雜。
於是程曦拉了拉徐氏的衣襟:“娘親,娘親。”
徐氏微微側過頭:“怎麼了?”
程曦揚起臉,盡量讓目光真誠一些:“屁股,屁股痛。”
徐氏挑了挑眉,然後仔細的看了看程曦的臉。
……她是知道什麼了吧?
她一定是知道什麼了。
程曦直接將臉埋進了徐氏的脖頸之中,看似嬌羞卻在內心數着奔騰的神獸:娘親誒,求你了,和我心電感應一回吧。
程曦不知道徐氏是否已經注意到了恪昔的臉色,但是她又不能直接說娘親你別計較了,你再在這裏計較下去皇後會恨得活吃了你……程曦再沒腦子也不會學賈史氏,這話若真的說出來,那她們和皇后之間才真的會扯破臉皮呢。
好在徐氏並不蠢笨,程曦為何在此時喊疼她也能夠隱約猜出個□□成,而在腦子裏再稍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過一遍,徐氏也覺得如果今天真的要在這裏和這個賈史氏計較……失去的絕對比得到的多。
宮裏的生物都是這樣的,計較得失多過於計較對錯,徐氏入宮熏陶了幾年思路也跟得上大部隊了,在發現了自己可能得不到什麼好處還得搭進去不少之後她果斷不和這個賈史氏較勁了。
無論是什麼原因,這賈史氏絕對是個腦子拎不清的,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多做計較?
想清楚這點之後徐氏轉過身,將程曦放下之後便對着寶座盈盈下拜:“請母后見諒,臣媳擾了三弟的大喜之日了。”
一面說徐氏一面將雙手交錯在地上,額頭輕觸手背,竟是大禮參拜了下去。
皇后一時沒有說話。
而徐氏已經繼續道:“可是東陽剛剛實在驚險,臣媳這心啊,到現在都在砰砰的跳個不停。”
“……但今日之事卻又是東陽自己的過失,臣媳不敢勞動他人,所以懇請娘娘恩准,讓臣媳帶東陽下去休息,請娘娘體諒臣媳一片為母之心。”
就在徐氏這幾句話連貫的說下來之後,坤寧宮正殿頓時更加安靜了些,但這種安靜是一種沉穩的安靜,幾乎所有人都把一顆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連二皇子妃甄氏都有了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事,可算是定性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們潛意思里就認為程曦和徐氏是一對難纏的人,而是皇宮就是這樣,無風尚要掀起三尺的浪來,今天程曦這一跌也算是小型旋風了吧?足夠皇后一黨和太子一黨東風壓西風的爭鬥一陣了,現在能夠這樣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在襁褓之中就被悄無聲息的抹平了,大家還是很欣慰的,至少不用擔心自己被颱風的尾巴刮到了。
這樣想着,坤寧宮正殿裏的命婦們不由輕輕轉動眼球,渴望的目光就望向了皇后的……衣角——畢竟直視皇后容顏可是大不敬。
就在這種滿懷着希望的寂靜中,皇后韋氏輕輕的笑了,她的聲音很沉穩的,還帶着一種關切的和藹:“好孩子,我也是母親,又怎麼會責怪你對東陽的一片拳拳之情呢?你且下去吧,讓太醫好好的給東陽診治一番,需要什麼什麼藥材儘管提出來……恪昔,去庫房裏取兩隻百年的老參給太子妃和東陽郡主送去。”
恪昔微微屈膝應了一聲是,又帶着一點子笑音道:“我的好娘娘,參卻還不急,我還是先去太醫院找一個老成的太醫送到清寧宮去再找參也來的及。”
清寧宮是太子的住處,恪昔既然要把太醫送到清寧宮,那徐氏和程曦自然是要回到清寧宮等太醫了,恪昔的意思也很明確:我的姑奶奶,我把戲台給你搭回清寧宮了,你還是回清寧宮唱你的大戲吧,我們坤寧宮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徐氏低垂着眉眼沒有說話,她不是蠢人,自然能夠聽出恪昔的弦外之音,她也知道今天這事的確算是程曦和自己不厚道——雖然不是有意的,但擾了三皇子的大喜之日是事實,所以她的態度放的很端正:您說,我聽,您說什麼是什麼。
而恪昔的意思想必皇后也是明了的,因為韋皇后靜默了片刻才開口道:“罷,便照你的意思做吧,東陽此番受驚,也該回去好好的緩一緩神了,哎,都怪我年紀大了,一時竟是思慮不周。”
徐氏又磕頭道:“娘娘壽與天齊,今日又是三弟的大好日子,待臣媳安頓好了東陽,還要舔着臉討娘娘的喜酒喝呢。”
韋氏一聲嘆息:“這世間哪有什麼壽與天齊?本宮能看着你們一個個長大成人結婚生子就心滿意足了,你且去吧,東陽的事情要緊,便是你趕不回來我也是不會怪你的。”
徐氏恭敬的謝了恩,這才起身親自抱起了程曦,又謝了罪,這才轉身踱出正殿,恪昔自然是跟在徐氏身後,也是警惕着徐氏和程曦再生事端的意思。
由坤寧宮返回清寧宮的路程並不算近。
坤寧宮在皇宮中軸線上,清寧宮卻位於皇城東部,但好在太子妃和郡主出行自有步輦隨行,出了坤寧門上輦就是。
因是在宮裏,步輦不得急行,一路走得晃晃悠悠,等到了清寧宮的大門口,太醫已經在那裏候着了——恪昔在出坤寧宮的大門時就打發小太監去太醫院了,小太監一路快走速度倒比步輦還快些,因而時間卡得正正好。
程曦的‘傷’在臀部,不好給太醫看,因此太醫只能貢獻出治療跌打的藥酒,並隔着帘子指點程曦的奶嬤嬤如何用藥如何按揉,許是擔心太子和太子妃會責怪自己不盡心,這位鬍子花白的老太醫在指點嬤嬤上完藥酒之後又寫下了一劑養氣凝神的藥方,若是程曦樂意便吃一吃,若是不樂意用藥也是無妨的,反正宮裏女人總少不得這些太平方子,有病治病沒病強身。
如是交代了幾番之後太醫捧着賞賜的銀裸子心滿意足的退下去了,恰在這時坤寧宮庫房裏的參也被找出來送到清寧宮了,於是繼太醫之後恪昔姑姑也起身告辭了。
作為多年在宮裏混跡多年並且抱住皇后這條大粗腿的姑姑,恪昔要走徐氏自然不能用一點子金銀裸子就打發了她,因此徐氏親自起身並且將恪昔送到了殿門前。
而等她迴轉身子時,程曦已經光着小屁股從床上爬下來了。
“還不攔住郡主!”徐氏的眼珠在四周侍立的宮女嬤嬤身上一剜:“褲子不穿,裙子也不系,若是着涼了怎麼辦?”
程曦笑嘻嘻的來牽徐氏的裙角:“天熱,不怕。葯苦,不吃!”
徐氏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並起兩根指頭在程曦的額頭上狠狠一戳:“這時候知道葯苦了?你走路怎麼就不知道當心一些?”
程曦揉揉額頭,又一嘟嘴:“我有拉住那個賈史氏的裙裾,只不過沒拉穩罷了。”
說到這個徐氏更來氣:“你拉誰不好,竟然拉那位賈老夫人?況且你拉便拉了,怎麼又沒拉穩呢?你呀你呀,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你什麼是好!”
程曦有些不解,她拉人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當時誰站在她身邊她就拉誰,怎麼現在看來……她拉錯人了?於是她小心翼翼的捏住徐氏的衣角:“娘親,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